Acquired “Acquired”,口碑极佳的人文艺术文献平台,独立杂志品牌延伸。'Acquired', China's famous humanities and arts platform, independent magazine brand. 148篇原创内容 公众号 伟大的灵魂都是雌雄同体。 他人的眼睛是我们的监狱,他人的思想是我们的牢笼。 女人要有一间属于自己的小屋,一笔属于自己的薪金,才能真正拥有创作的自由。 人不应该是插在花瓶里供人观赏的静物,而是蔓延在草原上随风起舞的韵律。生命不是安排,而是追求,人生的意义也许永远没有答案,但也要尽情感受这种没有答案的人生。 ——弗吉尼亚·伍尔芙 弗吉尼亚·伍尔芙(Virginia Woolf,1882.1.25-1941.3.28),英国女作家,被誉为二十世纪现代主义与女性主义的先锋。在伍尔夫的女性主义诗学思想中,她虽然强调独特的女性意识,要求女性“成为自己”,但她却不是要斩断女性与现实社会的联系,不是要与导致女性丧失主体意识的男性断绝关系,她要建立的女性主体是向社会现实、向历史开放的,当然也是向男性开放的,是紧紧与社会现实、与男性联系在一起的。 伍尔芙演讲稿 ▲伍尔芙 你们的秘书邀请我到这里来时告诉我,你们所在的团体对女人的职业很关心。她提议,我或许可以给你们讲一讲我的职业经历。不错,我是个女人,也确实在工作;可是我有什么职业经历呢?很难说。我的职业是文学;对于女人而言,这种职业比其他任何职业的经历都要少,除了从事戏剧艺术外——我指的是那些女人所特有的经历。因为多年以前,范妮·伯妮、阿芙拉·贝恩、哈丽雅特·马蒂诺、简·奥斯汀、乔治·艾略特等人就已开拓出一条道——许多著名女人,和更多不知名、被人们遗忘的女人都曾先于我,铺平道路,规范我的脚步。因此,当我投身写作时,实质性的障碍微乎其微。写作是一个名声既好,又于人无害的职业。家庭生活的平静不会被一支钢笔的“沙沙”声打破。写作也不会向家里人掏腰包。因为用16便士就可以买到足够的纸,写莎士比亚的全部戏剧,——如果你真想这样做的话。钢琴、模特、巴黎、维也纳、柏林、少爷和情妇不是作家的需要。当然,廉价的纸张也是女人在写作方面的成功先于其他职业的原因。 ▲伍尔芙画像 说起我自己的故事——十分简单,你们只须想象一个女孩拿着一支钢笔坐在她的卧室里。她只要把那支笔从左移到右——从10点到1点。然后,去做一件到头来再容易而且廉价不过的事情——把其中几页顺到信封里,花一便士在信封的一角贴上邮票,把信封丢进角落的红信箱中。我就是这样成了一个撰稿人;我的努力也在下个月的第一天就得到了回报——对我来说,那天真是异常美好——编辑寄来一封信,里面装着一张一英镑十先令六便士的支票。但为了让你们知道我是个多么不配做一个女性,多么不了解这种生活的挣扎、困苦,我不得不承认,这笔钱我没有用来买面包、黄油和鞋袜,也没付房租,或是付卖肉人的账单,而是买了一只猫——一只美丽的波斯猫,它很快就使我和邻居们发生了痛心的争吵。 ▲伍尔芙 还是接着讲讲我的故事吧。天使死掉了;剩下了什么呢?你们可以说剩下的事简单而又平常——一个年轻女人在卧室里,手边是她的墨水瓶。换句话说,既然已经摆脱了虚伪,她只须按自己的想法做人就是。啊,可什么才是“自己”呢?我是说,什么是女人?请你们相信,这个问题我不知道,我相信你们也不会知道。在人类平等地在各个艺术、职业领域里表达出自己的情感之前,我不相信哪个女人会得出这个问题的答案。这确实是我造访你们的原因之一——出于对你们的尊敬。你们正在向我们展示女人是什么,正用你们成功的经验、失败的教训向我们提供极其重要的信息。 接着说说我的职业经历吧。我的第一篇书评挣了一英镑十先令六便士,我用这笔钱买了一只波斯猫。这以后我就变得雄心勃勃了。我对自己说,波斯猫固然很好,但它不够。我得有一辆汽车。我就是这样成为一个小说家的——因为你给人家讲故事,他们就会给你汽车,这是一件非常新奇的事。更新奇的是,世界上的事再没有比讲故事更令人愉快的了。这比给著名小说写书评有趣得多。但如果要遵从你们秘书的请求,讲一讲我的职业经历,我必须告诉你们我作为小说家亲身经历的一次非常奇特的体验。要想了解它,首先要揣度小说家的思想状态。小说家主要的愿望是尽量去追求一种无意识的感觉,使自己处于连绵不断的懒散状态,但愿我这样说不是在泄露职业秘密。他希望自己的生活非常安静、有规律地展开。写作时,他希望见同样的人,读同样的书,日复一日、月复一月做同样的事,为的是没有任何事能打破他所生活的幻想世界——这样,什么也不能惊搅、打扰他周围神秘的气味、感觉,以及他对想象力这个害羞、虚幻、迷惑人的精灵的飞快的一瞥、撞击和突然发现。我怀疑这种状态男人和女人都会有。就算是这样吧,我希望你能够想象我的写作是在一种恍惚的状态中进行的。设想一个女孩坐在椅子上,手里拿着一支笔,几分钟、甚至几小时过去,她的笔都不曾往墨水瓶里蘸一下。想到这个女孩时,我的脑海里浮现出这样一幅画面:一个渔夫躺在幽深的湖边悄然入梦,手中的钓竿伸到水面。在深深淹没于我们无意识个体世界的每一块岩石、每一个角落里,她正任凭自己的想象力自由驰骋。这时,体验来了。这种体验我相信女作家比男作家普遍得多。钓线急速地从女孩的指间抛出。想象力飞奔而去——去寻找在水塘深幽处昏睡的那条最大的鱼。紧接着,只听“哗啦啦”一片爆响,塘水轰鸣,一阵飞珠溅玉,一片混乱。想象撞上了某个硬物,女孩也从梦境中苏醒。她正承受着最剧烈、最难言的痛苦。不加修饰地说,她想到了什么,想到了肉体,想到了她作为女人不适合表达的强烈的感情。理智告诉她,男人会为此感到震惊。男人会对表达出真实、强烈的情感的女人怎么看?想到这些,她从自己的无意识状态中霍然醒来。她再也写不出什么,恍惚出神的状态结束了,想象力不再发挥作用。异性极其传统的眼光给她们设置了极大的障碍,我相信这是女作家们的普遍经历。因为虽然男人明智地允许自己在这些方面享有巨大自由,但在女人享有同样的自由时却严加批伐,这样的态度我怀疑他们根本意识不到,控制不了。 ▲伍尔芙与丈夫 这就是我职业生涯中两次非常真实的经历,两次历险记。第一个——杀死“房中的天使”——我认为已经解决。她死了。可是第二个,讲述我作为肉身的真实经历,我不认为自己已经解决了。我怀疑有没有女人解决了这个问题。摆在她面前的障碍仍是无比强大的——可又很难给它们下定义。表面上看,还有什么比写书更容易的事呢?女人面临着什么男人没有的障碍呢?从实质上看,我认为情况大不相同。女人仍要与许多幽灵抗争,战胜许多偏见。我想,要使一个女人坐下来写书,而不去杀死一个幽灵,撞击一块岩石,的确还需要相当长的时间。如果在文学这个女人最自由的领域尚且如此,那么在她们刚刚开始涉足的新职业里,情况又会如何? ▲伍尔芙给丈夫的遗书 |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