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怀念母亲

 文学顾事 2021-07-27

怀念母亲

彭机明

我母亲出生于上世纪三十年代,前年冬摔了一跤,瘫痪在床,去年正月过世了。

我母亲没读过书,但认识自己的名字和其它熟悉人的名字。1960年与我父亲结婚后,担当劳作与抚养子女的重任,就更没有条件读书了。

母亲一生勤劳。我记事起,就觉得她整天有干不完的活,有劳作活,有家务活。劳作活,除了犁田、耙田以外,其它活都干。最有印象的活是搭田塍,即通过把田里的泥搭起来于田埂,对田埂进行修复。因我老家的田是山坑田,号称“笠麻丘”、“簑衣丘”。即一亩田有二三十丘。因此,每年要修复的田埂就多。再就是割田壁。即除去田壁上的杂草。因为是斜坡上的梯田,这就有了田壁。先辈勤劳吃苦,这些梯田是石头砌出的。有的田壁高五六米,要用梯子踩上去才能除草。

老家属丘陵地带,出门就爬坡。水稻田位于山谷中或高山下,夏收稻谷时,挑一担谷回家就是一大考验。面对四五十度陡坡,挑上一百多斤谷担,母亲艰难往上前行;面对下坡,同样不易。如若是从老屋南边的稻田挑谷回,那陡坡路段更长,会到老屋坎下了,那坡近六十度。年复一年,母亲挑担的身影定格在我脑海里。

老家以前是满山松林,割松香成为重要的劳作,也是收入来源。夏季一个月收油一次。那时用竹筒装松油,收油到桶时,用薄铁板,先把硬结的松油撬松,才能把松油从竹筒里弄到桶里。不能大用力,要把握铁板的力度,稍不慎,就会弄破竹筒底。母亲提着那修油桶,在松林间艰难前行。那桶越来越重,提起来前行,就更吃力。

母亲在屋场东边、西边的山窝有菜地,印象深得是有时种萝卜,有时种黄瓜,还种老家那种大青菜;还种了喂猪用的薯苗。一般是田间劳作回来,是即将天黑之时去料理菜地。有一次她挑着一担尿水,走在一边悬空,一边是斜坡的路上,也许天将黑未看清路,就一头栽下去了。头碰到石头,伤势重。那时我五岁,只记得母亲被抬送到二十里外的南桥卫生院救治。当晚我跟奶奶睡一起,担惊受怕,觉得无助与不安。回来时,母亲鼻根连了几针,那痕迹一直未消。

母亲料理家务活,其中一常项是一月三餐煮饭。她起得早,如果6点就出发去田间劳作,他最迟四点半起床,因为是烧柴,没电,首先煮开水,那是在直径二尺多的大锅上煮,这花时间。煮好开水后,就把大米放锅,煮到半熟捞到饭甑,剩下的粥水拌猪食。然后到小溪洗衣服。

晚上忙家务活到三更半夜。因为夏天劳作回来,已近七八点了,煮好饭,吃了饭,就近十点了。接着煮猪食。即把糠与薯苗或其它野菜拌在一起煮,煮好放一瓮中。第二天要喂猪,即取出一部分,用热水冲稀一点,即可喂猪。母亲为煮猪食,经常十一二点才睡。那时对于农村来说,十一二点太晚了,因为第二天还得早起;对于现在一些喜欢夜生活的人来说,这不算晚。

母亲一年三百六十日,都是劳作,几乎不去赶集或外出。有什么买卖,是我父亲去做。我母亲即有时去外婆家会外出,另外就是挑松油去平远卖时会外出。那时老家所在镇南桥镇收一百斤松油才十六元,而挑到平远县仁居镇,一百斤售价二十元。走小路山路去仁居,也挺辛苦的。

母亲挺节省,一条洗脸毛巾,用得好破了,还在用。我工作时,买给她新衣服,也总舍不得穿。一双凉鞋,也穿得后跟很薄了还穿。每当我回到老家,我悄悄给母亲少则二三百,多则五六百,说买点什么吃。她老是说不要,我坚持要给她。

可是,去年正月,她过世后,当清理物品时,发现有一行李箱(长七八十公分,宽三四十公分),拉手坏了。发现第一层格放着衣服,更宽大的格,锁着。是有一把锁穿过两个拉链的中间的孔,这样锁着。我们用剪刀直接剪开(是用布分层格的)。打开一看,是衣服。大家说翻寻一下,果然有三包钱,每包是百元票对折着。发现有钱,我的心格登一下,我知道那是我以前给母亲钱,而今竟然分文未用!

我常忆起,冬天早上,北风吹得松林轰轰作响,瓦缝不时传来雪粒落下的脆响,母亲站在厨房的门坪上,喊我们起床吃饭的声音(厨房与我睡的地隔四五十米)。或我正与同伴玩捉迷藏或其它好玩正起劲的时候,听到她喊我吃饭的声音。

常忆起,我与父亲睡,母亲从二三十米外一间房走来(祖屋在后代分房时,都搭配分得零散),打开我们睡的房,听她在我床头,打开米缸舀米声。

常忆起,前几年开始,母亲就常常认不出熟人。她坐在凳子上,耷拉着头,问候她,只咯咯笑。后来摔跤后,就更认不出熟人了。

如果有来世,愿母亲在来世活得轻松悠闲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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