葡萄酒的发源地原来不是法国？

观海览书 2021-08-29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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作者晓波，兼编剧、导演、摄影师于一身，过去几年来，为找寻灵感与积累素材，足迹遍布世界各地，经历了许多难忘的事情，定格了许多精彩的瞬间。我刊自今年伊始特设专栏，与读者共享其旅途精粹，让我们一同走进晓波镜头里的缤纷世界。

假设随机采访路人，问葡萄酒的起源地在哪里？可能多数人的答案是法国、意大利或西班牙，很少有人会想到格鲁吉亚。据《牛津葡萄酒词典》所载，成熟的葡萄酒工艺发源于格鲁吉亚境内南高加索地区的古村落，出土有7000多年前用来酿造葡萄酒的陶土罐以及遗留的葡萄籽。或许是因为地狭民寡（国土面积不足7万平方公里，人口370余万），这个“世界之最”鲜为人知。

我们一路从伊梅列季亚州首府库塔伊西到雪山下的乌树故里，再到首都第比利斯以及周边特色小镇，不仅饱览了瑰丽的自然风光，也领略了庄严肃穆的东正教文化，当然，更少不了尽情品尝各种口感的葡萄酒。也许是行程短暂的原因，在库塔伊西和乌树故里，并没有发现葡萄酒在格鲁吉亚人生活中有特别突出的地位，直到抵达第比利斯，才感受到比较浓郁的酒文化氛围。

当天傍晚，我在一条僻静的小街遇见一位正在自家门口酿酒的男子，交谈后，他向我们逐一介绍了其酿酒用的各种器具和各个环节。他采用的是格鲁吉亚古老的陶罐酿酒法：将本国特有的红黏土陶罐埋入土中，罐口露于地面；倒入葡萄原汁（通常用脚踩的方式获取原汁，相较于机械处理，可避免破坏葡萄籽，从而减少酒的涩味和异味），先在14〜15℃的温度下发酵3〜4个月；然后分离出残渣与葡萄籽，再将酒液倒入另一陶罐中继续发酵20个月以上，始为三级餐酒；再将酒倒入橡木桶中陈酿一段时间，方得到窖藏级葡萄酒。此法酿造的葡萄酒口味极佳，但因费工费时，产量低，在现代工业大潮的冲击下，传承已危。为了保护这项传统工艺，格鲁吉亚人已将陶罐酿酒法申请为联合国教科文组织非物质文化遗产。

第比利斯一家传承百年的酿酒作坊。主人正在用传统工艺酿酒。

酿酒作坊的地下储藏室

最后，这位老兄自豪地倒了一杯得意之作请我品尝，此酒以葡萄酒为酒基蒸馏而成，色如琥珀而略淡，气味芳香，口感清冽，有点像白兰地，又有点像伏特加，感觉度数在45以上，一杯下肚，便已微醺。

酿酒作坊的主人请我品尝他的得意之作

格鲁吉亚最具代表性的葡萄酒发祥地，当数距第比利斯110公里的西格纳吉。这个仅有2000余名常住人口的地方，是闻名遐迩的“国际镇”，目前以土耳其、亚美尼亚、俄罗斯、乌克兰和阿拉伯国家移民最多。当地流传着这样一个故事：2000多年前，因波斯帝国入侵，一对夫妻逃亡到此，丈夫因身患重病不愿拖累妻子而跳崖自尽，妻子最终在崖下一株葡萄苗附近找到他的遗体。妻子不舍离去，就地住下，并精心培育那棵葡萄苗。葡萄苗渐渐长大，结出累累果实，并酿造出了上等的葡萄酒。从此，当地人坚信只有珍重亲情与爱情的人才能种出最优质的葡萄，否则即使种植技术再高，也不会有好的收成。

西格纳吉的酒庄主人请我参观他的酒窖

当地政府为了促进旅游业的发展，以爱情为吸睛点，宣布西格纳吉的结婚登记处24小时向全世界的情侣开放，只要证件齐全，随时可以来此注册结婚。当地人认为如果遇上外乡人举办婚礼，会给自己带来好运和幸福。在西格纳吉登记结婚，最基础的服务项目只收20拉里（约合人民币40元），包含证书、合影及一束鲜花；最豪华的收费2万拉里（约合人民币4万元），包含新人在西格纳吉结婚期间的食宿及周边出行、司仪、婚礼场地、摄影摄像、礼服，等等。

美丽的传说、宜居的环境、迷人的风光、醉人的美酒、开放的政策、合理的开销，西格纳吉因此吸引了世界各地（主要是欧洲）的情侣来此登记结婚或常住，被赋予“红酒小镇”“爱情小镇”等浪漫的别称。那天下午，我在对面山坡的公路上通过长焦镜头定格了小镇风光，那画面令人感觉它或可收获一个新的别称：天空之城。由于焦距、摄距和物距三者相互作用，形成有别于人眼直接感知的透视与比例，使得数千米之外的雪峰和白云与城镇建筑仿佛近在咫尺，配上澄净的蓝天，感觉有几分宫崎骏漫画世界的美好。而在现实里，雪山的另一边是俄罗斯，本是兄弟之邦的两个邻国之间一度笼罩着战争的阴霾。

西格纳吉——我心目中的天空之城

也许那天是个特殊的日子，初入小镇的感觉，比我想象的要冷清一些。行人寥寥，许多酒庄大门紧闭，寂静无声。一个小姑娘正在自家酒庄门口的走廊上玩，发现我在拍她，笑而逃之。忽然一阵喧哗，几个欧美青年驾着四轮摩托车归来，追随他们的方向，很快便发现一条比较热闹的街道。有几家酒庄在营业，没有传说中的免费试饮，询问价格，也没有比第比利斯更便宜。有个留着络腮胡的小伙热情地带我们参观了他家的酒窖，临走时买了两瓶外观很有特色的葡萄酒，用彩陶瓶子装的，回国后送给了爱喝酒的朋友，未能共享，不知味道究竟如何。

独自玩耍的西格纳吉女孩

傍晚时分，我准备坐小巴返回第比利斯。一辆满载着学生的巴士驶来，两个靠窗坐的女孩向我们挥手示意，露出腼腆而甜美的笑容。小巴的车票有点意思，既不是电子扫码，也不是机器印刷，售票员阿姨随便撕一张白纸，手写几个字即可。我倒觉得这种“落后”离幸福更近，现代人把生活搞得太复杂，可一旦搭上了现代化的快车，就回不了头了。

在西格纳吉，遇见放学归来的孩子们。

我一向在攻略方面过于随意，这次西格纳吉之行便暴露出了弊端，既未能参观结婚登记的现场，也没有到山顶的古城墙上打个卡，未免显得有些草率。然而在格鲁吉亚的最后一天，我们意外赶上了第比利斯的葡萄酒文化节，这个意外的收获弥补了西格纳吉的遗憾。

以游客的身份来说，对于这座城市的高低远近、全景与局部，我自认为已经有了足够的观察与记录，数日来，第比利斯给我的感觉是安静中带有几分忧郁。最后一天是真正的闲逛，我们本来无所期待，走着走着，发现数百米外的街道上空有一架航拍无人机正在盘旋，隐约可见熙熙攘攘的人群，不时传来欢笑声。我们赶紧跑过去凑热闹，果然别有洞天：街上到处摆放着鲜花和瓜果，许多酒庄和居民将自家酿造的美酒奉献出来，免费品尝。人们衣冠楚楚，兴高采烈。中央十字路口是文艺表演区，一位女老师正带着孩子们献舞，台下观众热烈鼓掌。小蘑菇早就忙开了，东边尝一个西梅，西家吃一颗葡萄。我更是没闲着，一边拍照一边品酒，才放下红的，又端起了白的，还不时来两口香槟。这种感觉真是太棒了，尤其值得称道的是他们在这种活动中所体现的素养，舒心畅饮而无一例醉酒闹事，慷慨大方而毫不奢靡浪费，瓜果和鲜花的搭配也都相当有美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