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董婧宸丨南宋浙刻監本《大宋重修廣韻》版本補考——兼述宋元詳本《廣韻》的版本源流

 书目文献 2021-07-28

注:此文發表於《歷史文獻研究》第46輯(廣陵書社,2021年)。此據作者word版,引用請以該刊爲準。感謝董婧宸老師授權發佈!

南宋浙刻監本《大宋重修廣韻》版本補考*

    ——兼述宋元詳本《廣韻》的版本源流
 

董婧宸

[摘 要]從字頭、説解和反切來看,宋元詳本系統《廣韻》中,俄藏黑水城出土的北宋浙刻《廣韻》與南宋浙刻監本《大宋重修廣韻》、南宋前期浙刻巾箱本《廣韻》同出一源。南宋建刻的黄三八郎本、劉仕隆本《鉅宋重修廣韻》及元代建刻《大宋重修廣韻》則另爲一系。存世的南宋浙刻國子監本《廣韻》,有高宗刻本和寧宗刻本兩版。高宗監本《廣韻》,祖出俄藏北宋本《廣韻》,改爲半葉十行,南渡之初,校勘未善。寧宗監本《廣韻》,依高宗本重刻並校改誤字,書版入元後在西湖書院,入明後版移南京國子監,有初刻、重修和遞修的印次差異,重修本經過元代一次補版,遞修本經過元明兩次(或以上)修補版。自高宗監本而出者,又有南宋前期浙刻巾箱本。自寧宗監本而出者,有清康熙間張士俊澤存堂本、光緒間黎庶昌古逸叢書本。澤存堂本的底本,主要爲毛扆舊藏的寧宗初刻本,今下落不知;入聲部分據潘耒抄本,潘抄本所依據的徐元文本,亦爲南宋監本。張本刊刻時,據《説文》《玉篇》《類篇》《集韻》等字書韻書校改,並參校了别本《廣韻》。張氏參校的《廣韻》,或即曹寅楝亭本《廣韻》之底本,該本當爲元大宋本、元注略多本《廣韻》的拼本。黎本校改則多出澤存堂本。

[關鍵詞]《大宋重修廣韻》 《廣韻》  國子監本  版本

《廣韻》是宋代官修韻書中流通最廣、影響最大的一部。據《廣韻》書前牒文及《玉海·藝文》“景德校定切韻、祥符重修廣韻”“景祐集韻”等條記載,宋真宗時,陳彭年、丘雍等人以陸法言《切韻》爲基礎,於景德四年(1007)十一月完成校定《切韻》工作,至大中祥符元年(1008)六月,改名“大宋重修廣韻”,並下國子監刊刻。

千載之後,《廣韻》的北宋真宗國子監本已無傳本。存世的宋元刻本《廣韻》,根據注釋的詳略,可以分爲詳本和略本兩大系統。[1]在詳本系統中,南宋浙刻國子監本《廣韻》是其中重要的一支,與黄三八郎本、劉仕隆本《廣韻》卷首題“鉅宋重修廣韻”、卷端卷末題“鉅宋廣韻”不同,南宋浙刻監本《廣韻》卷首題“大宋重修廣韻”,有景德四年和大中祥符元年牒文,卷端卷末題“廣韻”。學界曾根據刻工、版片、避諱、韻次、異文等情况,明確浙刻監本《廣韻》有高宗刻本和寧宗刻本兩種,並指出寧宗本有修補版的情况。[2]但圍繞着南宋浙刻監本的版本源流、印本印次及相關翻刻本的具體底本,目前仍存在着一些分歧乃至誤解。在《廣韻》版本系統中,南宋浙刻監本與俄藏北宋本、南宋浙刻巾箱本及《鉅宋重修廣韻》、元刻《大宋重修廣韻》之間的版本關係各是如何?張士俊澤存堂本、黎庶昌古逸叢書本的刊刻底本和校改來源又各自是怎樣的情况?筆者擬在前人研究基礎上,全面考察今存的南宋浙刻監本《大宋重修廣韻》的版本印次、遞藏源流和版本異文,比勘相關宋元詳本系統《廣韻》異文,參校元明略本系統《廣韻》,試就上述問題略作補考,以期就正於方家。

一、南宋浙刻監本《大宋重修廣韻》的版本印次及著録遞藏

南宋浙刻監本《大宋重修廣韻》,版框約高21.3厘米,寬14.9厘米,半葉十行,行二十字左右,小字雙行,行二十六至二十七字,左右雙邊,白口,單魚尾,卷首有景德四年牒文、大中祥符元年牒文,及陸法言、長孫訥言、郭知玄、孫愐序。根據版葉和刻工來看,今存的南宋浙刻監本《廣韻》,共有南宋高宗刻本二帙、南宋寧宗刻本七帙存世,其中寧宗本有原刻、重修和遞修的印次差異。高宗刻本和寧宗刻本《廣韻》的行款一致,宋刻版葉避諱缺筆均僅至高宗“構”字。但高宗本和寧宗本間,没有相同版葉,也没有同版刻工,實爲底本和翻刻本的關係。寧宗本依高宗本刊刻時,承襲底本之行款和避諱,故未避孝宗、光宗、寧宗之諱。各本的遞藏、題跋及刊刻情况如下:

(一)高宗監本《大宋重修廣韻》

南宋高宗監本《廣韻》今存日本静嘉堂文庫藏本及中國國家圖書館殘本兩帙。

1.日本静嘉堂文庫藏本。五卷全,鈐“黄叔子”“丁彦俊”“脇坂氏淡路守”“松方文庫”“島田翰讀書記”等印,黄省曾、丁彦俊、脇坂安元、松方巖、竹添光鴻、島田翰等遞藏。[3]

2.中國國家圖書館藏本(善11277)。

國圖藏南宋高宗浙刻本《廣韻》卷端

存三卷,包括卷一、卷二、卷四,鈐“毛晋之印”“海虞毛表奏叔圖書記”“季振宜印”“季應召印”“陸費墀印”“傅增湘印”等印,毛晋、毛表、季振宜、季應召、陸費墀、傅增湘等遞藏,[4]書前有沈曾植題跋。

高宗刻本《廣韻》刻工有:包正、陳諒、陳明、陳明仲(明仲)、陳仲、陳錫(錫)、陳詢(詢)、陳仲明、丁珪、顧忠(忠)、梁濟、毛諒、阮于、孫勉、王珎、吴亮、徐高、徐杲、徐茂、徐昇、徐顔、徐政、許明、姚臻、余永(永)、余竑、朱琰。這些刻工,亦見於紹興九年(1139)紹興府刻《毛詩正義》、紹興十六年(1146)兩浙東路茶鹽司本《事類賦注》等南宋初期浙刻本,結合避諱至“構”來看,此本當爲高宗時刻本。從刊刻背景來看,兩宋之際,北宋國子監的各書印版,悉爲金人擄去。南渡之後,據《玉海》卷四十三記載:“紹興九年九月七日,詔下諸郡索國子監元頒善本,校對鏤板。”“二十一年(1151)五月,詔令國子監訪尋五經三史舊監本刻板,上曰:'其他闕書,亦令次第鏤板,雖重有所費,亦不惜也。’繇是經籍復全。”[5]知高宗本《廣韻》,當爲南宋初年依北宋舊監本刊刻的《廣韻》監本。

(二)寧宗監本《大宋重修廣韻》

南宋寧宗監本《廣韻》今存七帙。其中,包括未經過元代補版的宋刻本五帙,經過元代一次補版的内閣文庫本,及經過元明兩次補版的上圖藏翁同龢舊藏本。

上圖藏南宋寧宗浙刻本《廣韻》卷端

1.上海圖書館藏本(線善754011-15)。五卷全,天頭和版心偶有墨筆校勘。鈐“黄絹幼婦”“讀杜草堂”“楊守敬印”“潘祖蔭藏書記”等印,寺田盛業、町田久成、楊守敬、潘祖蔭遞藏,書前有楊守敬題跋,是黎庶昌古逸叢書本的底本。

2.日本静嘉堂文庫藏本。五卷全,鈐“歸安陸樹聲叔桐父印”等印,陸心源皕宋樓舊藏。

3.日本國會圖書館藏本(WA35-3)。五卷全,其中,卷三葉十一、十二及卷五葉二、葉三裝反。書中各小韻的字頭旁,多用墨筆小字以片假名注出音讀。鈐“泉涌寺别院雲龍院常住”“故𪲢原芳埜納本”等印,泉涌寺别院雲龍院、原芳埜遞藏。

4.日本宫内廳書陵部藏本(515-105)。五卷,中脱3葉,包括卷五葉五一至五三,即《廣韻》書後“雙聲疊韻法”以下三葉。書中天頭偶有墨筆校勘,書中各小韻下的反切前後,有朱筆小點標識。鈐“文種堂圖書記”“弘前醫官澁江氏藏書記”“森氏開萬册府之記”“高木壽穎藏書之記”等印,狩谷望之、澀江全善、森立之、高木壽穎遞藏,書後有森立之明治十三年(1880)跋、高木壽穎明治十五年(1882)跋。

5.日本龍谷大學藏本(021-39-5)。五卷,中脱4葉,包括卷三葉四、卷四葉二十一、四十四及卷五葉四,各葉以墨筆抄補,不依原書行款。各韻天頭有小朱印區别。鈐“寫字臺之藏書”,寫字臺文庫舊藏。阿部隆一《日本國見在宋元版本志經部》中,將龍谷大學藏本著録爲宋刻元修本,實則此本刷印稍晚,但並無元代補版。[6]

6.日本公文書館内閣文庫藏本(别049-0004)。寧宗刻元重修本,五卷,中脱11葉,包括卷一葉一至葉七、葉十六,卷五末葉五一至五三。其中僅卷一葉十六有抄補,以墨筆依原書行款抄補。另外,卷一葉二十九、二十八葉錯裝於三十五葉之後,卷三第十三至十六葉裝反。鈐“昌平坂學問所”“文化丁卯”“大學校圖書之印”“淺草文庫”“内閣文庫”等印。

7.上海圖書館藏翁同龢舊藏本(線善777258-62)。寧宗刻元明遞修本,今存四卷,缺卷三上聲,外脱4葉,包括卷一葉三十一、葉三十九、葉四十、卷四葉五。其中缺葉,均以墨筆抄補,卷三抄補的底本,爲經過一次修補(或以上)的寧宗本。此外,該本版葉漫漶、錯訛及墨釘處,或施粉塗墨校。[7]書後有同治十二年(1873)翁同龢跋:“此亭林、竹垞未見之本。癸酉九月廿又五日,從寶生尚書借觀,因題記。”龐鍾璐、翁同龢遞藏。

寧宗本《廣韻》共272葉,今據遞修本對應的裂版、修版來看,疑爲雙面開版。[8]寧宗刻本《廣韻》的原刻刻工有:曹榮、陳晃(晃)、陳壽、方堅、方至、高異、何澄、何昇、金滋、李倍、李倚、劉昭、陸選、秦暉、秦顯、沈思恭(思恭)、沈思忠、宋琚、王宝、王恭、王玩、魏奇、吴椿、吴益、吴志、顔彦、余敏、張榮、趙中、朱玩。這些刻工,又見於寧宗慶元六年(1200)兩浙東路茶鹽司本《春秋左傳正義》等南宋中期浙刻本。同時,日本宫内廳書陵部藏有宋刻元修本《大廣益會玉篇》(515-106),與寧宗本《廣韻》的版式行款基本一致。宋刻版葉中,避諱同至高宗“構”字,宋刻刻工中,《廣韻》《玉篇》共見刻工二十九人;《廣韻》有而《玉篇》未見的刻工,僅顔彦一人;《玉篇》有而《廣韻》未見的刻工,僅王汝明、徐佐、張謙、嚴智四人。版式行款、避諱及刻工情况表明,這兩本《廣韻》《玉篇》,當爲寧宗時期同時刊刻的國子監本。

元代之後,寧宗本《廣韻》的書版,又有兩次(或以上)補版。《廣韻》内閣文庫藏本爲寧宗刻元重修本,經過一次補版,計補刻版葉15葉,可辨的補版刻工,包括匋、山、实甫、勝之。其中,实甫、勝之亦爲寧宗監本《玉篇》的元代補版刻工,山即寧宗監本《玉篇》補版刻工中的友山。[9]友山是元至大年間(1308-1311)江浙行省刻《書學正韻》的原刻刻工,在《書學正韻》中,亦作友、山;在浙刻《增修互注禮部韻略》、浙刊八行本《論語注疏經解》、舊題“眉山七史”之《宋書》《陳書》等書的元代西湖書院補版葉,友山與徐友山並見,實爲一人。徐友山(友山)又見於兩淮江東轉運司刊《後漢書》西湖書院元代第一次補版版葉。由此可知,《廣韻》書版在元代西湖書院的補版年代,當在元代大德(1297-1307)、至大(1308-1311)前後。[10]

《廣韻》上圖翁同龢舊藏本,爲寧宗刻元明遞修本,經過兩次(或兩次以上)修補版。除卷三情况不明外,其餘四卷新增的補刻版葉計11葉,可辨的補版刻工有应、禇、二、干、圭,均爲單名,與西湖書院元末刻工大多不合。從刻風來看,《廣韻》第二次修補版時,似已入明。據《南雍志》卷十八《經籍考》記載:“本監所藏諸梓,多自舊國子學而來也,明矣。自後四方多以書板送入,洪武永樂時兩經欽依修補,然板既叢亂,每爲刷印匠竊去,刻他書以取利,故旋補旋亡。”[11]則《廣韻》的第二次補版,或爲明代初年版移南京國子監後修補。[12]

綜上,寧宗本《廣韻》的書版,係南宋寧宗時國子監刻本,底本爲高宗監本,入元後版歸西湖書院,約在元代大德、至大年間經過一次修補版。入明以後,版移南京國子監,並續有修補。在相關書目中,陳振孫《直齋書録解題》著録有“《廣韻》五卷”,並言:“《中興書目》云:不知作者。”“今此書首載景德、祥符敕牒,以《大宋重修廣韻》爲名,然則即彭年所修也。”[13]陳振孫於理宗淳祐四年(1244)擔任國子司業,熟悉國子監書版,則《直齋書録解題》著録的卷首有景德、祥符敕牒的《廣韻》,當爲寧宗監本《廣韻》。[14]泰定元年(1324)《西湖書院重整書目》著録有“玉篇廣韻”,指經過了元代一次補版後的寧宗監本《玉篇》《廣韻》書版。至於嘉靖二十三年(1544)黄佐、梅鷟所編《南雍志·經籍考》中著録的“《廣韻》五卷,好板一百三十九面,壞板三十四面”,[15]其版葉數與寧宗本《廣韻》的版葉數稍有出入,而《廣韻》在元明以來又多見刊刻,暫時無法確定《南雍志》著録的《廣韻》書版,是否是經過元明遞修的《廣韻》寧宗刻本的書版。爲討論方便,謹將高宗本、寧宗本及張士俊澤存堂本、黎庶昌古逸叢書本中,涉及兩次補版的刻工情况,列表如下:[16]

表一:寧宗本《廣韻》兩次補版刻工

二、南宋浙刻監本《大宋重修廣韻》的版本異文

南宋浙刻監本《大宋重修廣韻》中,由於翻刻、修補等情况,形成了字頭、説解、反切的版本異文。以下,先討論高宗監本《廣韻》與寧宗監本《廣韻》的版本異文,再分析寧宗本《廣韻》原刻和兩次修補版的版本異文。

(一)高宗本和寧宗本《廣韻》的版本異文

比較高宗本和寧宗本《廣韻》的文字可知,高宗本和寧宗本有收字、字頭、説解、反切的差異。從文字異同來看,高宗本刻於南宋初年,刊刻時或因底本有訛,或因校勘不精,尚存在一些脱漏和訛誤。寧宗本在依高宗本刊刻時,曾經參考過其他版本進行校改,訂正了不少高宗本訛誤,但翻刻時也新增了一些訛誤。

圖一:《廣韻》去聲諫韻

俄藏北宋本 高宗本 寧宗本

在收字方面,高宗本和寧宗本去聲葉三四諫韻自“輚”小韻起,有較大的差異。以下,以小韻和收字爲單位,比較二本及俄藏北宋本、浙刻巾箱本、建刻鉅宋本、元刻大宋本在收字、字序、小韻字數方面的異同:

表二:去聲諫韻小韻及收字異同

俄藏北宋本及元大宋本諫韻的收字數和字序不誤。如圖一所示,高宗本自“輚”(士諫切)小韻之“虥”起,脱去了“虥、、䗃、襻、奻、鏟、䴼”七字的反切及説解。由於此七字原本來自四個小韻,高宗本中,原當收入“鏟”(初鴈切)小韻下的“羼”字,誤入“輚”小韻下。寧宗本此葉末行有明顯的擠版,可知寧宗本刊刻時,曾據他本校改。不過,寧宗本在依原有行格增補校改時,原當在“鏟”(初鴈切)小韻下的三字中,“鏟”字及反切仍然脱漏,“羼”承高宗本之誤,誤入“輚”(士諫切)小韻下,“䴼”則誤在本當只有一字的“奻”(女患切)下。巾箱本、鉅宋本在收字和字序方面,與俄藏北宋本和元大宋本一致,但在“輚、㬄”二小韻下的收字數,則略有出入:“輚”小韻下,巾箱本誤從高宗本實際收字數,注爲“三”,鉅宋本作“五”,不誤;“㬄”小韻下,巾箱本、鉅宋本同誤注收字數爲“三”,這透露出高宗本、巾箱本與鉅宋本間的源流關係。

高宗本和寧宗本在字頭、反切和説解的典型異文,如下表所示:

表三:高宗本與寧宗本異文

字頭差異,見“便”“䟒”等字下,其中,仙韻“房連切”小韻首字:“便,辯也,僻也,安也,又姓,漢有少府便樂成。房連切,又去聲。九。”高宗本誤作“偏,不正,僻也,安也,又姓,漢有少府便樂成。房連切,又去聲。九。”與上文“芳連切”小韻下的“偏,不正”重出。寧宗本校改作“便,辨也”。從今存的五帙寧宗原刻版葉來看,“便”字纖細,似爲刻版後修版。“䟒”,高宗本字頭作“”,在《集韻》中,此二字爲異體字。反切差異中,“輚”“杷”“㺜”三例,高宗本和寧宗本各有形近之誤;“幻”字,高宗本作“胡莧切”,寧宗本“胡辨切”,音韻地位相同。説解差異,大部分爲形近之誤。“東、岨、悲、彬、㺜”等例,爲寧宗本翻刻時新增的形訛,其餘則爲寧宗本校改高宗本形訛。從版面情况看,“駔、、鴳、姓、媨”諸例,寧宗本原刻版葉上有明顯的修整痕迹,説明寧宗本在依高宗本翻刻時,書版刻成後,又經局部剜改。

(二)寧宗本《廣韻》原刻和修補版異文

就文字校勘質量而言,寧宗本《廣韻》較高宗本爲好,至元明兩次修補版時,則文字校改粗疏,新增墨釘亦多。

1.寧宗本第一次補版異文

比較原刻和補版可知,《廣韻》寧宗本在元代的第一次補版,主要是補刻版葉,未對其餘版葉修版。寧宗本原刻和第一次補版的版本異文實夥,每葉以四例爲限,試舉例如下:

表四:寧宗本第一次補版異文

比較可知,在元代第一次補版中,僅“岨、嬽、悲、彬、亯、、射”下,據其他文獻或版本校改了寧宗本初刻之誤。而元代第一次補版中,新增的形近之誤,則觸目即是,數不勝數。同時,卷一葉二九、葉三十、葉四一這三葉中,補版葉有新增墨釘,從墨釘和校改的文字看,補版時未獲佳本,原刻漫漶者,即施墨釘。朴貞玉、朴現圭《廣韻版本考》中提出,寧宗本“初刻本之於高宗間槧,誤刊字較多;修補本偶見一二,遠勝於初刻本”,[17]恐與事實不符。朴氏並未獲見寧宗初刻本原槧,其初刻本異文,來自古逸叢書本《廣韻》書後黎庶昌《宋本廣韻校札》中談及的“宋本”異文。但覆核古逸叢書的底本亦即楊守敬舊藏本可知,黎氏所言的宋本面貌,與楊氏舊藏本實多扞格。[18]朴氏誤信《宋本廣韻校札》,又未詳細甄别寧宗本的原刻、補刻版葉,造成評價失實。至於余廼永沿用朴氏校勘表,提出“寧宗初刻本誤字最多”,“寧宗遞修本與高宗本之誤注情况大致相符,可見遞修本乃據高宗本勘正,是以源自高宗本之誤者,寧宗遞修本仍不免於誤”,[19]顛倒了版本源流。

2.寧宗本第二次修補版異文

從今存的翁同龢舊藏本殘卷來看,《廣韻》寧宗本的第二次修補版,其中補刻的版葉,均爲寧宗本原刻版葉,没有再次補刻第一次補版葉的情况;另外,卷四葉三十、三一,有局部修版。寧宗本原刻和第二次修補版的異文,舉例如下:

表五:寧宗本第二次修補版異文

在第二次修補版中,卷二葉三、卷二葉十二、卷四葉三十等多葉,有新增的修補版墨釘。由於上圖藏翁同龢舊藏本上,有一些墨釘和誤字用粉塗改去,故尚有部分異文,未知版刻原爲何字。比較可知,寧宗本第二次修補版的文字,校勘極疏。反切中,“儒、僄、胞、𢫨”下皆爲形近之訛。説解中,除大量形近之誤外,卷一葉三一的補版,自“”至“處”字,係以元注略多本系統的版本爲底本,在收字、次序、和注釋方面,與詳本《廣韻》差異較大。如收字方面,因注略多本的次序不同,“疽”小韻下,第二次補版時重出“苴”字,“除”小韻下,第二次補版時脱“涂、篨”二字;説解中“、摴、疏”等字,第二次補版時,注解少於詳本《廣韻》。卷四葉三十的修版,“靳”之説解,《廣韻》詳本各本作“靳固,又姓,楚有大夫靳尚。”元明通行的略本、注略多本《廣韻》則作“靳固也,又姓”。寧宗本第二次修補版時,未能獲見其他詳本《廣韻》,“戲而愧曰靳”,當據當時通行的《玉篇》而出。

國圖藏南宋高宗浙刻本《廣韻》卷一葉三十

日本國會圖書館藏南宋寧宗浙刻本《廣韻》卷一葉三十(原刻)

日本公文書館藏南宋寧宗浙刻元修本《廣韻》卷一葉三十(元代補版)

上圖藏南宋寧宗浙刻元明遞修本《廣韻》卷四葉三一(明代修版)

三、南宋浙刻監本《大宋重修廣韻》的版本源流

在宋元詳本《廣韻》中,南宋浙刻監本是其中重要的一支。以下,試結合版本考察、異文校勘,討論南宋浙刻監本《大宋重修廣韻》和其他宋元詳本《廣韻》之間的關係。

(一)南宋監本以外的其他宋元詳本《廣韻》

除南宋監本《大宋重修廣韻》外,今存的宋元時期詳本系統的《廣韻》刊本,尚有真福寺藏北宋本《廣韻》、俄藏黑水城出土的北宋浙刻《廣韻》、南宋前期浙刻巾箱本《廣韻》,南宋建刻的黄三八郎本《鉅宋重修廣韻》、劉仕隆本《鉅宋重修廣韻》及元代建刻《大宋重修廣韻》。其中,筆者未能獲見真福寺本及劉仕隆本全帙[20],其他各本情况如下:

1.俄藏北宋浙刻本《廣韻》

俄罗斯科学院藏北宋本《廣韻》去聲

黑水城出土的北宋刻本《廣韻》殘卷,今藏俄羅斯科學院東方研究所聖彼得堡分所(TK.7),存下平聲、上聲、去聲共68個半葉,版框高23厘米,寬15.5厘米,半葉十四行,行大字約十八字,小字雙行,行三十五至三十七字,四周雙邊,白口,單魚尾。可辨的刻工有關、李、秦、郎。避諱方面,避諱至北宋仁宗“禎”字等,南宋諱自“構”字以下皆不諱,當爲北宋刻本,從刻風來看,似爲北宋後期浙刻本。其中去聲存五十七釅、五十八陷,南宋監本韻次與之同。[21]

2.南宋前期浙刻巾箱本《廣韻》

臺圖藏南宋孝宗浙刻本《廣韻》卷端

南宋前期浙刻巾箱本《廣韻》,今藏臺圖(書號01070),五卷,卷一缺葉五、三一及五六以下;卷二缺葉一、二及五六以下;卷三缺葉三九、六一;卷四缺葉一;卷五缺葉四七以下。書前無牒文、序跋,今存的各卷卷端及卷末均題“廣韻”,“文、殷、鹽、添、咸、銜、嚴、凡”諸韻的獨用、同用、韻次及四聲相承,同南宋監本。版框高13.2厘米,寬10.1厘米,半葉十行,行十四字左右,小字雙行,行二十五字左右,四周雙邊,白口,單魚尾。刻工有李憲(憲)、李寔(寔)、沈亨、五二、徐顔(徐、顔)、余竑(余、竑)、虞道堅(道堅、堅)、虞正、卓受、李、虞、文、因。其中,宋諱缺筆至高宗“構”字,[22]刻工李憲、李寔、沈亨、徐顔、余竑、卓受,亦見於浙刻單疏本《周易正義》、兩浙東路茶鹽司本《事類賦》《尚書正義》《周禮疏》、兩淮江東轉運司刻《三史》等書,知爲南宋前期浙江刻本。從藏印看,此本經張元濟、蔣汝藻、蔣祖詒遞藏。[23]巾箱本有《四部叢刊》影印本,1921年第一次影印時,卷中缺葉即依巾箱本行款抄録澤存堂本文字,並在補入葉的版框外注明“依澤存堂本補”等字;1929年第二次重印時,書前又添入了依澤存堂本影印的牒文及序跋。[24]

3.南宋孝宗建刻黄三八郎本《鉅宋重修廣韻》

上圖藏南宋乾道五年黄三八郎刻本《鉅宋廣韻》卷端

宋孝宗乾道五年(1169)建寧黄三八郎本《鉅宋重修廣韻》,今有日本公文書館内閣文庫(重003-0003)和上海圖書館(線善828904-08)二帙,其中内閣文庫藏本爲五卷全,上圖藏本缺卷四去聲,向山榮以元刻注略多本配補[25]。卷首題“鉅宋重修廣韻”,各卷卷端及卷末,除卷三末作“廣韻”外,其餘均題“鉅宋廣韻”。與監本相比,鉅宋本無景德四年及大中祥符元年牒文,“文、殷、鹽、添、咸、銜、嚴、凡”諸韻的獨用、同用及四聲相承,與南宋監本不同,較監本爲優。序末有“己丑建寧府黄八郎書鋪印行”,版框高20.3厘米,寬14.6厘米,半葉十二行,行二十一字,小字雙行三十四字,左右雙邊,白口,雙魚尾。宋諱缺筆至高宗“構”字。周祖謨、朴貞玉、朴現圭等學者,參考吴鼒覆刻黄三八郎本《韓非子》之“乾道改元中元日”,推測此本刊刻於孝宗乾道五年(1169)己丑,是也。[26]

4.元代建刻《大宋重修廣韻》

日本公文書館藏元建刻本《大宋重修廣韻》卷四首葉

元代建刻《大宋重修廣韻》(以下簡稱“元大宋本”),《廣韻版本考》稱爲“元刊白口十一行本”,今藏日本公文書館内閣文庫(别049-0002),存卷二至卷五殘卷。版框高18.9厘米,寬12.3厘米,半葉十一行,行十二字,小字雙行,行約二十四字,四周雙邊,白口,雙魚尾。宋諱皆不避,結合版刻風格看,此本爲元代建刻本。内閣文庫本中缺卷、缺葉、錯裝較多,卷一上平聲卷缺,卷二、卷三首半葉殘,卷五入聲二十陌“”以下全部脱去。現存部分,另脱去聲五十六㮇“兼”至六十梵“劍”、入聲十三末“萿”至“䮂”、十四黠“睰”至十六屑“㴽”、十八藥“礿”至十九鐸“爆”,計約七葉。四卷中錯裝者計二十三葉。今存的卷端卷末題名、卷次順序,各卷情况不一。卷三末、卷四前、卷四末題“大宋重修廣韻”,卷五前則題“廣韻”。“文、殷、鹽、添、咸、銜、嚴、凡”諸韻的同用、獨用和韻次,上聲部分同監本,去聲則同鉅宋本。

朴貞玉、朴現圭《廣韻版本考》中,比較了元大宋本與曹寅楝亭五種本《廣韻》的卷首末題名、注解訛字、同用獨用的異同,指出楝亭本《廣韻》之底本,前四卷爲元大宋本《廣韻》,末卷爲元注略多本《廣韻》。[27]今案,道光元年(1821),顧廣圻曾從洪瑩(鈐庵)處,獲見了鈐有曹寅印章的《廣韻》舊槧,並撰寫跋文,指出曹寅藏本爲拼配本,卷一至卷四爲詳本,其中去聲序目及正文韻次,與澤存堂本不同;卷五入聲爲略本,然與注略本系統的顧炎武刻本不同。同時,顧廣圻也指出,楝亭本《廣韻》在依曹寅舊藏本刊刻時,又曾據澤存堂本校改。今曹寅舊藏本雖下落不知,但考察元大宋本與曹氏楝亭本獨合的異文,結合顧廣圻所述的曹寅舊藏本《廣韻》的去聲韻次及同用獨用情况,可知朴氏所論信然。[28]

(二)南宋監本《廣韻》和其他宋元詳本《廣韻》的版本關係

宋元詳本《廣韻》中,俄藏北宋本、高宗監本、寧宗監本、巾箱本、鉅宋本、元大宋本各本,皆有一些僅見的刊刻誤字。[29]與此同時,排除個别的版刻誤字,各本之間的版本異文,又反映出浙刻《廣韻》與建刻《廣韻》各自的版本源流。兹依南宋監本之卷葉,將各本的主要異文列表如下:

表六:宋元詳本《廣韻》的版本異文

前文述及,在韻次和同用、獨用方面,浙刻的俄藏北宋本、高宗本、寧宗本、巾箱本爲一系,與鉅宋本有别,而元大宋本則間於監本、鉅宋本之間。但在字頭、注文和反切方面,各本異文錯綜複雜。據表格統計,有如下幾種情况:北宋本、高宗本與他本不同,凡8例;北宋本、高宗本、巾箱本與他本不同,凡7例;北宋本、高宗本、寧宗本與他本不同,凡8例;北宋本、高宗本、寧宗本、巾箱本與他本不同,凡20例;高宗本、寧宗本、巾箱本與他本不同,凡16例;高宗本、巾箱本與他本不同,凡3例;高宗本、寧宗本與他本不同,凡6例。[30]

梳理各本的異文層次,結合版刻年代、版面狀况可知,浙刻的俄藏北宋本、高宗本、寧宗本、巾箱本實爲一系,而建刻的黄三八郎本、元大宋本則另爲一系。浙刻本中,俄藏北宋本當爲高宗監本的祖本,寧宗監本自高宗監本翻刻,在基本承襲底本的同時,校改了部分誤字。浙刻巾箱本也自高宗監本而出,又曾參考過鉅宋本系統的異文做過校改,刊刻當在孝宗年間。

首先,俄藏北宋本當爲南宋高宗監本的祖本。一方面,表中“网、駔、鮦、對、耒”等44例下,高宗本的誤字或異文,能在北宋本中找到來源。如“對”下北宋本作“漢文責對而而言多”,誤衍一“而”字,高宗本校改下“而”爲“面”字,爲巾箱本、寧宗本所本。另一方面,高宗本仙韻“便,辯也”誤作“偏,不正”,諫韻“士諫切”小韻下奪“虥、、䗃”三字,又誤入“初鴈切”小韻下的“羼”字,在俄藏北宋本中,適在鄰行相應位置。高宗本的訛脱,當自北宋本鄰行竄入。這些極爲特殊的行款訛誤表明,高宗監本《廣韻》刊刻所據底本當即今存的俄藏北宋本《廣韻》。[31]根據《玉海》關於南宋初年國子監刻本的記載,結合北宋時國子監書版屢屢下杭州刊刻的情形看,俄藏北宋本或即北宋後期在杭州開版的國子監本。

其次,南宋高宗年間浙刻監本《大宋重修廣韻》,在依俄藏北宋本《廣韻》重刻時,行款改爲半葉十行,每韻單獨另起。在基本繼承俄藏北宋本《廣韻》面貌的同時,高宗本既校改了一些北宋本的誤字,又産生了新的誤字,見“廛、墮、廠、网、昉、髈、缶、受、壽、羑、藪、、券、佃、崋、亮、抗”等字下。自高宗本而出的巾箱本和寧宗監本,也部分承襲了高宗本的誤字。高宗監本的文字錯訛,反映出南渡之初經籍刊刻的校勘未克盡善。此後,寧宗監本《廣韻》自高宗監本翻刻,避諱承襲高宗本,初刻時曾對高宗本的訛誤做了校改,至元明時期,寧宗本有兩次補版,新增訛誤甚多,形成了有别於各本的異文,但元明時期通行的《廣韻》,並非詳本《廣韻》,而是注略本和注略多本系統的《廣韻》,這也是寧宗遞修本補版葉中出現了注略多本系統及《玉篇》異文的主要原因。需要指出的是,寧宗本之重修本和遞修本流通不廣,異文未被其他版本繼承。

最後,從版本異文和版面情况來看,南宋前期浙刻巾箱本《廣韻》的主要底本,爲高宗本《廣韻》。一方面,巾箱本刻工中,徐顔、余竑二人,同見於高宗本《廣韻》。同時,巾箱本的韻次、字頭、説解,大多與高宗監本《廣韻》一致,其中,除了同見於北宋本、高宗本的異文外,“廛、廠、网、昉、髈、受、藪、券、崋、抗”諸例的訛誤,僅見於高宗本,説明巾箱本並非從高宗本的祖本(即北宋浙本)而出,而是直接自高宗本而出。另一方面,巾箱本的部分異文,與俄藏北宋本、高宗本、寧宗本不合,而與鉅宋本一致。如高宗本去聲諫韻“士諫切”下有誤,巾箱本則與鉅宋本相合,甚至“㬄”下的小韻數,也與鉅宋本同誤作“三”。又“滇”下“大水皃”,巾箱本作“次水皃”,亦與鉅宋本同誤。另外,在版刻面貌方面,巾箱本“鴳”下作“郭璞云”,“射”下作“漢末有大鴻臚”,“”下作“不蒔田也”,與鉅宋本一致。這些文字,高宗本適有奪文或衍文,巾箱本上,則有擠版和空字,反映出巾箱本以高宗本爲主要底本,又曾據鉅宋本校改。從年代來看,高宗本與巾箱本有同見刻工,刊刻時間相去不遠;鉅宋本《廣韻》中,黄三八郎本適刻於孝宗乾道五年。不妨推測,浙刻巾箱本的刊行,當在南宋孝宗年間,並略晚於乾道五年,其主底本即高宗本《廣韻》,參校本則爲黄三八郎本。[32]浙刻巾箱本的異文,在時代稍後的寧宗監本《廣韻》中大多未有體現,知寧宗監本刊刻時,或未參考巾箱本。

四、浙刻寧宗監本《大宋重修廣韻》的翻刻本

元明以來,詳本《廣韻》刊刻漸少,略本《廣韻》包括注略本、注略多本二系,各有傳刻。降及清世,隨着康熙年間張士俊、曹寅先後依不同的詳本《廣韻》刊成澤存堂本和楝亭五種本,詳本《廣韻》始復通行。其中,尤以自寧宗本而出的澤存堂本影響最巨,清代多見翻刻。至光緒年間,黎庶昌、楊守敬又倩木邨嘉平依楊守敬所藏寧宗本翻刻,刊入古逸叢書。然二本刊刻時,各有校改,文字面貌不一。

(一)張士俊澤存堂本《廣韻》及其校改來源

據張士俊澤存堂本《廣韻》書前朱彝尊序、潘耒序及書後張士俊跋,澤存堂本《廣韻》(以下簡稱“張本”)開雕於康熙四十二年(1703)夏,康熙四十三年秋孟刻成,底本主要爲毛扆所藏宋刻《大宋重修廣韻》及潘耒自徐元文藏宋刻本録副的抄本。寫樣工作,由毛扆之甥王爲玉擔任,“摹寫舊本字畫,校讎再四而後鏤諸版”。

就底本而言,張本卷一至卷四、卷五葉一至葉三二,其行款及刻工,除個别出入外,基本與寧宗本原刻一致,未見補版刻工。由此可知,張士俊自毛扆處“得舊刻於毛氏而缺其一帙”的底本,既不是毛晋、毛表遞藏的高宗監本,也不是有些學者推測的寧宗遞修本,而是寧宗初刻本。[33]張本中有個别刻工訛誤,或因毛扆舊藏本書口破損難辨、填以其他刻工所致。張本卷五自葉三三起至葉五三,刻工多作墨釘,知此二十一葉的底本,當即潘耒“見宋鋟本於崑山徐相國家,借録以歸”的抄本。從行款來看,張本這一部分的行款,也基本與南宋監本一致,可知潘抄本亦自南宋監本而出。余廼永根據巾箱本影印時配補抄録的澤存堂本文字,推測潘耒抄本自巾箱本而出,與事實不符。[34]不過,由於這二十一葉中,高宗本、寧宗本基本一致,且不能排除潘耒抄録訛誤及張本校改等因素,因此暫時無法判斷潘耒抄本的底本,究竟爲高宗本還是寧宗本。

就校改而言,比較張本和寧宗本原刻可知,張本在刊刻時校改來源較爲複雜。其中,張本參校的《廣韻》版本,前四卷爲元大宋本,卷五爲注略多本,這與曹寅舊藏本(即楝亭五種本《廣韻》底本)的拼配情况一致:卷二至卷四,張本據以校改的文字,與鉅宋本、元大宋本兩者皆合者甚夥,但在蕭韻“蟰,長蚑”、尤韻“蹂,踐蹂”、講韻“缿,又火口切”、霰韻“霰,積雪也”、范韻“𨀣足望”等例下,張本與其他詳本、注略本、注略多本《廣韻》有殊,僅與元大宋本一致,這説明張本刊刻時的參校本中,有元大宋本《廣韻》。[35]至卷五部分,張本“揖,揖遜”“䤶,田器”“劫,人欲劫以力脅止”等例下的異文,又僅與注略多本《廣韻》異文相合。由此可知,張氏澤存堂本的參校本,或即曹氏楝亭五種本《廣韻》的底本。從藏書和交游情况看,曹寅康熙四十三年出任兩淮鹽運使,並於康熙四十五年(1706)依所藏《廣韻》拼配本刻成楝亭五種本。曹寅到任時,澤存堂本已基本刻成。儘管目前没有更多的材料説明曹寅舊藏本的遞藏情况,但曹寅與毛扆、朱彝尊間曾互通書籍。明確張氏澤存堂本的校改來源,也有助於探討張本與楝亭本之間的關係。

總體而言,張氏澤存堂本的主要底本,是毛扆舊藏的寧宗初刻本及潘耒録自徐元文舊藏的南宋監本的抄本,但張士俊、毛扆在刊刻澤存堂本時,又據元大宋本、元注略多本《廣韻》及《説文》《玉篇》《集韻》《類篇》等文獻,改動字頭、説解及反切,故與底本面貌不盡相合。

(二)黎庶昌古逸叢書本《廣韻》及其校改來源

光緒年間,黎庶昌、楊守敬出使日本,刊刻《古逸叢書》。楊守敬多購《廣韻》《玉篇》宋元舊本,古逸叢書中的《覆宋本重修廣韻》(以下簡稱“黎本”),係以楊守敬購得的寧宗本爲底本,由日本木邨嘉平刊刻,末附黎庶昌《宋本廣韻校札》。

古逸叢書本的底本,今藏上海圖書館。細審該本,間有墨筆校改。如“駕”下小韻數“十一”,描改作“十二”,“讓”下小韻數“三”,描改作“四”,漾韻“涼”下“蒲也”,描改作“薄也”,黎本悉依楊氏藏本。此外,楊守敬舊藏本的漫漶訛誤,黎本亦有沿襲。如蜼,“又音柚”,楊氏藏本似“袖”,黎本作“袖”。楊守敬舊藏本書口破損模糊處,黎本多妄填刻工,其中,卷一葉八“蔣志”,爲新化鄧顯鶴道光三十年(1850)翻刻張本之刻工;卷五葉三三以下,張本底本出自潘耒抄本,刻工多作墨釘,而楊氏藏本則刻工清楚,今黎本多合張本,反而與底本多有不同。

就校改情况而言,黎庶昌《宋本廣韻校札》言“從張本十之八,從原本十之二”,書中校改,多有取資張氏澤存堂本者。從版面來看,古逸叢書本有刊刻寫樣時即校改者,亦有刻成後校改者。然《宋本廣韻校札》所言“原本”之面貌,多與楊守敬舊藏本不合,而張本之校改來源又頗爲複雜。最終,除手民之誤外,黎氏刻本之面貌,主體爲楊守敬舊藏本上的版刻文字,又融入了楊氏藏本上的墨筆校改及黎庶昌據張本而出的有意校改,形成了複雜的文字面貌。

表七:《廣韻》寧宗本與澤存堂本、

古逸叢書本刻工異同表

結 語

《切韻》系韻書中,經過北宋官修和歷代傳刻的《廣韻》,有着複雜的版本流變。整體看來,宋元時期的詳本《廣韻》,其各紐下的反切、小韻下的韻字排序,是基本穩定的,而今存的真福寺藏北宋本和俄藏北宋本在韻次、説解上的不同,又反映出《廣韻》在北宋時期的版本差異。《廣韻》詳本之中,浙刻《廣韻》與建刻《廣韻》在韻目次序、四聲相承、字頭説解上有所不同,形成了若隱若現、秩然有别的兩大系統。在各自系統内,從俄藏北宋本到高宗本、寧宗本,從高宗本到巾箱本,從黄三八郎本到劉仕隆本,各本之間又因校勘、翻刻、遞修,産生了不同的文本流動。元代以來,爲便於查檢,形成了反切在前、删改説解、改動小韻下字序的略本《廣韻》,成爲明代以迄清初的主流刊本。至康熙年間,張士俊澤存堂本和曹寅楝亭五種本,分别以浙刻和建刻不同版本的詳本《廣韻》爲主要底本刊行。然而,張本固以寧宗監本《廣韻》爲底本,但又取資元大宋本、元注略多本乃至《説文》《玉篇》加以校改;楝亭本刊刻時,復又參考張本臆改者加以校勘。由此,在《廣韻》版本的融合與發展中,産生了版本系統中讓人耳目一新又無可奈何的變奏曲。其中,尤以自寧宗本而出的張士俊澤存堂本影響最大,是清代通行最廣、影響最大的《廣韻》刊本。

梳理詳本《廣韻》的版本流變,既關涉到國子監本從北宋到南宋、從南宋前期到南宋中期、從南宋中期到元代西湖書院、明代南京國子監之間的重刻、翻刻與修補版的情况,又涉及到南宋浙刻、建刻版本之間的版本互動。將詳本《廣韻》的版本源流梳理清楚,對今後研究宋元書籍的刊刻及流通情况,或有借鑒意義。

圖二:《廣韻》詳本系統版本源流圖


*本文是國家社科基金冷門絶學研究“中國訓詁學的理論總結與現代轉型”(20VJXT015)的階段性成果。拙文寫作中,得到了王寧先生及董岑仕等師友的幫助,並得到了國家圖書館、上海圖書館、日本國會圖書館、日本静嘉堂文庫等藏書機構的協助,謹致謝忱。

[1]《廣韻》版本系統的劃分,朴貞玉、朴現圭《廣韻版本考》根據注釋的詳略,將《廣韻》分爲詳本、略本二系,又將詳本根據刻地和韻次分爲大宋本和鉅宋本二分支系,將略本根據注釋的詳略分爲注略本和注略多本二分支系。本文基本吸收《廣韻版本考》對《廣韻》版本系統的劃分,但對相關版本的版本性質、版本源流有重新討論。參朴貞玉、朴現圭:《廣韻版本考》,臺北:學海出版社,1986年。

[2]圍繞《廣韻》宋本和相關版本,朱彝尊、潘耒、顧廣圻、黎庶昌、楊守敬等清代學者,曾議及清代《廣韻》刻本的底本問題;近代以來,周祖謨、聶鴻音、孫伯君、余廼永、魯國堯等學者從音韻學文獻的角度做了校勘和考察;傅增湘、長澤規矩也、阿部隆一、朴貞玉、朴現圭、郭立暄等學者則從版本學的角度做了探討。前人研究已有不少成就,但亦難免存在一些疏漏或錯誤,具體考辨詳見下文。

[3]周祖謨作《廣韻校本》時,曾獲睹此本照片,然《廣韻校本序》中,誤題此本爲“金澤文庫所藏北宋監本”,在校勘記中,或稱“日本宋本”,或稱“北宋本”。實則該本鈐有“松方文庫”印,非金澤文庫舊藏,亦非北宋本。參周祖謨:《廣韻校本》,北京:中華書局,2004年。

[4]國圖藏本書前,又有“銕研齋”“玉蘭堂”等王寵、文徵明印章,陳先行指出,經季振宜收藏的相關藏本上的王寵、文徵明印,實爲僞印,見陳先行:《古籍善本》“宋浙刻本《東觀餘論》”條,上海:上海人民出版社,2020年,第147—158頁。

[5]〔宋〕王應麟撰,武秀成、趙庶洋校證:《玉海藝文校證》,南京:鳳凰出版社,2013年,第415頁。

[6]〔日〕阿部隆一:《日本國見在宋元版本志經部》,收入慶應義塾大學附屬斯道文庫編《阿部隆一遺稿集》第一卷《宋元版篇》,東京:汲古書院,1993年,第378—381頁。朴貞玉、朴現圭、余廼永、馬月華等學者,均承襲阿部隆一之版本考訂,將龍谷大學本列入宋刻元修本,殆誤。

[7]案,卷三抄補部分,“趡、孈、掌、襁、麔、酒、漸”等字下的異文,與經過一次補版的寧宗本同。而“杖、綬”等字,寧宗本補版有明顯訛誤,抄補時已經校改。漫漶如卷一葉二三、二四,墨釘如卷一葉二九、三十等,多加粉塗墨校。

[8]案,《廣韻》卷一葉十五、十六,卷一葉五三、五四等前後葉面,多有對稱的裂版情况,又卷四葉三十、三一各有修版,係後來嵌補,位置適上下相應。

[9]寧宗本《大廣益會玉篇》共271版,宫内廳書陵部藏宋刻元修本《玉篇》脱2葉,此外共有元代補版葉58葉,元代補版刻工有陳觀仁、实甫、勝之、友山、嘗、翁、公。

[10]根據存世的兩淮江東轉運司刊《後漢書》、宋元遞修小字本《説文解字》的印本來看,西湖書院在元代大德前後和元末先後有兩次大規模的修補版,相關考察參〔日〕尾崎康著,〔日〕喬秀岩、王鏗編譯:《正史宋元版之研究》,北京:中華書局,2018年,第67—95頁;董婧宸:《宋元遞修小字本〈説文解字〉版本考——兼考元代西湖書院的兩次版片修補》,《勵耘語言學刊》2019年第1輯。

[11]〔明〕黄佐:《南雍志》,《四庫全書存目叢書》(史部第257册),濟南:齊魯書社,1997年,影印明嘉靖刻隆慶萬曆天啓增修本,第387頁下欄a。

[12]從刻風來看,翁同龢藏本上,卷一葉三一、五一的補版,卷四葉三十、葉三一等葉的修版,時間似較其他版葉更晚,疑該本或有兩次以上的修補版。

[13]〔宋〕陳振孫:《直齋書録解題》,上海:上海古籍出版社,1987年,第90頁。

[14]關於陳振孫《直齋書録解題》著録版本與陳振孫所能獲見的寧宗、理宗時刻本特别是國子監本的關係,參馬楠:《〈直齋書録解題〉與宋代刻本》,《古典文獻研究》第二十一輯下卷,2018年。

[15]〔明〕黄佐:《南雍志》,《四庫全書存目叢書》(史部第257册),濟南:齊魯書社,1997年,影印明嘉靖刻隆慶萬曆天啓增修本,第404頁上欄a。

[16]本文表格中,[ ]指刻工空白,█指刻工墨釘,□指刻工漫漶,△指書口破損,“——”指缺葉,×指有誤。

[17]朴貞玉、朴現圭:《廣韻版本考》,第23頁。

[18]關於古逸叢書本《廣韻》書後黎庶昌《宋本廣韻校札》的校記失實,參郭立暄《中國古籍原刻翻刻與初印後印研究》“宋寧宗時浙刻本《廣韻》五卷”條,上海:中西書局,2015年,第195頁;馬月華《古逸叢書研究》,北京:北京大學出版社,2015年,第131—134頁。

[19]余廼永:《澤存堂本〈廣韻〉之版本問題》,《語言研究》1999年第2期;余廼永《南宋三種監修〈廣韻〉版本源流考》,《國學研究》第七卷,北京:北京大學出版社,2000年。

[20]真福寺本的介紹,見阿部隆一《日本國見在宋元版本志經部》及朴貞玉、朴現圭《廣韻版本考》,書影見〔日〕大阪府立圖書館編:《真福寺善本集影》,1935年。真福寺本爲殘本,存卷三,首尾不存。韻次同鉅宋本,然説解中,“欨、窳、踽”等同南宋浙刻監本,與鉅宋本有别。考慮到卷端和説解異文的情况,筆者不完全同意真福寺本爲鉅宋本一系的觀點,關於該本的版本性質,還有待進一步的全面考察。《鉅宋重修廣韻》建寧黄三八郎本和麻沙劉仕隆本的行款、版式基本相同,爲祖本和翻刻本的關係,相關異文,參劉明《新見宋刊劉仕隆宅本〈鉅宋廣韻〉刻年考辨》,《文物》2014年第6期,但關於其刻年,劉氏之文據避諱等推斷刘仕隆本“與黄三八郎本刻年相近”,稍嫌過早。

[21]“構”字分别見二仙“榩”下、四十静“井”下。參聶鴻音:《俄藏宋刻〈廣韻〉殘本述略》,《中國語文》1998年第2期;余廼永:《俄藏宋刻〈廣韻〉殘卷的版本問題》,《中國語文》1999年第5期;聶鴻音、孫伯君:《黑水城出土音韻學文獻研究》,北京:文物出版社,2006年。

[22]案,諸家皆言此本避諱至“眘”字,而不避“慎”字。案“眘(昚)”爲《説文》“慎”之古文,據《説文》古文,隸定字作“昚”而非“眘”,本爲常例,此本避諱實至構字。

[23]朴貞玉、朴現圭據巾箱本《廣韻》卷首“宋本”橢圓印,提出“本書乃毛晋汲古閣舊藏,押'宋本’印”,見《廣韻版本考》,第33頁。案,此説不確。巾箱本中,未見毛晋等人印章,知非汲古閣舊藏。

[24]需要指出的是,《四部叢刊》注明了《廣韻》巾箱本依澤存堂本增補或抄補的情况,但在以往版本研究和校勘實踐中,由於未能區别巾箱本原刻與《四部叢刊》抄補葉,往往會造成版本源流認識的疏失。朴貞玉、朴現圭曾以一先爲例,列表比較《廣韻》各本異文(《廣韻版本考》第38—39頁),實則表中的所有異文,巾箱本均爲缺葉,余廼永《澤存堂本〈廣韻〉之版本問題》等文,又沿襲了朴氏的誤校。

[25]案,上圖藏本各卷鈐向山榮“向黄邨珍藏印”,知配補在向山榮時。卷四配補部分,與楊守敬舊藏的元刻注略多本《廣韻》(國圖善07334)同版。

[26]參周祖謨《鉅宋廣韻前言》,收入《鉅宋廣韻》,上海:上海古籍出版社,1983年。案,有些學者據《鉅宋廣韻》庚韻下“悙”字,認爲《鉅宋廣韻》避“惇”字諱,並推測黄三八郎本刊刻於理宗紹定二年(1229)己丑。今案,檢《廣韻》庚韻,薄庚切“憉,憉悙自强”,許庚切“悙,憉悙自强”,“憉悙”爲連綿詞,亦作“彭亨”。《大雅·蕩》“女炰烋于中國”,毛傳:“炰烋,猶彭亨也。”知此“悙”字,實非“惇”字避諱缺筆。黄三八郎本之刊刻時間,仍當從孝宗乾道五年之説。

[27]朴貞玉、朴現圭:《廣韻版本考》,第35—41頁,第150—152頁。

[28]參〔清〕顧廣圻:《廣韻五卷(宋刻本)》,《顧千里集》,北京:中華書局,2007年,第275—276頁。又案,元大宋本卷二至卷四,“堧”誤作“瑌”,“傳,又特戀切”,“轠,車屬也”,“孈,患戇多態”,“䖆,䖆菜爲葅也”,“母,莫厚切”,“店,店,置”等,與《廣韻》其他詳本、注略本、注略多本均不同,獨與曹本合。卷五部分,筆者所用的注略多本,爲國圖藏元刻本(善07334)。顧廣圻指出,楝亭五種本與顧炎武刻本不合,而顧炎武刻本屬注略本系統。

[30]需要説明的是,由於録入較難,有一些形訛異文,未列入表中,同時筆者的校勘,亦可能存在失校。異文的數據統計,就版本考察本身而言,意義不大,但可以反映出版本差異的趨勢和相關版本之間的源流。

[31]在俄藏北宋本的版本源流上,聶鴻音《俄藏宋刻〈廣韻〉殘本述略》提出“北宋版本與南宋巾箱本及黄三八郎書鋪本屬於同一系統”,有誤;余廼永《俄藏宋刻〈廣韻〉殘卷的版本問題》根據“士諫切”一紐,提出“俄藏本原爲高宗本的祖本”,是也。只是聶氏、余氏之論證,均未取南宋監本原刻通校,且在校本的認識上,各有疏失:聶鴻音、孫伯君《黑水城出土音韻學文獻研究》校勘記中,“膮、柖、要”等三十餘例下,《校勘記》所言的巾箱本異文,實爲澤存堂本異文;余氏多據澤存堂本、古逸叢書本及周祖謨《廣韻校本》,然余氏對澤存堂本的刊刻底本、校改來源認識不確。筆者的討論,主要取北宋本、高宗本前後承襲的異文爲證,並補充“便”下行款之誤。

[32]周祖謨《鉅宋廣韻序言》曾推斷鉅宋本“跟楝亭本和巾箱本是比較接近的,例證很多,不必多舉,由此推測,三者當是同一系統的書”,這一系統劃分小有疏失。實際上,楝亭本之主要底本爲元大宋本,故與鉅宋本接近。而巾箱本主體,實爲浙刻高宗監本,因據他本校改,故文字間於南宋監本和鉅宋本之間。

[33]余廼永:“由澤存堂本誤字遠較古逸叢書本爲少,足見所據乃寧宗遞修本。”見余廼永《澤存堂本〈廣韻〉之版本問題》,《語言研究》,1999年第2期;相關論述,亦參余廼永《俄藏宋刻〈廣韻〉殘卷的版本問題》,余廼永校注:《新校互注宋本廣韻》(定稿本),上海:上海人民出版社,2008年。

[35]郭立暄《中國古籍原刻翻刻與初印後印研究》中,以黄三八郎本《鉅宋廣韻》校勘澤存堂本卷一,指出張本多同鉅宋本,而與寧宗本違異,這一結論很有啓發。由於鉅宋本、元大宋本説解同出一系,故張本與鉅宋本確多相合。元大宋本卷一不存,考察卷二至卷四的異文可知,張本校改的主要來源,實爲與鉅宋本正文接近的元大宋本。

[36]參董婧宸:《毛氏汲古閣本〈説文解字〉版本源流考》,《文史》2020年第3輯;吕浩:《〈玉篇〉文獻考述》,上海:上海人民出版社,2018年;馮先思:《澤存堂校訂〈玉篇〉考》,《勵耘語言學刊》2019年第1輯。

【作者简介】

董婧宸,文学博士,北京师范大学民俗典籍文字研究中心、文学院讲师,主要从事传统《说文》学研究、传统小学研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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