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刘公岛沉思 ​|| 石峰(山东)

 菊野文化传媒 2021-07-31




刘 公 岛 沉 思

文/石峰

编辑/落英小桥

初春,在甲午战争一百二十周年来临之际,我来到了风光秀丽的威海。
这里有山,有海。威海湾如同一轮半圆的银月,展开玉臂将威海市围拢起来。向东远远眺望,那海湾的中间,耸立在眼前的是一座拔海而起黑魆魆、怪嶙嶙的大岛,象海面上一条显示露出头脊的巨鲸。它兀然壁立,浑朴中露出狂狷,威猛中不失妩媚。这片犹如翡翠般的岛屿,一下子就牵住了我的心。啊,这就是蜚声中外的刘公岛吗?
我们一行数人乘着帆船向刘公岛驶去。


水天一色,长空一碧如洗,浩瀚的大海袒露着一片蔚蓝,海天凝成清一色的高深莫测的蓝色王国。我站在船弦边,感到周身的脉管都被蓝色穿透了。此刻,凉嗖嗖的海风带着海底的阴森气息源源扑来,掠走了大陆上的气味,天底下只剩下一汪厚厚的、沉甸甸的黯蓝色原液。在海风的催发下,原液持续不停地抖动着,宛如一块硕大无比的蓝色锦缎,缀着一些让人捉摸不定的波纹,波纹向两边无休止地延伸开去,象变形的巨幅五线谱,涌动起一种似乎从天地之外而来的阴冷可怖的声音,展示着命运、痛苦、死亡和激昂、悲壮的主题。
面对这像生命和运动一样永恒的大海,这如此无际无涯、博大、厚重而又雄奇的大自然的精灵,我情不自禁地想:它在呼唤着什么呢?是否期待人类勇敢无畏的征服?是否期待人类跻身惊涛骇浪,在苦苦的追求中摒弃沮丧和虚掷的光阴,从而不忘那已经流逝了的历史烟云,民族的仇恨和屈辱,让生命焕发出更强更多的光和热?


从海上看刘公岛,它象一道屏障拱卫着威海湾。刘公岛又像是一只拳头,一只照准闯进家门的野兽劈头打了过去的拳头。历史曾在这里,刻下了深深的痕迹,以致经过了百年人世沦桑,似乎也没有褪去多少它心头的沉重。刘公岛上,大清北洋水师提督衙门的大门直对着山下的黄海。东西辕门对峙,刁斗旌幡高悬,气象依旧非常森严。虽然百年岁月过去了,现在成了旅游胜地。然而,历史的安排却往往出人意料,它偏偏选中了这小小的刘公岛,充当两个时代的会晤场所。在一大片气宇轩昂的原北洋水师舰队指挥机关的厅堂里,如今成了一间间编了号的展室。
展台上陈列着那个血泪斑斑的时代的残骸,威海之役的残骸。破损的刀枪,破裂、变形的舰艇设备和那些火炮的零件。……
展台前流动着一个满面春风的时代,一个饱满、健壮、明朗、自信的时代,一个明眸、秀发、色彩艳丽的时代,流成一条络绎不绝、滔滔不尽的江河,流成一派波涛汹涌的沉思,使我不能不记起那黄海上战云密布的年代……

1894年,甲午。大清北洋水师与伺机偷袭的日本海军在黄海展开激战。海面上,那遮天蔽日的硝烟,那烧得海天赤红如血的战火,那满目岩浆喷发一般冲天而起的水柱……令我难以忘怀。致远管带邓世昌、经远管带林永升英勇牺牲,北洋水师提督丁汝昌受伤。刘步蟾代理提督,率水师由旅顺转至威海卫……
黄海当会记得这场惨烈的海战。那时,血与火曾把海水染红。战舰左冲右突,冒死拚杀;将士折足断臂、尸体浮沉海中,当受伤的致远舰冒着浓烟烈火向日舰吉野号径直撞去之时,舰上的水师健儿们一律朝着神州的方向作最后的跪拜。黄海会作证,他们是无辱于国的。
然而,令人更痛心的就在蒙受重大损失的北洋水师由旅顺转至威海不到二十天,当时甲午海战的烟云未消,鏖战的海水犹热,日本乘势攻陷大连,而大清朝廷却在忙于为“太后老佛爷”庆六十大寿,皇帝与满朝文武重臣在颐和园“听戏三日,诸事延阁”。但是历史进程——中华民族灾难的进程,并没有因朝廷祝寿听戏而“延搁”下来。


也就在甲午年11月20日,日军攻陷旅顺,残杀平民二万。清廷派员议和被拒。两个月后,日军从山东荣成登陆,旋即包围威海。北洋水师奋勇抗击日寇。可是,清廷闻知严令北洋水师“不许出战”,“如有违令出战,虽胜亦罪”。日军攻陷威海南北炮台,北洋水师提督丁汝昌、代理提督刘步蟾愤而自杀……。1895年2月12日,因刘公岛失陷,北洋水师全军覆没……
此后,腐败无能的清政府畏敌如虎,任人宰割。中华民族承受更大耻辱。日本逼迫清政府签订马关条约,台湾被割让给日本,被勒索“战争赔款”白银两亿五千万两。而在甲午后的四年,作为帝国主义列强瓜分中国的一种势力平衡,英国又强行“租借”威海卫。刘公岛上的“太阳旗”又改为“米字旗”。在神州,丁汝昌、邓世昌等甲午烈士的英魂竟连一块安息的地方也难以找到了。
这真是莫大的悲哀!
正如变法杰士谭嗣同在“马关条约”签订后,怀了一腔悲愤,以血泪为诗道:“世间万物抵春秋,合向苍冥一哭休,四万万人齐下泪,天涯何处是神州”。是啊!神州沉沦,四万万人哭向苍冥,他们眼里流泪,心里流血。就是这位变法志士写下此首诗后不久,竟也怀着“有心杀贼,无力回天”的遗恨,喋血北京菜市口。他宁肯把自己的血与甲午烈士的血流在一起,为的是在神州祭起民族招魂之幡。


我站立在展台前,不由得一阵阵揪得心痛。
展台上的残骸,依然保持着军人的风姿,排列成整齐的队形,带着永恒的伤残,带着一身的蜂窝模样的锈衣,颜色黢黑,好象煤炭,好象烧焦了的奇形怪状的木头,以沉重的色调,标志着它们全军覆没的那些黑色的日子,那些在海覆天翻的恶战中奔突、呼号、冲击、厮杀的日子,那些被出卖、被断送的悲痛欲绝、呼天不应的日子,那些舰毁人亡、向着海底深深沉没的日子……从那以后,它们似乎从这个世界上消失了,永远不再使用钢铁轰鸣的语言,而改用坚不可摧的沉默,包裹起难以洗雪的仇恨和屈辱。……在这里,它们仿佛向所有来访者讲述其亲身经历过的那段惨烈、悲壮沉没的故事。
百年过去了,神州历史已经证明他们的血没有白流。但毕竟斗转星移,百年后人们再登上刘公岛这个甲午古战场时,心境已经有些淡漠了。在刘公岛提督署衙的一个旁厅中,塑着丁汝昌的坐像,这也是他自杀殉国的地方,坐像前堆满了一些游客们丢下的纸币,使人感慨系之。我想,丁汝昌的遗像不应塑在这里享用几个有些莫明其妙的纸币,而应该塑立在刘公岛的崖巅。在刘公岛的崖巅,有甲午战争残存下来的炮台遗址,一尊三、四米长的巨炮,依旧威武不屈地向着东北方——当年侵略者就来自那个方向,甲午海战烈士们就牺牲在那个方向,水师提督及勇士们的心也应向着那个方向。


我在刘公岛的岗丘间踟蹰着,不敢动念深思当年的每一个细节,不敢伸手去翻捡那一张张残破的册页。怕心热如炉,容不下冷森的记忆残留;也怕指尖冷血,经不得沉重的历史耻辱烫手。过去的难道就让它过去吗?百年辛酸如坚硬的石块日日亘在心头。
期盼什么?扪心自问却欲说无语。这是因为,悲哀的不仅仅是刘公岛海战史,也是凭吊者。
覆车之辙不能忘。如今,120年前中日甲午战争的炮声恍然如昨。眼下,新的甲午之年日本对中国的挑衅已从钓鱼岛争端扩大至东海之争,演变为战略之争。其根源就是甲午战争成为日本一个多世纪的甲午遗产,开辟了日本走向现代帝国主义政策的道路。君记否,从甲午战争到上世纪四十年代,日本发展史就是一部战争史、侵略史,先后发动了日俄战争、侵华战争、珍珠港事件等,成为世界近代史上发动侵略战争次数最多,涉及面最广,危害最深的国家。日本战败后本应痛改前非,诀别甲午遗产,但现在又将其视为否定二战的精神鸦片。日本首相安倍晋三靖国神社拜鬼,意在把重新复活的军国主义之剑指向中国,妄图和中国来一场政治豪赌,把日本引向战争的邪路。对日本右翼豺狼之心我们决不能心存任何悬念,更不允许日本法西斯幽灵复活。“后人而不鉴之,亦使后人而复哀后人也”。忧愤之枕,应催人警惕。正如《司马法》中所说:“天下虽安,忘战必危”对于日本右翼的倒行逆施,决不能有丝毫妥协和让步的余地。今年是甲午年,倘若安倍政府胆敢铤而走险,重演新的甲午战争,强大的中国定会以实力奉陪到底,必将让大和民族的前途输的精光!


愿刘公岛的耻辱战史,引起人们的深思。
       二0一四年一月二十日

作者简介:石峰,男,1945年4月生,山东莒县人。中共党员,齐鲁石化公司退休干部。系中国作协山东作家协会会员;中国报告文学学会会员;中国散文学会会员;山东省作家、企业家联谊会理事;淄博市职工文艺创作协会理事;齐鲁石化公司作协理事。当过兵,做过工,从事过记者编辑工作。业余创作50多年来,在全国报刊发表新闻及文学作品4000余篇,近1000万字,其中发表450万字的中短篇小说、散文、报告文学、影视剧、文学评论等。出版报告文学集《一代天骄》、《一代风流》、《太阳神》;中短篇小说文集《清清的玉女河》、散文集《清明祭》等。作品在全国省市60多次获奖。

菊野文化传媒编委会

诗词: 大筱   

罗学贵  北地梅香  钟华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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