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阳春面的能量究竟有多少?

 文学顾事 2021-07-27

扬州 日报 扬州杂志(亲情 感悟 随笔 美文,不在乎旧稿子)yzrbsh@sina.com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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阳春面 

王永寿

一年,我在景德镇挖土方,那时没有挖机与大卡车拉土,全靠小手扶拖拉机拉土,人工用铁镐开山,铁锹装土。这是我高中毕业的第二年的第一份工作,干了8个月,就有点吃不消,累不说,伙食太差,天天都是黄豆芽,豆腐汤,人人瘦得眼睛都凹进去了,皮肤晒得跟非洲人似的,黑不溜秋。   


       到了夏天,干这种重体力活,天天汗流浃背,嘴渴得不停地喝山坑里的水,水喝多了,饭就咽不下去,三餐端着饭碗发呆,日久,自然挺不下去,我几次在工也上累倒,有人把我扶到大树底下歇一会儿,回过神来,又起身接着去干,那种劳动強度,一般人无法想象,很多人即使吃不消,也要拖着虚脱的身体去干,舍不得请假休息一天,因为不干活,白吃要扣伙食费的,那时一天才4元钱,伙食费每天1元8角,爱玩的人,到年终就要毛账(欠老板)。干到八月底,我实在吃不消,加上我天天夜里又要看书到深夜,睡眠不足,又老失眠,真的熬不下去,又不敢回家,回家准挨骂,有一点,我也不想回去,因
为工棚前面,有个路灯,在那儿看书,不影响工友们休息,又不用交电费。回家,父母夜晚不准我看书,说我不会赚钱,只会费灯钱,我宁愿累死在外,也不想回家。

        一个晚上,我的脑子突然想到邻居的女儿在上海打工,她曾跟我说过,在上海市嘉定县马陆乡童车厂,工地那活实在让我心寒,我决定到上海找她,希望她能帮个谋个工做做,那时沒有手机,联系不上人家,只有直接去上海,不管人家要不要,去碰碰运气。跟工头请了五天假,说家里有急事,才借到五十元钱,自已旅行包底一直压着二十元钱,带着七十元去闯荡大上海。
       到达上海是一九八八年九月七日上午九点多,买了一份市区地图,乘公交车转了好几次,才到达嘉定县马陆乡,其时,已过十二点,饿得饥肠辘辘,不敢进饭店,炒莱贵,即使吃个白菜或打个汤,起码也要五、六元,对于袋里只有几十元钱的我,不敢有那种奢望,也沒发现有馒头店,不吃,又挺不住,也不想到人家厂里吃,怕人家麻烦。在一条小街一直走到尽头,才发现一家面馆,走进去,见桌上坐着的人,吃的都是大碗面,面上不是鸡蛋,就是一块巴掌大的肉,我吞着口水,却摇着头,心想,一定很贵,沒这个口福,又不敢问人家多少钱一碗,就到处寻找价目表,看看最便宜的一碗要多少钱,三面墙都没寻着,就起身到窗口往里瞧,也没瞧着,站在端面的窗口发呆,看着人家咬着大块的肉,我的嘴却开始嚼着,似我在吃肉。


      突然,听到一声喊,老板,来碗阳春面。我瞧瞧那人,灰头土脸,心想,这人比我好不到哪儿?料他吃不起大肉面(大排面),我就站在窗口不走,看看阳春面到底
是啥面?一会儿端到窗口,我一瞧,呆了,是一碗光面,面上啥也没有,见那人伸过去的钱,才三角。哦!我心里乐开了花,三毛,一大碗,不贵,咱也享受一回阳春面。我也底气十足地喊,老板,来碗阳春面。喊过之后,我派头十足地坐到小方桌边,等待服务员端过来,大概也就三分钟,一大碗阳春面放在我面前,我仔细瞧了瞧,面很细,汤里浮动着油珠,馋死我了,那面上的几个葱花,散发着扑鼻的香味儿,我等不及了,就像热恋的情人搂在一块,再也控制不住了,下筷夹了一大把往嘴里送,天哪!上海的阳春面,真有味,狼吞虎咽,像饿了几天似的,或许,天天吃黄豆芽,豆腐汤,换了个口味,觉得特有味,最后半碗汤,我慢慢喝,好鲜呢!边吃我边想,等将来赚到钱,我一定一个星期吃一回阳春面,太有味了。一碗阳春面下肚,顿时精神换发,五脏六腑和谐熨贴,周身通达舒畅,真是有说不出的惬意。
         结果找到邻家女孩,事却沒着落,人家不需要人,带着遗憾离开,离开时已四点多,我决定再去
吃碗阳春面。第二次走进那家店,我坐定,清了清嗓子,底气十足地喊,来一碗阳春面。再吃,觉得味儿依旧醇香,面的筋道很好,很有嚼头。这两碗上海的阳春面,一直搁在我心头上冒着热气,激励着我在人生的征途上不能冷却梦想。
       一九九二年,我被聘到江苏省无锡市一家国有企业工作,薪水不菲。我每天早上,都到厂对面的面馆,吃一碗阳春面,整整吃了两年,才有点腻,但我不解,一碗光面,咋叫阳春面呢?我询问了很多的当地长者咋这个称呼,有人跟本不知,有的一知半解,我到市图书馆查阅有关资料,才知,原来阳春面又叫清汤光面和光面,至于为何叫阳春面,一种说法是,做生意的人最忌讳清和光,有人从古乐《阳春白雪》中想到阳春二字——光溜溜的面条上加点葱花点缀,便是阳春面了。另一种说法是,民间习惯称阴历十月为小陌春,上海市井隐语以十为阳春,而此面面碗售钱十文,故称为阳春面。我觉得,那是为了给沒钱人的一个体面叫法,光面多难听又俗,阳春面叫起来既时髦,又好听。但吃起来味道还真不赖。至今,那个味道还老索绕在我大脑里,回味,啧啧啧声不已。       
     去年冬天,李輝文友带我去铜钹山老彭羊肉粉店,品味广丰第一品牌的羊肉粉,那个心头乐的劲儿,只有我自已知道,说出来不怕让你笑,活到这把年纪,还是第一回吃羊肉粉,贵啊,平时舍不得。当端出来一大碗香味扑鼻的羊肉粉摆在我面前时,那碗面全是羊肉,太诱人了,舌尖在嘴里开始搅动了,发出了轻微的啧啧啧,想吃死了,其它几碗还没上来,我不爱多双眼睛盯着我吃,那样吃不下,也別妞。四碗全部上来,四个人似比赛吃羊肉粉,四双筷与四張嘴发出了似演凑的美妙之声,有吹、有啧、有筷敲碗的清脆之音,也有嚼羊肉的得意声……当我扒第二口之时,筷子慢慢停了下来,脸也随之阴云密布,这绝味的羊肉粉,让我脑子突然勾出阳春面三个字,好像眼前摆着的,竟是阳春面,那两碗阳春面,快三十年了,却一直烙进我心灵深处,它督促我奋进,让我懂得节约,更让我知道,饿了,什么都好吃。

作者简介:王永寿,1968年5月24日生。河南省《散文选刊》签约作家,宁夏回族自治区《文艺天地》特约作家,山东省乡土作家。上世纪九十年代,曾担任江苏省《江南法制报》副刊专栏作家(每期一篇微型小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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