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喝一碗胡辣汤 穿越九百年见证苏轼兄弟的第一次分别@郑州

 无犀之谈 2021-07-29
近苏01 郑州西门外 苏轼兄弟的第一次离别

《近苏》前言
上一篇名为《识苏》,即取人之初,轮廓以辨识之意,恰合该篇内容以苏轼童年、少年在眉山,以及出蜀赴京考取功名的经历。
进入二月,是为《近苏》篇。古代文人入世之途似乎没有什么选择,唯有为官,以治国安邦,家事国事天下事,似乎只有这些事才是值得关心的。
所以柳永虽然一手好词,却为当时的知识分子所不齿。
前文说过,苏轼既然考中了如此高伟的功名,即有宋百年来唯二的成就,朝廷当然要堪以重用。
于是,苏轼终于要正式开始他雄心万丈的仕途了。
这一篇,大概讲的就是他在为官后的第一个落脚点——凤翔的很多经历。
今天的凤翔只是一座很小很小的县城,其实在古代,凤翔实乃要冲之地,古称雍,是秦始皇统一天下之前,秦国三百年都城所在。旁的不说,就说此地名之渊源,据说是秦穆公的女儿在这里遇知音爱人,二人乘凤凰双宿双飞而去(凤鸣于岐,翔于雍),故称凤翔。
我之前几次西北之旅都曾途经此地,但各种缘故未能深考。本来2020年是有计划专门去一趟凤翔的,但又是天不遂人愿。如果时间允许,且俗务恕我,近期倒是有可能专去凤翔拜谒东坡故地,出游之时,很有可能就在这一篇章的进行之中。
想来也是一桩冥冥中的文合天作之旅。
希望可以成行罢。
书归正传,这近苏篇一开始,就是一个伤感的场景。


在苏轼人生最初的24年时光里,与他相伴最久的人就是弟弟苏辙(子由)。
苏轼这20余年中,幼时有母亲和姊姊八娘的陪伴,他长成十几岁的少年时,姊姊终于出嫁,虽然不舍,但唯有祝福,却可惜只两年时间,至亲至爱的姊姊就被夫家虐亡,从此后,苏轼只剩一位手足。
从各种史料的记载中可以严证,二苏在进入仕途前从未分开,在眉山家乡时自不必说,就算出蜀进京,二人也是一路相伴,吃住行读,亲密无间。
二苏感情至深,又是才华横溢,堪称中国历史上最友爱、最有才的一对兄弟。如果把候选范围扩大到全世界,可能也只有那对著名的荷兰画家与画商兄弟可以与之媲美了。

文森特与提奥相差四岁,二人的关系除了是兄弟,还是一生的知己,弟弟同时也是哥哥最大的最忠实的粉丝和经济支柱。这对兄弟共同享有西方艺术史上一个史诗级的姓氏:梵高。
这轨迹与关系,与二苏非常相似。
苏轼一生最重要的知己就是苏辙,而苏辙也时刻以哥哥为荣。
与梵高兄弟更相似的是,苏轼与梵高同样不善理财,每遇贬谪,总为钱粮愁,苏辙虽然手头也不宽裕,但总是愿意未雨绸缪,在世道与官运尚好时做一些积蓄储备,而其中绝大部分的积蓄,其实都是为了他这个遗世而独立的偶像哥哥预备的。

话题从西方转回古老的东方吧,说起来,苏轼的诗词作品题材涉猎及广,但归总一下,较密集的题材共有四类:
一为政治类,主要以针砭时弊、讽刺当权者
二为游记类,他一生每到一座城市,或途径某地,都会留下一些诗词的痕迹,再细分一下,令苏轼创作欲望最旺盛的城市是杭州
三为朋友类,苏轼一生最大的爱好就两件事,一是吃喝,二是聊天,而这两件事都少不了呼朋唤友,所以他写给朋友的诗词太多,有鼓励或劝解朋友的,也有向朋友敞开心扉感慨命运的。
最后还有一类,极为特殊,就是写给弟弟苏辙的。
苏轼自步入官场后,凤翔起步,此后频繁在各地调动,杭州、徐州、黄州、颍州、扬州、定州、广州、惠州、雷州、儋州……直到最后在常州的人生结局,就像他那首著名的临江仙:

长恨此身非我有,何时忘却营营。
夜阑风静縠纹平。
小舟从此逝,江海寄馀生。
在漫长的苦旅人生中,二苏却似被命运的提线牵扯着,故意不让这对中国历史上最友爱的兄弟风雨对床。
远域相思,唯有诗词相寄。因此,二苏频繁的书信往来中,必然夹带着大量诗词作品。此外,二苏在每次别离及重逢时,也会寄以诗词,一诉衷肠。
嘉祐六年的冬天,古郑州城,西门外,二苏人生中的第一次离别正在上演……
在上一篇《识苏》的结尾已经讲过,苏轼将远赴陕西凤翔县任节度判官,而苏辙仍将在京城等待朝廷任命。
从今天的开封城到郑州城中心,距离约140里。在以马车为主要交通工具的宋代,苏辙一路送别兄长走了这么长的路,可见二人情谊之深厚。
要知道,苏轼此次要去赴任的凤翔,距离开封足有1500里路,宋代为官外放,如非朝廷旨召,官员不可私自离开属地,这也就意味着,二苏此一分别,再若相聚,唯有期盼皇恩浩荡,将二人同时召还京城。

在宋代,郑州城完全没有今天这样重要的区域位置,更没有省会城市的规模,史载,仁宗时期的郑州城约有四万多人口,地位和功能只是东京汴梁的防御性城池之一,体量很小。
从唐代开始,郑州以今天的郑州市管城区为行政治所,郑州城的古城墙西门城址所连接的就是今天的西大街。
因此,苏轼写给苏辙的第一首离别诗《辛丑十一月十九日既与子由别于郑州西门之外》,其所记录的地点——郑州西门外,经考证,其所在位置就是今天郑州市管城区的西大街。
2019年秋天的一个清晨,我在郑州火车站下车后,按图索骥,穿过弯弯曲曲的小巷,走上西大街,看着来来往往车水马龙,在路边随意找了个食档,要了一碗胡辣汤,就着两根小油条,感受着微寒的清晨,想象着九百多年前的那个清晨——亦知人生要有别,但恐岁月去飘忽——这对兄弟终于是要分别了。

《辛丑十一月十九日既与子由别于郑州西门之外》

不饮胡为醉兀兀,此心已逐归鞍发。
归人犹自念庭闱,今我何以慰寂寞。
登高回首坡垄隔,但见乌帽出复没。
苦寒念尔衣裘薄,独骑瘦马踏残月。
路人行歌居人乐,童仆怪我苦凄恻。
亦知人生要有别,但恐岁月去飘忽。
寒灯相对记畴昔,夜雨何时听萧瑟。
君知此意不可忘,慎勿苦爱高官职。

穿越了九百多年的时空,我们依然可以从诗中感受到苏轼当时那种魂不守舍的心境。
他一直心心念着二人最初的那个约定——夜雨听萧瑟,风雨对床眠。
他真真怕弟弟忘了这个约定,最后还要叮嘱一下,不要过于贪慕与追求仕途,我们,最终还是要回家的。

家,却在哪里呢?

谢谢观赏,再见
无犀 原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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