分享

【在人间】 吕安太丨二舅住乡下

 昵称71028402 2021-09-24

 原创首发  侵权必究 


二舅住乡下

□ 吕安太 / 文

我家的亲戚较多,交往都很好。相比之下,我和二舅更好一些。来往多,感情深厚,无话不说。

二舅家住豫北林州市合涧镇郭家屯村。二舅读书不多,小学没有上完就辍学在家务农,是一个地地道道的农民。


年轻时,二舅跟着姥爷学过木匠,没有学成;农村分地后,当过“片组长”。他人憨厚善良、处事公道、乐于助人,干活不怕吃苦受累,说话有分寸,说出的话往往让人无法反驳,有时让人忍俊不禁,在郭家屯也算个能人和能干的人。

我在童年和少年时期,住在林州市合涧镇西坡村,离二舅家五里地。在我的记忆里,二舅比我大7岁,我是二舅的“跟屁虫”,二舅是我家的常客,我有时间就和二舅疯来癫去。二舅长得像我姥姥,个子高大,身强力壮。姥姥家门口有几棵老柿子树,年轻帅气的他到柿子黄时,他常步行爬坡翻岭提着竹篮来给我们送柿子,并对我们说:“一个柿子十副药。吃吧,吃了可降燥解渴。”为此,漤柿子、软柿子我都很爱吃。到了每年农历五月收麦后,他还会受姥姥之托,来给我家“送羊”。二舅很懂事,在我娘给予回礼时,二舅会把我们叫到巷口娘看不见的地方,把回的馍馍偷偷塞给我和妹妹一人一个。只要二舅来到我家,我们一家人都很开心,彼此间有说不完的话,唠不完的家常。那时我爹在千里之外的山西当工人,娘在家挣得工分少,分粮少,生活并不富裕,但母亲见二舅来了,总会千方百计地做些好吃的招待二舅,我和妹妹也会沾光解解馋。小时候,我最大的盼望就是二舅多来我家。盼望二舅来我家,就像小孩扳着指头巴着过年一样迫切。

二舅18岁时,在家养了一窝兔子。我去二舅家时,见院子里跑了几只胖乎乎毛绒绒的小白兔。兔子小白脸上镶嵌着一双红宝石似的眼睛,三瓣嘴上还长着像小猫一样的胡子,两只长长的大耳朵竖得直直的,让我非常喜欢。看着温顺可爱的小动物,我童真地动起了心思,就可怜巴巴地乞求二舅送给外甥一只小兔子。二舅笑了笑,嘴一翘,二话没说,就用榆树叶做“诱饵”,猛出手,抓住一只怀着小兔崽子的大母兔给了我。母兔到我家,没有多长时间,就生了六只小白兔。满月后,我硬着心到会上卖了三只,用换来的钱,买了我喜欢的《小兵张嘎》《三个勇士》画册和学习用“英雄”钢笔。


年轻时,二舅有一股“蛮劲”。那时,姥爷家比较富足,主要是姥爷有心计,计划得好。再一个就是与二舅的勤快息息相关。在那个年代,生产队一年分给社员的粮食就是小麦、玉米、豆子和红薯等,人能吃饱肚子,但所剩无几。要想家庭富裕,就要另辟蹊径。富兰克林说:“勤奋是好运之母。”二舅的“勤”,想方设法挣钱,就给姥姥家贴补家用很大。他和姥爷利用午间歇晌和傍晚月光下,从马路边刨回榆树疙瘩,撕下榆树皮,晒干,碾成面,春冬季节,二舅不惜力气用扁担像挑山工那样把榆树面挑到壶关、平顺、屯留、长子等,换来晋东南的红豆和小米,贴补姥姥家的伙食。过年时,我家有玉米面红豆子馍,吃得也是二舅的“血汗粮”。 

二舅20岁成婚后,他老丈人在北小庄村一个果园当队长,家里常有苹果。我们去时,他从来不吝惜,总会挑又红又黄又大的“红富士”“黄元帅”苹果让我们吃。走时还会送给我们一兜兜。因此,在我童年的心灵里,我觉得在这个世界上除了爹娘外,二舅就是最疼爱我的人。

我上初中时,姥姥去世;上高中时,姥爷也走了。姥姥姥爷不在了,但我从二中礼拜六回家,每次都会骑单车路过二舅家看看。在二舅家,妗子对我忒好,有好吃的都会让我带回家给娘和妹妹吃。

姥姥姥爷不在了,按林州的老风俗习惯,过年初二时,我会到郭家屯给舅拜年。二妗做得饭好吃,稀稠上的顺序不乱,是先清淡后浓味,先汤后干。先上薄薄的面片汤,较为清淡。二舅说:“天冷,喝口热汤,暖暖身子,润润嗓子,好吃饭。”一小碗酸溜溜汤喝完,大肉、皮炸、豆腐、豆芽、粉条烩成的热腾腾的菜上来了,一人一碗,一块花糕,吃得我是满嘴流油。吃罢干的,我总是说:“不吃了,不吃了,再吃肚就要爆炸了。”在这个时候,二妗会挽留我说:“不行,不行,一年你会来几次,喝了扁食汤才能走。”二妗一家人的热情,已成为我青少年时代最美好的记忆。再后来,1980年我离开林州到山西工作,去二舅家的次数就屈指可数了。


1980年腊月,我在老家成婚,妻子在本村教学。我每年都要回家探亲一次。每一次回到家,我其它地方可以不去,但二舅家不去我心里都觉得“不得劲”,有愧疚之感。

1987年,妻子随我调动工作来到山西,没有大事我们一般不回家。尽管如此,我和二舅会经常电话、微信联系,相互之间唠唠家常,问问身体状况,一谝就是个把小时。

那年,我到安阳出差,绕道回家。在家呆了三天,二舅陪我走东家去西家,形影不离。回来时,二舅给我装了小麦、玉米面、杂面等,让我再一次吃到了家乡粗粮的香甜。

2016年,老家二大娘病逝,我回家奔丧。穿着孝我无法到郭家屯看望二舅。二舅接听电话后,邀约我到村西大路口,用自行车给我带来了红薯面和粉皮粉条一大袋。我回山西要乘汽车转火车,舅舅给我的东西没有带回,可那浓浓的亲情,至今留在我的记忆深处,温暖着我。

我娘生病了,在忻州一个工地做饭的二舅,听到姐有病,辞掉工作,坐火车千里迢迢来晋南看望我娘。娘见到他最小的弟弟,和过年一样高兴。我和妹妹家都拿出最好的烟和最好的酒招待二舅,热情让二舅和我们在冬天寒冷的天气中都感到了春天的温暖。

娘病重后,最期盼的也是舅舅,虽然娘身体已经羸弱到说话都没力气,但这并不影响姐弟俩的交流,一个眼神,一个手势都能准确传情达意。娘到最后那一刻,我们看到她睁着眼心里有一个事儿。我们赶紧给舅舅打电话,直到二舅坐车一天来到她的床前,她才安详地闭上了眼睛。二舅哭了,哭得撕心裂肺。阴阳之间见证了姐弟之情的深情厚谊。


说来二舅今年也74岁了,该坐下来歇歇了,可他在农村生活了半辈子闲不住,按他的话说,就是坐下来,不是这里疼就是那里痒。他在家,一天都没闲过,把他人不愿种的地都一撅头一撅头开出来,种上了玉米、花生和红薯。

在农村,常说的一句话就是娘亲舅大,尊重舅舅,其实就是尊重自己的娘,而一个尊重娘的人,是也会尊重舅舅的。这种习俗是一份天然的尊重,一份溶在血液的亲情。我与二舅情真意切,真希望二舅能看破红尘,该干时干,不该干时歇,再不要没明没黑地去种那些玉米、花生、红薯和茄子南瓜了。二舅,我和你说:“年龄大了,健康是第一。没有1,后面再有多少个0,也是0。坐下来吧,在乡下和老人们谝一谝,健康地等我回家,城里发生的好多新鲜事儿我还没有给你讲呢!”

——  The  End——

作者简介  吕安太,原籍林州木纂村,高中曾读书于林县二中,后工作于晋司法系统,酷爱读书,尤喜文学。生活常以书报为伴,偶有所感,间有小文见诸于《山西日报》、《山西法制报》、《黄河晨报》、《南湖诗刊》、《芝兰园》等。

©原创作品  授权发布 

    转藏 分享 献花(0

    0条评论

    发表

    请遵守用户 评论公约

    类似文章 更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