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大连市旅顺口区文化街 30 号，是一幢俄式二层半楼房。它原是俄籍华人纪凤台的住宅，始建于 1903年，楼上居住，楼下开设商店。1906 年，日本人将其改为“大和旅馆”，归日本“满铁”（南满洲铁道株式会社简称）直营，并对建筑进行改建。第二年，旅顺大和旅馆开业，设有客房 15 间，以及欧式风格和美式风格单人间、双人间。1927 年，金碧辉（川岛芳子）与甘珠尔扎布在此举行婚礼。1931 年 11月 20 日，日本将废帝溥仪从天津转到旅顺，在此住了约一个月后，溥仪与日本人达成了建立伪满洲国协议。这里还是日本关东军图谋满洲国政权的场所；1945 年至 1955 年成为苏军警备执勤机关；1977 年整修后，外部原有建筑风格几乎消失殆尽，但内部基本未变。 日俄战争后，满洲被日本占领。一纸《朴茨茅斯条约》，原来由沙俄修建的中东铁路长春至旅顺段被转让给日本，改称为南满铁路。为管理铁路，1906 年 6 月，日本以天皇的名义发布第 142 号敕令，公布了《南满洲铁道株式会社成立之件》，11 月在东京正式成立南满洲铁道株式会社，经儿玉源太郎的举荐，后藤新平出任南满洲铁道株式会社首任总裁。 面对从北至南的铁路线，作为满铁的首任总裁，后藤新平曾对人说：我当上满铁总裁所做的第一件事就是在沿线各城市建造旅馆。旅馆叫什么名字，有些争议。满铁理事田中清次郎主张用“满洲旅馆”，但后藤新平却坚持用“大和旅馆”之名，试图使外国游客对日本固有国名“大和”留有印象。后藤新平说：我们希望有很多的欧美人来满洲，同我们一道开发这一新天地。由此看出，日本侵略者霸占中国之心昭然若揭。 在他的极力主张下，大和旅馆沿着南满铁路在多个城市落地生根。 1908 年 3 月，满铁将没收的旅顺纪凤台的住宅改建为旅顺大和旅馆，设有客房 15 间，还有欧式风格和美式风格的单人间、双人间。1918 年 6 月，又在旅顺黄金山修建了大和旅馆黄金山分馆，后黄金山分馆扩建有 37 栋别墅，夏季可使用的房间达 60 个。 随后接任的 15 位满铁总裁，无一不袭蹈后藤新平的经营方针。而散布在南满铁路沿线城市的大和旅馆，藏满一串串野心、妖媚和贪婪。 日本殖民统治时期，这座楼房成为日伪勾结、拼凑伪满洲国阴谋活动的场所。1908 年冬，日本诗人小林爱雄游历中国，回国途中，假道大连，遂前往旅顺观日俄战争遗迹，在旅顺大和旅馆做短暂停留，回国后撰写出版了《中国印象记》一书，他在书中写道： “马车驶进了满铁直营的大和旅馆。饭店是俄国人建造的，外观雅致，配套设施无可挑剔。至今仍在沿用俄式取暖方式，就是在楼道中烧暖炉，从外面慢慢地升高室内温度。食堂极其漂亮。” “大连的大和旅馆比旅顺的大和旅馆明亮许多，整体感觉轻松自然，在旅顺只有一两个西方人居住，在这里却有十多个，自然一切齐全周到。” 踩着小林爱雄的脚印，1909 年9 月，日本著名作家夏目漱石受满铁总裁中村是公的邀请，从神户出发，来到东北，历时一个多月，参观游览了大连、旅顺、奉天、长春、哈尔滨等地，将其见闻写成《满韩漫游》一书，连载在《朝日新闻》上。 彼时，位于大连中山广场的大和旅馆还未建成，夏目漱石入住的是由达里尼市政厅改建的大和旅馆。几天之后，他就乘坐火车，来到旅顺口，住进了文化街 30 号的大和旅馆。 夏目漱石在游记《满韩漫游》中如实做了记录：“宾馆里好像一个客人也没有，宾馆的外边看不出有人居住的痕迹。来到阳台向街道眺望，街道非常宽阔。阳台栏杆正下方的人行道的石头缝里边长着草，其中，两三颗草梗儿有一尺多高，虽然是白天但依然能听到虫子的叫声。” 尽管周边的环境有些荒凉，可夏目漱石感觉特别舒服、放松：“床上铺着雪白的床单，地板上铺着柔软的地毯，上面摆着一张舒适的安乐椅。房间里的器具全都是新的，应有尽有。” 大和旅馆的奢华与幽静，让夏目漱石心生留恋。在他的游记中，不惜用大量的文字表达自己的喜爱之情。 在他们的身后，走来了张作霖。 1925 年 11 月，奉军将领郭松龄发出讨伐张作霖通电，亲率 7万大军直奔沈阳而来。张作霖迫于形势，向日本关东军寻求帮助。日本关东军乘机向张作霖提出增筑吉会等 7 条铁路、获得商租权等侵害中国主权的要求。情急之下，他只好屈从。关东军随后进行了干涉，帮助张作霖击溃了郭松龄的军队。 1926 年 7 月 19 日至 20 日，张作霖来到旅顺，住在大和旅馆，先拜访关东军司令官白川义则，再拜访关东厅长官儿玉秀雄，感谢日本人的“恩德”。因为他的入住，大和旅馆北侧，文化街28号的小楼，遂有了一个新的雅号——绣楼。 最初，它是美国人“德泰号”杂货店店员宿舍，红色尖顶，米色墙体，配以凸起的深黄色修饰，及圆形、拱形、长方形的窗户，显得精巧且典雅。据《军营中的历史遗迹》中记载，这座欧式洋楼起名“绣楼”是在张作霖的妹妹住进之后，最初取名“夏绣楼”，后简称“绣楼”。 1927 年 11 月，在日本长大的川岛芳子回到旅顺，遵循亡父善耆的遗愿，与野心勃勃的蒙古独立势力首领巴布扎布的儿子甘珠尔扎布在大和旅馆举行了隆重的婚礼，名噪一时。 甘珠尔扎布曾在日本陆军士官学校学习，长得很是帅气。不过，这样的帅气拴不住川岛芳子躁动的野心。婚后一年，川岛芳子就厌倦了婚后的生活，厌倦了自己的丈夫，回到了东京。 1945 年 8 月，日本战败投降，金碧辉被逮捕；1948 年 3 月 25 日，金碧辉（川岛芳子）被以汉奸罪判处死刑，在北平第一监狱执行枪决，终年 41 岁。 1931 年的冬天，在旅顺大和旅馆二楼的平台上，一个戴着墨镜的年轻人在那里时而低头徘徊，时而伫立远望。他就是末代皇帝溥仪。 他出现在旅顺口，完全是日本人的一个阴谋。 1924 年 11 月，冯玉祥发动北京政变后，溥仪被迫离宫，继而又逃进日本公使馆，不久又被日本人护送到天津。1931 年 11 月 10 日，土肥原贤二在其制造的混乱之中，将清朝废帝溥仪从天津的寓所秘密运往旅顺。在日本人看来，达到其独霸中国东北的目的，被废掉的末代皇帝溥仪是最合适的傀儡人选。 逃离天津的溥仪从营口来到旅顺，被日本人安排住进大和旅馆。溥仪进住之后，关东军就在楼上将溥仪软禁了起来，让其失去人身自由。他们不许溥仪及其随从下楼，也不许楼下的人上楼，将溥仪置于被禁闭、隔离的境地。整个二楼成为郑孝胥父子和罗振玉跟日本人进行拼凑伪满洲国傀儡政权阴谋活动的场所。“在旅顺住的是大和旅馆。楼上全部归我们这几个人占用，告诉我不要下楼，楼下的人也不准上来。”末代皇帝溥仪在自传《我的前半生》中这样写道。 1932 年 2 月 23 日下午，板垣征四郎奉关东军司令本庄繁之命，到大和旅馆与溥仪谈建立“新国家”的问题。板垣告诉溥仪：日本人要建立的这个“新国家”名号是“满洲国”；“国都”设在长春，长春改名为“新京”。溥仪一心想穿龙袍在沈阳皇宫登基做大清国的皇帝，对“执政”表示断然不能接受。板垣征四郎对溥仪的最后通牒是军部的要求不能有所改变，如果不接受，只能被看做是敌对态度，只有用对待敌人的手段作答复。为了缓和矛盾，最后采纳了罗振玉提出的折中方案：先做一年“执政”，然后改做皇帝。 1932 年 2 月的最后一天，在关东军的精心策划下，由关东军控制的汉奸组织“全满洲会议”的 9 名代表自沈阳来旅顺“请驾”，拥溥仪出任“新国家执政”。1932 年3 月 6 日 7 时，溥仪在日本人的护卫下，携婉容、两个妹妹及郑孝胥等人乘火车离开旅顺经汤岗子前往长春。8日到达长春，9日举行了“就职典礼”，开始了他近 14 年的傀儡生涯。 所以，在史学家的笔下，伪满洲国在此发表“建国”宣言，大和旅馆被称为伪满洲国的“产房”。 悄无声息的川端康成 1941 年 9 月 10 日 至 12 日，川端康成和他的妻子松林秀子来大连旅游，9 月 11 日参观旅顺，来到大和旅馆暂住，却未留下一纸诗文，悄悄离去（编者注：川端康成是日本著名小说家，诺贝尔文学奖得主）。 这栋造型非常精致的小楼里，太多的人像川端康成一样，安静地来，默默地去。所有的故事都随着离去的脚步，远走他乡，空留一座楼，如同大和旅馆黄金山分馆那些折损的梁柱、凋败的门窗、塌陷的墙体，把一座光阴打造的颓态，呈现得淋漓尽致。 偶然，见到一位名为齐传玉的画家创作的一幅油画作品。画面中的旅顺大和旅馆，建筑的一半是现在的模样，建筑的另一半是按照原来的状貌复原的，新旧融为一体，令人不免感怀。 这幢俄式老建筑，看似一幢“洋楼”，实际“身份”属于“土洋结合”产物，因为它是俄籍华人纪凤台为“经商”而出资建造的。但仅仅使用三年后，它却成了日本人的“傀儡”。在日本侵华期间，它充满了“邪恶”与“龌龊”，一副十足的“卖国贼”嘴脸。直到抗日战争胜利后，这幢俄式老建筑才恢复了应有的身份。这样的解读方式，会让我们对脚下的历史，多回望几眼吗？  绣楼 油画 齐传玉 编辑：徐博彦 责编：景雪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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