春秋时代的带头大哥之晋文公篇（16）主笔：闲乐生公元前633年，是楚成王最志得意满的时候，不仅郑、许、陈、蔡等靠南的中原诸侯都成为了楚的仆从国，鲁、曹、卫等靠北的诸侯也宣布奉他为盟主，于是他率军大举攻打齐宋，齐国是大国，倒还能应付，宋国就惨了，宋成公当然抵挡不住，只得向晋国乞援。而晋文公欲救宋称霸，就必须经过曹卫二国，但曹卫都是亲楚的，所以晋文公重耳决定攻打曹卫。特别是曹国，当年重耳流亡在外时，曾在洗澡时被曹共公偷看过裸体，此奇耻大辱，必须让曹共公加倍偿还。于是，晋国首先攻打卫国，卫国吃不消，只得放逐了自己的国君卫成公，向晋文公投降。晋文公便移师去攻打曹国。 听说晋国大军攻来，曹共公急忙召集文武大臣商议对策。曹国大夫僖负羁当年曾在重耳流亡时赠予其饭食，觉得晋文公或许会卖他几分薄面，就想作为谈判代表前去乞和，但曹共公觉得晋文公那个人睚眦必报，若求和，或许曹国得保，自己却要遭殃了，卫成公就是前车之鉴。  于是，曹共公誓死不降，率军死守城池。曹国虽然是个小国，但曹都陶丘就是日后的定陶，也算是中原大邑，城防坚固，极难攻克。别说是攻城武器弱后的春秋时代了，就算是战国末年的秦相魏冉、秦朝末年的楚将项梁，都曾对陶丘大邑徒呼奈何。 结果，晋军猛攻陶丘数日，不仅毫无所获，还在城墙下留下了一大堆尸体。行为艺术大师曹共公看着城下那些尸体，眼珠一转，又想出了一个猥琐的招数，让人将战死的晋兵吊在城楼上暴尸，给晋国士兵参观，想以此震慑晋军的军心。 城下的晋军正久攻不下，现在又看到自己的战友被残忍的暴尸在城上，都心生恐惧，口中哀叹不绝。文公见军心已乱，越发焦躁起来：“好你个曹君，你好毒你好毒你好毒，毒毒毒！” 晋文公旁边有个舆人（职位低下的吏卒）为主分忧，便给文公出了个更毒的招数：“他们能暴我们的尸，我们就不能挖他们的坟吗！对付这种小人，无需跟他们讲道义！” 文公沉思了一会儿，咬牙说：“你不仁我不义，好，就这么办！”说着文公就传下话来，命大军移去曹都城外墓区宿营。原来，先秦时期，人们讲究“坟墓相连，民乃有亲”（见《逸周书》），故多有合族而葬的习俗，所以每个城邑的国人墓都在固定的一片地方，这在考古上已经得到了很多证明。而晋军在墓区扎营，则难免会产生一些基本的土方作业，其行为意图相当明显。  图：甘肃陇南礼县大堡子山遗址，迄今最早的秦人宗族墓葬 果然，曹人在城楼上看到此景，吓得魂飞魄散，连忙求饶，然后赶紧把晋兵的尸体用棺材装好送出城来。不料棺材刚出城，一群晋军不知从哪儿冒了出来，一口气冲开城门，杀进城去。原来，晋文公的两员心腹大将魏犨与颠颉早就带着晋文公的亲卫队埋伏在城门口了，等的就是这个机会。 从宋襄公泓水之战到晋文公陶丘之战，只不过经过了五年而已。显然，就在这短短五年间，中国的战争形态已经发生了巨大的变化，底线这种东西，只要一旦被突破，也就再也没有什么意义了。 而曹共公听说晋军进城了，赶紧带了几个亲信逃跑，魏犨远远看见，狂笑一声：“哈哈，这个头功是我的了！”说着一个纵身，凭空跃起三四丈高，跳到曹共公的马车像老鹰抓小鸡般一把抓住他，夹在肋下，大声喝道：“曹君已被我擒，尔等还不速速投降！” 城下晋军一干将士见了魏犨的英姿，纷纷鼓掌大声叫好：“好俊的的轻功！好漂亮的擒拿手，太帅了，偶像！！” 曹军见大势已去，纷纷扔了兵器，跪地投降，文公率众顺利进到城内，屁股还没坐热，就赶紧命人立即清点曹国的文武官员，该捉拿的捉拿，该法办的法办。一查之下晋文公痛心疾首，曹国区区一个小国，竟然有三百多个乘车的大夫，肉食者如此之多，老百姓怎么养的起啊！而且这三百多人大多是酒囊饭袋，好不容易有个贤臣僖负羁也不知道用，焉能不亡？  想到这儿，晋文公便将曹共公关押起来，听候处置，并赶紧派人去找僖负羁，并宣布赦免僖氏全族，不准军队骚扰一个僖氏族人；以报当年僖负羁赐食之恩。 魏犨和颠颉听了这个命令，又是嫉妒又是不平，都忿忿说道：“劳之不图，报于何有？”意思说我们这么大功劳还没封赏，就忙着报恩，真是岂有此理。 魏犨和颠颉的怨尤是有根据的，他们二人都曾跟随晋文公流亡十九年，历尽艰难，劳苦功高，可晋文公设立六卿的时候，没有从亡经历的郤氏、栾氏各个站居高位，魏犨却仅仅得了个车右的职位，颠颉更仍是个普通的大夫，你说他俩心里能服气吗？ 注：以下关于放火的搞笑演绎为本人杜撰，只为好玩，非史书记载 于是二人一发狠，等到夜黑风高时，便率领一些士兵，把僖负羁家围了个水泄不通，在前门、后门一齐放起火来，顿时火光冲天，将那漆黑的夜色映的一片通红。魏犨趁着酒意，跃上门楼，冒着火势，飞檐走壁，到处寻找僖负羁。不料房檐被焚毁，轰然倒塌，魏犨一脚踏空，摔了下来，来了个屁股向后平沙落雁式。 魏犨被摔了个七荤八素，眼冒金星，挣扎着刚想爬起来，眼前突然一片漆黑，一根被焚毁的大梁正好砸在他胸脯上。魏犨还来不及叫唤，喉咙一甜，一口鲜血已然狂喷而出，待他使出吃奶的劲推开大梁，跳将起来，全身已经到处冒火，魏犨情急之下赶忙扒光自己的衣服，赤条条的冲了出来，颠颉正站在门口得意洋洋的欣赏火景，突然看到魏犨发狂般的裸奔出来，不禁愕然，赶忙拉住魏犨，哭笑不得地说：“这是什么状况，你的衣服呢，嘻嘻，居然还有人会非礼你？”  魏犨伤势本来就重，听到这话气的差点又吐口血出来：“放屁，你以为曹国全是曹君那样的变态啊！” 颠颉傻傻的摸了摸头：“既然如此，难道你这是行为艺术？想红也不用这样吧，太夸张了，要不要我去找记者来帮你炒作一下。” “放你的……” 魏犨快被颠颉这个傻蛋给气疯了，一口气上不来，两眼一黑晕倒在地，顿时不省人事。 “哇噻，你也不用这么感动吧！”颠颉慌忙扶起魏犨，送上马车，回家休息去了。 这时已有人向晋文公通报了火情，文公一听，心头暗暗叫糟，急忙派人前去救火，可是已经来不及了，大火烧死了很多人，至于僖负羁的生死，史书没有记载，倒也不好揣测。 但史书记载了文公对魏犨和颠颉两个活宝的处置。 晋文公认为，魏、颉二人一向居功自傲，现在又变本加厉，一进城就杀人放火，造成如此恶劣的影响，不杀不足以平民愤，不杀不足以明军纪。不过魏犨乃毕公高（周文王弟十五子，西周毕国国君）与毕万（晋献公名臣）之后，为魏氏家族之首领，拥有魏邑的大量封地，若是杀了，恐怕对晋国团结有损，而且魏犨曾追随自己流亡十九年，忠心耿耿，作战勇猛，真要杀他还真舍不得。这样好了，听说魏犨受伤了，如果他伤势不重，那就留着他继续为晋国效力，如果他伤势太重，那就按军法杀了，也免得他受苦不是。 于是，晋文公派了一个使者，前去慰问魏犨。 通常人认为领导过来探视自己的疾病，没病也要装作有病，轻病也会表演成重病，这样的话能够博得领导的安抚和同情，但权谋都是反人性的，在权谋的战场上想要存活，就必须证明自己还有价值。而魏犨虽然行事粗猛，但脑袋还挺灵光的，不是一个莽夫，他一听说有“钦差”前来探望，赶紧强撑着身体爬下床来，与使者相见。使者开门见山：“我听说将军伤势很重，特地带了些水果前来看望，怎么样，医生怎么说？” 魏犨强忍剧痛，大笑说：“我魏犨身经百战，大伤小伤无数，这点小伤算什么，小case啦！你看……”说着他站了起来，先是连着原地跳高三次，接着又原地跳远三次，摇摇插腰肌，做做俯卧撑，脖子扭扭屁股扭扭，不是使者喊停，他还想来一段舞蹈表现一下自己的柔韧性。  使者忙说：“好了好了，我知道你厉害行了吧，你多多保重，我也要回去跟主公复命了。” 看着使者走了，魏犨这才松了一口气，瘫倒在地，心有余悸。 而晋文公听说魏犨伤势并无大碍，于是就放过了他。而杀了那个货真价实的莽夫颠颉。据《商君书 赏刑》记载，晋文公其实还给了颠颉一次机会，召他入朝解释，不料颠颉竟然还敢迟到，晋文公一怒之下竟将他处以“断椎”之刑，所谓“断椎”，就是打断脊梁骨。战国时期三晋成为法家的发源地，其重刑之传统，也许就是从这儿开始的。 另外，魏犨毕竟犯了军法，他的车右官职是做不成了，晋文公便将他贬为普通军官，在军前听用，以戴罪立功；并让大夫舟之侨顶替魏犨为车右。  然而，魏犨最终没能戴罪立功，可能是由于受伤时勉力强撑，造成功力丧失大半，武功大不如前，他的政治生命也走到了尽头，城濮大战后，他郁闷地回到了自己的封地，沉迷于声色犬马之中，最后郁郁而终，好在他的子孙们都还蛮争气的，到了魏犨的孙子魏绛，终于得到晋悼公的赏识而由大夫升为卿职，官任“新军佐”，并徙治安邑（后来的魏国都城），再过数十年，魏绛之孙魏舒成为中军将，执掌了晋国国政。从此，魏氏一直名列晋国六卿。而魏舒的曾孙，就是战国七雄中魏国的创立者、伟大的变法家，大魏文侯魏斯。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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