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原】苏州老街巷之（55）——干将路

苏州老街巷之（55）——干将路

把干将路归于苏州老街巷一类，是不够格的。相比于记载在苏州久远历史中的那些老街巷，干将路就是一条新马路，我把干将路当作老街巷写，有几个原因：

其一：现如今的干将路虽是条新路，却源于宋前的古坊“干将坊”。传说中的干将和妻子莫邪在城东铸剑，两人铸剑的西侧处则取名为干将坊，是在相门西。

其二：干将路在几次拓宽改造形成现在样子的过程中，拆并了沿线三十多条古巷，名字列出来就是一部丰厚的历史：相门路、狮子口、新学前、濂溪坊、松鹤板场、干将坊、顾亭桥下塘、升龙桥下塘、桐桥东街、司长巷、多贵桥巷、桐桥浜、言桥下塘、梗子里、登平里、紫兰巷、豆粉园、打线弄、双成巷、鹰扬巷、顺平里、朗中里、升平桥弄、乘马坡巷……这些还不是全部。新的干将路是否能承载地起这么多老街坊的历史，还不好说。所以，干将路拓宽争议是广泛持久的。

另外对于干将路我也有一个疑问。

干将路是今天苏州城的东西轴线，贯穿姑苏老城，也连接园区和新区。有人把它比作北京的长安街也是适当的。地位如此显赫的交通要道，苏州人选用了干将为名，在历史名人众多的苏州，让我一个外来人多少有点疑惑。

干将的事记在《吴越春秋》这种类似小说的杂史和《搜神记》、《拾遗记》这类干脆就是志怪小说类，干将铸剑“采五山之铁精，六合之金英”，看起来传说多于史实。干将亦神亦人，而苏州从不缺名人。

带着这样的问题，我特意请教了苏州地名管理部门的权威，也是国家地名专家的莫先生，他通过微信给我发来的仍是官方的释义：关于干将坊，关于干将、莫邪铸剑的城东门因铸剑称为匠门，后演变为相门，以及关于顾颉刚等人寻干将墓的记事。还特意发来莫邪路的资料，最后一段是：干将路、莫邪路，在传说干将、莫邪铸剑所在的相门十字交汇，就像两把宝剑，拱卫着苏州这一方水土的平安。看来苏州人因干将又记起了他的妻子莫邪，于是又有了一条莫耶路，是一条护城河外新且宽的路，两条路在相门外牵手。苏州人让这对夫妻牵手的安排很恰当，除了官方释义的拱卫苏州平安，是夫妻也应该牵手，幸亏没有平行。

莫先生给的回答没有正面我的问题，我本打算继续追问文史专家柯继承老师。想想有关苏州街巷的史料大都有他俩的共同参与，答案预计也是类似的，就放弃了继续追问。其实从我自己游走干将路所见，以及我对两位专家的初略了解，也包括我浸淫苏州三年多的理解，我也想揣测一下当年定名“干将路”时，除了延续“干将坊”的名字之外，应该是有所思考的。

初到苏州莫先生送我又厚又大的一本《吴文化地名保护名录》，引导我开启了在苏州走街串巷的日子。后来因为我们开发项目地名的问题，又与莫先生发生争执冲突。争吵归争吵，从内心我是敬重他的。在别的城市里开发项目，地名不会是什么大问题，在苏州莫先生有他的坚持，没有因重点项目、招商需要而退让，最终我们在其他城市普遍使用的名称没能在苏州落地。最近，园区一个因街道合并要改变地名的事，再次引起大范围的议论，一些有声望的人士加入其中，抵制对历史地名的变动，让我再一次对苏州和苏州人重新认识。我自己也喜爱历史地理，多年来手头有历史地名大辞典，也有谭其襄先生主持的《中国历史地图集》，也常品味地名里所承载的历史文化信息。苏州老街巷的名字普遍接地气却也很有值得品咂的内涵，以人名为名的像马医科、专诸巷，有医生、也有专诸这样传说和历史参半的人物，也有十全街、衮秀坊这样与权贵沾边的，也含蓄的恰当，并没有多少昭示权贵的。苏州历来崇尚艺术文化的，有人说从苏州博物馆的藏品里就能看到的就是极致的生活艺术，而不是政治规制。这样看来以干将为苏州地标道路的名字就容易理解了，在苏州干将这样的工匠可为路名，花街、柳巷也是街名，枣市、仓米这些民生同样是好的巷名。

在苏州著名的石路，是清末号称“海上盛家”的盛康、盛宣怀家族所建造，名字却没有与盛家沾边。盛家也是留园的主人，如俞樾为盛家写的《留园记》，知道园子不可能长留，园名里的“留”字之意是“留园之名长流于天地”。

干将路的修建，消失了几十条古巷古坊，从现在干将河边的一些牌坊和桥名上还能看出些老街坊的记忆：濂溪牌坊是原布德坊的记忆，是为纪念宋代著名学者周敦颐；言桥与言子庙有关，现在新建的言子祠在路北，言子是孔子七十二贤中唯一的南方弟子……如果想凭吊失去的老街坊，只好在干将路中间的桥名和牌坊看点痕迹

干将路东西出老城后，都还有不短的一段，特别是干将西路，西出古城后大约还有三公里，都不在我游走和叙述的范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