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整个学期屠老师都不高兴。 清明节是周五，冲掉了写作特色课。期中考试，再冲。社会实践，又冲。端午节又在周五，继续冲课。中考布置考场，理所当然冲——一个学期算下来，没上几节课，不高兴！ 墙里缺课墙外补。 屠老师说：“生命不息，阅读不止。” 屠老师说：“生命不息，阅读摘录不止。” 她不来上课，孩子们书照读，摘录照做，否则她就会很吃惊地说：“生命不息，……啊！” 后来，她搞了一个“自选动作”的名堂，每一周的每一天的每一个小时都敞开接收学生的自由创作，还逐一详细点评——这下子，生命不息，写作也不能止了…… 六一儿童节，又是周五。屠老师下午的两节课又没了，这不能忍！ 她笑眯眯和孩子们在操场上吃喝玩乐一下午，确定娃们都幸福快乐过了，当晚就在群里贴出公告—— “因为发现孩子们当中普遍存在事理分析薄弱，结尾提升乏力等问题，特于本周开展全员参与的网上辩论活动。具体活动安排如下： 1、 今日（周五）晚12点之前群里发布辩论题目； 2、 明日（周六）中午12点前报名确定好正反方，请爸爸妈妈把群里的名字前面加符号：红心代表正方，蓝心代表反方，为辩论赛做好准备； 3、 下午搜集资料、寻求父母意见作为辅助，正反方各自组队，推选领袖等； 4、 明日（周六）晚上8-12点为网上辩论时间，两方自由发言，全部采用文字形式，语音提交无效，不允许讲粗口、刷屏或发送表情。如果特别反驳或支持某位同学，请@该同学。特别注意发言的有效性，以质取胜，不以发言数量定胜负。留意对方和己方言论，杜绝自说自话现象。 5、 老师在中途不发表意见，12点辩论赛截止，由家长和老师讨论共同评定胜利的一方。个人辩论表现得分不完全与本方胜负相关。每位同学需要至少陈述观点、参与辩论一次，未参与者记零分；所有表现计入期末评分，家长发表意见会酌情为孩子的成绩加分。” 家长闻言说：“好有挑战性啊！”孩子们却天不怕地不怕而且酷爱学习，早在上午文创课屠老师预警之时，已经摩拳擦掌跃跃欲试，直叫着“放马过来！” 周五晚8点，辩题被贴在群里。 “有两条铁轨，一条新的，一条旧的。有了新铁轨后，旧铁轨就废弃了，不再有火车通过。有一天有十个小孩到铁轨上玩耍，九个小孩在新铁轨上玩，有一个小孩在旧铁轨上玩，并提醒玩伴新铁轨不安全，还是到旧铁轨上玩吧。但是九个小孩没有听一个小孩劝告，仍然在新铁轨上玩。 突然一列火车开来，刹车已经来不及，眼看惨剧要发生了，还好千钧一发之际来了个扳道工。他要作出决定，火车一直开要轧死九个小孩，但扳道到旧铁轨上只轧死一个小孩。 那个废弃铁路上玩耍的小孩，是遵守规则的；而在运营铁路上玩耍的那群小孩，没有遵守规则。 如果你是扳道工，你会如何选择？（假定旧轨道仍可使用且扳道工技术娴熟，火车能够被正常扳道，车上乘客无风险。） 正方：扳动道轨，让火车改向（名字前加红心）； 反方：不扳动道轨，火车继续前行（名字前加蓝心）。” 短暂的平静之后群里炸了锅。 选持方的，选了持方又改主意的，研究输入法的，被爸爸妈妈邀请入群的，各方自建小群研究论战策略的……不一而足。家长也出手相助，把由辩题联想到的电影《天空之眼》找出来分享给大家作为参考。群里一直沸腾到将近夜里一点钟，次日早上七点多继续。各自小群里的热闹更甚，只是屠老师说过：小群里面怎么乱怎么吵，她都不管，要想赢，就各自好好组织战队才行。 到了中午，能感觉到小火苗儿已经着起来，在勉强按捺着。 显然，这已经不是两方同学的战役，战火波及到双方家庭。 6月1日晚8点整，徐小颜射出第一炮，辩论正式开始了。 其实，网上的、全员的辩论赛，屠老师也是第一次尝试。要说心里不打鼓，那是不可能的。50个孩子的论战，持续4个小时之久（时间这么长，是因为：几乎所有孩子都有辅导班课程，时间无法统一定在某一两个小时）——会不会冷场啊，会不会混乱啊，会不会辩不出深度净说车轱辘话啊……都是屠老师担心的问题。 之所以不举办常规辩论赛，一是因为屠老师课时本来就被冲得没剩下啥了，实在不够用；更主要的原因是：希望每一位同学都有参与的机会，每一个孩子都得到锻炼——班级和课堂，从来不应该只是少数人的舞台。 一次又一次，事实总是证明给包括屠老师在内的成年人看：当你足够相信你的孩子，他们带给你的往往是巨大的惊喜。 全程4小时无冷场的辩论，据不完全统计，共有3347条发言，其中不包括过短的无效发言。 在深夜12点辩论时间截止之后，到次日全天，家长辩论、总结、评价和建议的精彩发言，一直在持续。 当然，在这个过程当中，有混战，有缠斗，也有过激的言论，甚至有爆发，也有电脑前的哭泣。在屠老师介入之前，总是已经有孩子出言提醒——要遵守辩论规则，不进行人身攻击；要整理好想法再发言，一次说一段话，不要用短句刷屏；要记得我们是辩论不是吵架，明天见面还是好同学…… 那些吵架哭泣的孩子们啊，大人的人生中有那么多的“游戏”成分，而单纯恳切的你们，说着从心底里生长出来的话语，用全部的真心对待一个假设的命题。在你们眼里，无论是辩题里的1个还是9个孩子，都不只是概念，而是活生生的孩子，是生命，是生命的无限可能性！ 那些主动维持秩序的孩子们啊，在五分钟就滚动一百多条的发言里面，你们宁可失掉投出言语矛枪的宝贵机会，承担起没有人非要你承担的一份责任，这又是何等的大度与理性！ 而六一儿童节过生日的课代表宝怡，她怎么也舍不得离开战场，一直到晚上10:20，都还没有去吃饭呐…… 在这一天结束的时候，屠老师并没有在群里公布辩手得分，也没有选出最佳辩手，甚至，没有评定胜负。那是因为，面对你们的郑重，她需要好好消化这三千多条发言，静静重温这激动人心的过程，也许，还需要重新审视自己以为已经明确的抉择。 她只是在群里留下这样一段话，作为一个小小的总结—— “我亲爱的孩子们：老奸巨猾的屠老师在六一节这天，通过这场绝无仅有的全员网上辩论赛，通过这样一个涉及儿童的辩题，想要给你们过一个辛苦、残酷而又回味悠长的六一节。 十六年前，我创意并主办了学府中学第一届六一文化庙会，它现在属于所有学府人。但是这一场辩论会，仅仅属于你们，属于我亲爱的文创班的孩子们。希望你们懂得我的心呀。 当然，如果你能动笔写下辩论会的前期准备和中期过程，写下自己的经历与感受、思考和领悟，来作为本周的自由创作，更是我深心所愿……… 很爱很爱你们，爱你们每一个人。儿童节快乐！好好睡觉！记住：今天晚上是辩论，不是争吵；当下尽力，过后放下——辩论中的情绪，彼此都别介怀——继续好好爱彼此！” 这个残酷的儿童节，我们一起，把它过到了最后一秒。 P.S. 因篇幅所限，学生及家长在辩论赛中的精彩发言，将于下一篇呈现。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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