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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大荔文学·散文·王小刚】父亲

 新用户8249cTO6 2021-09-29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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父亲

     原创/王小刚 


 我的父亲是农民。
     
 我的父亲出生在商州一个富有的商人家庭。父亲十一岁那年,家中遭遇了巨变,爷爷被土匪枪杀。奶奶怕土匪再来加害,带着父亲和九岁的姑姑以及七岁的叔父背井离乡逃到了蒲城县平楼庙乡,但在第二年奶奶便含恨离开了人世,照料弟弟妹妹的重任就落到了父亲肩上。
      
  父亲因生活所迫,不得已将年仅十岁的姑姑给予别人家做了童养媳,以便有人能照料年少的弟弟,自己却在别人的介绍下去了白水煤矿做童工,下煤窑当苦力赚钱,那年父亲十二岁。
        
新中国成立后,父亲离开了煤矿,在一个我们叫“五叔”的朋友介绍下来到了大荔,后与母亲成家。
      
  在我的记忆中,父亲非常严厉。可能是受小时候家庭的影响所致,父亲的家教非常严,并奉行着“棍棒下面出孝子”的古训,对子女的教育十分严格,并对子女的自身修养要求也很高。他从不允许子女结交不三不四的人,更不允许子女做违法乱纪和伤天害理的事情。
       
 记得小时候家里很穷,有时家里来客,父亲从不允许我们在客人面前多说话。吃饭的时候,小小的饭桌上只有父亲陪着客人,而我们是不许上桌的,桌上的那些好菜(只是当时觉得),那些好饭(就是些面条,饺子之类)只给客人吃,我们姐弟几个只能躲在厨房吃红薯或是玉米馍,那时我真不理解,后来我才明白父亲的心理,那样做除了表示对客人的尊重外有一个最重要的原因,家里没有太多的粮食,母亲只能做够客人吃的饭,我们只好用红薯或是玉米面做的馍充饥了。
      
 记得母亲说过,我出生的那年,家里实在是没有下锅的粮食了,父亲当时是生产队的保管员,队上所有的库房钥匙都在他那,里面放着几万斤小麦,可父亲却从来没往家里拿过一粒。我是三月出生的,刚赶上青黄不接的时间,父亲为了给母亲补身体,四处告借,最后借到二十斤小麦,连夜拿到别人家,推了半晚上的碾子,第二天才用麦面给母亲做了糊糊。后来说到这件事,好多人都不相信,说父亲保管着那么多粮食,随便拿一点都够我们吃。可父亲就是那么耿直,一点也没有拿。
        
 父亲很珍惜粮食,从来不允许浪费粮食。改革开放后,我家分到了八亩多地,刚好赶上收玉米,放秋假的时候,我们全家去地里掰玉米棒子,拉回家后院子里放了好大一堆,母亲乐的合不拢嘴,说这回不会再挨饿了。晚上母亲煮了一大锅嫩玉米,一家人围着桌子吃,我那时只有十多岁,正念初中,看着这么多好吃的,心里别提多高兴,可劲的吃起来,连着吃了几个,实在是吃不下去了,就把剩下小半截的玉米扔到了地上,父亲正在和大姐说话,看到我扔了玉米,脸当时就黑了下来,指着地上的玉米让我捡起来。我平时就很怕父亲,我犹豫了一下,就赶紧捡起了地上的玉米,拿在手上看了看,说:“脏了”,父亲说道:“把它吃了”,我看着玉米上沾了好多土,拿在手上不知道怎么办,还是母亲过来拿过我手里的玉米,用清水冲洗了下,这才递给我,我接过玉米,含着眼泪吃了下去,然后扭头回到房间睡了,父亲一直没有说话。后来我听母亲说,当时父亲逼我吃脏玉米的时候,心里也很难受,晚上好久都没睡着,但父亲是穷怕了,只想让我知道珍惜每一粒粮食。后来,我就养成了一种习惯,从来不浪费粮食,一直到现在。
      
 父亲是个很守规矩的人。他在生产队担任过队长,保管员,场长,小组长所有的职务,可从没有拿过生产队的一粒粮食,从没给自己多记过一分工(当时生产队是按照每人出工的情况记工分的,每天全勤是十分工)。后来生产队解散,农民自己去交公粮,那时候我已经复员工作了,好多农民随着政策的开放已经不交公粮了,可父亲却每年都交,后来我劝父亲不要交了,可父亲一直不听,直到粮站解体,父亲才不再交了,那时父亲常说的一句话就是“皇粮国税是不能短的”。
        
 父亲很爱我们,在子女受到委屈的时候,总是耐心的和子女沟通,耐心的开导,直到我们开心,在我们遇到困难的时候,父亲总是想方设法的帮助解决。记得那年我要去参军,体检前我去告诉父亲,父亲坐在椅子上没有说一句话,我就固执的去做了体检,入伍通知书下来后,我高兴极了,拿着通知书让父亲看,父亲只是看了一眼,就走进了房间,这是,我隐约觉得父亲的眼神中露出了一种说不出的担忧和不舍,我的心当时就颤了几下,当我穿上军装要走的时候,父亲和母亲把我送到运兵车前,母亲悄悄告诉我:“你大不是不让你当兵,你哥当兵的时候十六岁,你大心疼,你现在是十七岁走,你又是最小的,你大更心疼,你大怕你在外面照顾不了自己,所以才难受”,我听了母亲的话,抬头看了一眼站在远处的父亲,发现从来没有流过泪的父亲眼中却含着泪水,只是父亲强忍着没有让它留下来,我的眼泪不由就掉了下来,那天,我不记得是怎么上车的,一直坐上火车,脑子里都是父亲那含着泪水的眼睛。父亲,你失去父爱时才十一岁,去煤矿挖煤时只有十二岁,那时,可曾有人心疼过你,我已经十七岁了,还有战友的照顾,你却那么的担心和不舍,其实,你不是不舍,你那是一种让儿子无法承受的父爱啊!
        
 还记得还有一次,母亲因为有事出了远门,我却发起了高烧,妻子当时正在上班,我就一个人去了医院,医生说必须挂吊瓶,我就在医挂吊瓶,一直到晚饭的时候还没挂完,我当时肚子有点饿,但却没法去买饭,妻子也因为要给学生上晚自习,没时间来照顾我,正当我准备拔了吊针走的时候,却看见父亲一瘸一拐(父亲在六十多岁时因为摔倒,右腿落下了残疾)的走到了病房门口,手里拿着一包用手绢包着的东西,我看见父亲,就说道:“大,这么远你咋来了?”父亲打开手绢,笑着说:“我来给你送两馍,在家等你没回来,这会肯定饿了”,说完,把两个烤的金黄的馍向我递来,我看着父亲手里两个烤的金黄,还夹着油泼辣子的馍,眼泪控制不住的流了下来,那天我和着泪水吃下了一个馍,还没等吊瓶打完就拔了,扶着年迈的父亲回了家。
       
父亲更爱我们的子女,我们把孩子带回家的时候,父亲总是那么开心,总是那么慈祥的看着孩子们笑着,孩子们再调皮,父亲都没有发过脾气,那时父亲好像换了一个人。我曾经问过父亲,你对我们那么严厉,可对孙子孙女怎么就那么放任呢?父亲笑呵呵的说:“教育你们是我的责任,教育他们是你们的责任,这叫责任明确啊呵呵呵.......”孩子们背过我们给父亲要零花钱,一辈子“吝啬”的父亲,却从来没有拒绝过孩子们,但每次都不多给,每次就一毛两毛,直到父亲忽然得了脑出血成了植物人,我在他的床头看到有十多块换成一角两角的零钱,我不解的问母亲,母亲告诉我那是父亲为了方便给孩子们零花钱换的,我看着那些零钱,不由得失声痛哭。父亲,你从小缺少父爱,但你却把伟大的父爱奉献给了你的子孙们,这让我们如何才能偿还这份沉甸甸的感情债啊......
       
父亲一生耿直,善待相邻,不喜欢多说话。从他病倒的那一天开始,直到去世共计四百天,他一句话都没说过,甚至连一声呻吟都没发出过,我多想再听听父亲那高昂的唤儿之声,我多想再听听父亲那爽朗的欢笑之声,我多想再看看父亲那刚毅清硕的面颊,我多想再看看父亲那慈祥的笑容。可那却成了我一生的遗憾。
       
父亲下葬那天,全村的人都来吊唁,早上还好好的天气,到下葬时却是瓢泼大雨,但所有的人都站在雨中,一直到葬礼结束。

父亲一生清贫,没有给我们留下什么财富。但他却给我们留下了他的美德,留下了永远无法抹去的怀念,留下了那无私而伟大的父爱。

本文编辑:杨荔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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作者简介

王小刚,大荔县羌白镇人,自由职业。爱好旅游,文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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编辑:张爱玲  高华丽 杨荔佳 魏艳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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