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早上，我奶奶煮了一大钵荷包蛋递给我爷爷，道：“多吃点。” 我爷爷接过荷包蛋放到八仙桌上，对在地板上玩耍的我父亲道：“盼夫，来，吃蛋蛋。” 我父亲放下手上的玩具，从地上爬起来，扯着我奶奶的衣角，喊道：“碗碗，碗碗。” 我奶奶笑骂道：“你个小馋猫！” 说完，我奶奶走进灶房，取来用竹筒做成的小碗，递给了我父亲。 我父亲接过碗，迈着小腿儿走到我爷爷跟前，将小竹碗递向我爷爷。 我爷爷分出两个蛋清，又倒了些糖水到小竹碗里，吹了吹，便喂起我父亲来。吃了两个蛋清和小碗糖水，我父亲拍拍小肚皮，道：“饱饱，饱饱。” 我爷爷将小竹碗放到桌上，端起蒸钵刚要吃，见我父亲还在望着他，便又夹了块蛋清吹了吹，送到我父亲嘴边。我父亲摇摇头，这才回到刚才的地板上继续玩耍起来。 吃过荷包蛋，我爷爷走到我父亲身边，将他抱起，在他粉嫩的脸蛋上亲了亲。我父亲蹙起眉头，胖嘟嘟的小手捏住了我爷爷的大鼻头。 我爷爷抱着我父亲来到屋外檐下，对正在扎扫把的太爷爷道：“爹，您年纪大了，不要下田了。农忙的时候，请几个短工帮帮忙。” 太爷爷头也不抬地道：“晓得了。“ 我爷爷将我父亲递给我奶奶，道：“我不在家，家里的事你多担着点。“ 我奶奶红着眼点点头。 我爷爷朝院门外走去。走到大门口时，我爷爷转过头，这时，正好也看到我太爷爷抬起头向院门外看来。我爷爷看到，太爷爷的双眼蒙着层白茫茫的水雾。 我奶奶抱着我父亲走到我爷爷身边，轻声道：“不去向桃花告个别？“ 我爷爷尴尬地干笑两声，道：“算了。” 我奶奶带着水雾的双眼白了我爷爷一眼，轻声骂道：“没良心的东西！” 我父亲张开双臂，叫道：“抱抱，抱抱。” 我爷爷又把我父亲“我奶奶怀里抱了过来，在空中举了举，道：“爹过些日子再回来陪你玩，你在家可要听话哟！” 我父亲咯咯地娇笑着。 我爷爷将我父亲还给我奶奶，道：“辛苦你了，自己保重！” 我奶奶哽咽道：“你也保重。” 我爷爷点点头，朝村口走去。走到村口时，感觉有双眼腈在望着他。他停下脚步，转头看去，见不远处的一棵歪脖子桃树下，桃花静静地依靠在树杆上。俩人对望一会，都没作声。 过了好大一会，桃花颤颤道：“保重。“ “保重。“我爷爷说完，转过头大踏步朝村外走去。 到了岭上村，我爷爷走进师傅屋里。师傅不在，师娘坐在院中的石榴树下纳鞋底。石榴花开得正盛，火红火红的。 我爷爷问：“师娘，我师傅呢？” 师娘停下来，道：“你师傅带着你小师弟到三塘村建房子去了。“ 我爷爷想起师傅那雪白的头发和布着老年斑的皱皮脸颊，心里酸酸的。我爷爷想对师娘说点什么，一时又不知从何说起。最后道：“我去去三叔公屋。” 到了三叔公屋，三叔公正坐在檐下的一张小板凳上抽烟。 我爷爷叫了句“三叔公”。三叔公将烟杆递给我爷爷，道：“来一袋？” 我爷爷摇摇头，道：“我今天回黑风口了，那些枪支您暂时保管下。近段时间，多提防下连山湾！” 三叔公点点头，道：“放心吧。” 我爷爷来到黄龙镇的码头时，开往黔城的客班船已走了多时。我爷爷找了只乌蓬船，要价太高，我爷爷身上没带那么多钱，只好作罢。刚欲离开，来了两个客商，要包那艘乌蓬船去铜锣镇。我爷爷想，到了铜锣镇，离黄茅镇不远了。便同那两个客商商量，三人一起包船去铜锣镇。 到了铜锣镇，天已麻黑。铜锣镇离黄茅镇还有三十多里路，我爷爷只好找了家客店住下，等明天再赶路。 吃过酒饭，也没什么可去处，我爷爷就准备早点睡下。刚要关门，一个二十几岁的女人提着壶热水走了进来，笑着对我爷爷说.：“客官，洗把脚脸吧。” 我爷爷道：“算了，我没带毛巾。” 那女人将热水放到地上，道：“店里有哩，我去给你拿来。” 说完，那女人扭着腰肢走了出去，不多时，就拿着脸盆和一条手工织就的毛巾进来了。 我爷爷洗完脸，那女人抢先端起脸盆，将水在门外倒了。走进房，又将脸盆倒满，道：“客官，再洗洗脚。“ 我爷爷脱掉鞋袜，那女人蹲下身，抓起我爷爷的脚道：“我帮你洗吧。“ 我爷爷忙将女人的手拿开，道：“不用，我自己来。” 洗完脚，女人又争先将脸盆的水端到门外倒掉，回来时，顺手带上了房门。 我爷爷道：“你出去吧，我要睡了。” 那女人将脸盆放到地上，道：“客官，我给你暖暖被窝。“ “免了！”我爷爷不客气道，“出去吧！“ “呯”，房门被从外踢开，几个彪形大汉走了进来。一个脸上有道刀疤的男子指着我爷爷怒声道：“你好大的狗胆，竟敢将我的老婆勾到这来！” “冤枉啊，老公，是他强行把我逼到这儿来的！呜呜，老公，你再迟来一步，我就被他害了！”那女人呜呜地哭了起来。 我爷爷明白是怎么回事了。冷冷地看向刀疤男，问：“你想怎么样？” 刀疤男冷哼一声：“我也不难为你，拿二十块大洋来，这事就私了了！“ 我爷爷道：“如我不拿呢？“ “拿也得拿，不拿也得拿！”其中一个八字胡道，“你知道我们是谁吗？” “你们是谁，管我屁事？“我爷爷不耐烦道。 “我们是连山湾麻爷的人！“八字胡昂首挺胸道，“相识点，不然，让你下半辈子在床上躺着！” “麻三贵的左耳好了？“我爷爷戏谑地问。 “你……你是九爷？”刀疤男心头一颤。 我爷爷从怀里掏出盒子枪，骂道：“不长记性的东西！” 刀疤男吓得簌簌发抖，求饶道：“别、别，九爷，我们滚，我们马上滚！”说完，率先朝门外逃去。 其余几人裤裆一热，一股臊味传来，也狼狈地逃离了房间。那女人脸色苍白，大叫道：“刀哥等等我，等等我！”她边喊边踉踉跄跄的跟在几人后面，亡命逃去。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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