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生命的意义在于爱。” “不,生命的意义问题是无解的,爱的好处就是使人对这个问题不求甚解。”
初恋的感情最单纯也最强烈,但同时也最缺乏内涵,几乎一切初恋都是十分相像的。因此,尽管人们难以忘怀自己的初恋经历,却又往往发现可供回忆的东西很少。
我相信成熟的爱情是更有价值的,因为它是全部人生经历发出的呼唤。
在所有的近义词里,“爱”和“喜欢”似乎被掂量得最多,其间的差异被最郑重其事地看待。这时男人和女人都成了最一丝不苟的语言学家。
与其说有理解才有爱,毋宁说有爱才有理解。爱一个人,一本书,一件艺术品,就会反复玩味这个人的一言一行,这本书的一字一句,这件作品的细枝末节,自以为揣摩出了某种深长意味,于是,“理解”了。
在情场上,两造都真,便刻骨铭心爱一场。两造都假,也无妨逢场作戏玩一场。最要命的是一个真,一个假,就会种下怨恨甚至灾祸了。主动的假,玩弄感情,自当恶有恶报。被动的假,虚与委蛇,也决非明智之举。对于真情,是开不得玩笑,也敷衍不得的。“你若肯时肯、不肯时罢手,休把人空拖逗。”——这是一句忠告。
在爱情中,追求完美是一种必然的冲动,但其作用主要是否定性的,即督促双方不做有损爱情的事情。其主要成果,一是自律,用理性锁定易变的感情,二是宽容,爱和理性合力创造两人之间的自由空间。当然,这两点本身有助于使爱情持久和美好。
爱情的滋味最是一言难尽,它无比甜美,带给人的却常是无奈、惆怅、苦恼和忧伤。不过,这些痛苦的体验又何尝不是爱情的丰厚赠礼,一份首先属于心灵、然后属于艺术的宝贵财富,古今中外大诗人的作品就是证明。
幸福是难的。也许,潜藏在真正的爱情背后的是深沉的忧伤,潜藏在现代式的寻欢作乐背后的是空虚。两相比较,前者无限高于后者。
在我们的心灵深处,爱和孤独其实是同一种情感,它们如影随形,不可分离。愈是在我们感觉孤独之时,我们便愈是怀有强烈的爱之渴望。也许可以说,一个人对孤独的体验与他对爱的体验是成正比的,他的孤独的深度大致决定了他的爱的容量。孤独和爱是互为根源的,孤独无非是爱寻求接受而不可得,而爱也无非是对他人之孤独的发现和抚慰。
男女之爱往往从艺术境界开始,靠技术境界维持,到维持不下去时,便转入魔术境界。
恋爱中的男女,谁不是天生的艺术家?他们陶醉在诗的想象中,梦幻的眼睛把情侣的一颦一笑朦胧得意味无穷。一旦结婚,琐碎平凡的日常生活就迫使他们着意练习和睦相处的技巧,家庭稳固与否实赖于此。如果失败,我们的男主角和女主角就可能走火入魔,因其心性高低,或者煞费苦心地互相欺骗,或者心照不宣地彼此宽容。
不同类型的人在性爱中寻求不同的东西:艺术型的人寻求诗和梦,技术型的人寻求实实在在的家,魔术型的人寻求艳遇、变幻和冒险。
每一类型又有高低雅俗之分。有艺术家,也有爱好艺术的门外汉。有技师,也有学徒工。有魔术大师,也有走江湖的杂耍。
如果命运乱点鸳鸯谱,使不同类型的人相结合,或者使某一类型的人身处与本人类型不合的境界,喜剧性的误会发生了,接着悲剧性的冲突和离异也发生了。
相思不只是苦,苦中也有甜。心里惦着一个人,并且知道那个人心里也惦着自己,岂不比无人可惦记好得多?人是应该有所牵挂的,情感的牵挂使我们与人生有了紧密的联系。那些号称一无牵挂的人其实最可悲,他们活得轻飘而空虚。
不论男女,真爱的时候必定温柔。爱一个人,就是疼她,怜她,宠她,所以有“疼爱”、“怜爱”、“宠爱”之说。疼她,因为她受苦。怜她,因为她弱小。宠她,因为她这么信赖地把自己托付给你。女人对男人也一样。再幸运的女人也有受苦的时候,再强大的男人也有弱小的时候,所以温柔的呵护总有其理由和机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