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红安媳妇 1999年底，我跟着老公第一次到红安。一路上，下了火车坐大巴，下了大巴转公交，下了公交打的士。 出了县城，眼前便是大片大片的连绵起伏，这种与俺们平原大相径庭的地貌，被我习惯性地称为山区，老公纠正说，应该叫做丘陵地带。总之，道路越来越弯曲，人烟越来越稀少。 印像中，出租车穿过一片竹林之后，停了下来。前面还有一段路，属羊肠小道，需下车步行。几天后，我曾返回去找过竹林，却发现只是零星几簇竹子而已，问老公，他淡淡的说，本没有竹林，大概是你第一次来，太紧张或太兴奋，产生错觉了吧。 这倒有可能。毕竟，平生第一次以女朋友的身份，踏进男生家的门，又是跨省姻缘，心里难免扑通扑通的。 之后，老公才跟我说起，他有两年多没回过老家了。纠其原因，大概就是年近而立还没女朋友，无颜见父老乡亲的意思。早前他曾扔下话，下次回家，一定带个女朋友。总之，不想让父母再为自己操心。 他独自漂泊在南方，尽管有学历，但仍是一个穷书生，辞职后，更是普普通通打工仔一个。想找个趁心的对象，的确不容易，高不攀低不就，偏偏又爱面子，于是两年没回家。 如此，我的到来，可谓意义重大。虽算不上完美，但终究能拿得出手了。那时的我和他，郎才女貌称不上，但绝对的门当户对。都是农村出身；都做过教师；都辞职打工；同班同学，学历绝对相当；收入也差不多；连身高都一样。 有人说，婚姻就是一场赌博。押上了一生的幸福，赌注的确有点大。想增加胜算的可能，必须相信一句话，自己仰慕的人，不一定适合相守。所以，我选择的，是大概率能相守在一起的。 公婆是和善的，姐弟是热情的，乡亲是淳朴的。所以，我自始至终，无论对谁，也都愿意笑盈盈的。老公说，我在他老家，笑容多，嘴巴甜，给足了他面子。我说，微笑又不费力气，何乐而不为。 如果没嫁给老公，我可能没有机缘踏进红安。纵然成了红安媳妇，但定居在南方，回家的次数也有限，所以，还是相当陌生。甚至，偶尔提起红安老家所在乡镇的名称，需三思才能记起，也曾翻箱倒柜记不起过。 但那个小村庄的名子，我却能常常挂在嘴上。那是山林深处一个小小自然村，目测不超过二十户人家，闭塞幽静。 二十年前，我曾一个人回红安，也是唯一一次单人回去。记得是在信阳办完事儿，顺道回去看望公婆。到红安县城打的士，司机竟然不明白我说的终点是哪里。 我便说自己可以带路。沿红安卷烟厂方向，上金沙大坝，前行八公里左右，过了望城岗再朝前，能看到一所希望小学，就差不多到了。具体路过什么村什么店我说不上来，但近了自然会知，因为我隔老远就能认出婆婆家那个小村庄。 没在红安县城认真逛过街，除了买吃的，极少购物。讲的具体点，老公是走街串巷找热干面，亦或是煎糍粑；我则是四处找那种，摆在街角现做现卖的烤火烧馍；儿子则是找他永远吃不腻的兰州拉面。 从内心，这里似乎只是生命中经过的一个驿站。多次尝试过努力去爱它，可一旦离开，就又记不起来了。 其实，我是个不称职的红安媳妇。 每次回红安老家，先不敢跟老公的同学们讲。因为一旦听说，就要第一时间接风洗尘。而我们回家的首要任务，是看望爹娘。这头一天，绝不能在其他方面花费太多时间。 经过县城，必先搜寻点老人爱吃的东西。我本不大熟悉，但凡老公说好吃的，我都会去买上一些。那些被点中的小吃，我全叫不出名子，跟我老家的街边小吃大有差异。没有水煎包的可爱，没有肉夹馍的曼妙，看上去样样都没什么胃口。 但别人的喜好必须尊重。中国地大物博，一方水土一方人，各有所爱是硬道理。正如老公陪我回了洛阳，一个人在板凳上傻坐着，单看我津津有味地喝羊肉汤，他自己说啥也不肯试一口，想必是同样的道理。
红安有很多那种小餐馆，为数不多的包房，都兼有棋牌室，一边是餐桌，一边配个麻将桌。豪华的餐桌搭配着豪华的麻将桌，普通的餐台就配普通的麻将台。有舒服的软椅，也有无靠背的塑胶凳子。总之，有吃有玩，兴致都是一样的。 我从不打麻将，也不看打麻将。对这里如此高的麻将普及率，难掩好奇之心，常以此取笑老公；他知道我不是真心笑话他，倒也不以为然。他毕竟并无此好，平日里工作忙，一年到头，总共也就三五次陪好友打麻将的机会。 总听他念叨着，多想多想回老家，打打红安的小麻将，什么红中赖子皮子杠，我总是不懂。难得回来几天，找上几个老同学，寻个合适的地方，吃餐地道的家乡菜，边说笑边感叹边打小麻将，这可能是他享受生活的方式。我只有支持，就那么呆在旁边，递杯水，切个水果，好好做个服务生。
后来我渐渐想通，嫁他必随他，可他反倒越来越无所谓了。前几年回红安，去新天地看过一套一楼地下复式的，我还算满意，地下室可以冬暖夏凉，不用电梯又可以环保。老公却说不要，就要把老家的房子修一下，他说如果回红安，只想住村子里。 说修就修，2013年完工。前有池塘，后有山林，种菜养花，鸡犬相闻，我还算满意。 老公常说，我们当年上大学，白念了几年书，如今没能派上用场，挺可惜的。再拼上几年，趁还能干，就回老家，去乡下教几年书，不收工资那种。 我说你想法是可以，但你平日只顾赚钱，满目铜臭，不学习进步，哪还有资格教书啊，千万别误人子弟。他说，他只想把外面的经历融进教学，把正能量的东西，尽早说给孩子们听，让孩子们从小树立正确的人生观。 仔细想想，这话也有意义，盼着这一天早点到来吧。 不料前几年，公婆先后离世，再回红安，老公多有伤感。他总是长时间望着那一片山林，半日不开口。或许他在回忆小时候的事，或许他在憧憬未来，那是一个游子对家乡难舍的表情。 最近两年，老公总在网上查找洛阳的房地产信息，我问他何故，他说，考虑很久了，养老还是去洛阳吧，你总说俺红安啥好吃的都没有。 我心中一动，再说吧，嫁给你了，随你安排，不管在哪里，俺永远都是红安媳妇。 喜欢我的文字 作者：周银霞 (网名：周清明，念北) 洛阳 偃师 缑氏 人，70后，现居广东中山。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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