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京剧老生名家解读之谭富英的舞台春秋

 明日大雪飘 2021-10-05

这一篇讲一下新四大须生之一的谭富英的生活以及他的轶闻趣事。

伶界大王谭鑫培共生八子四女,其中五子嘉宾、艺名小培,也是著名老生演员。谭富英便是小培的儿子,1906年生于北京,属马,小名升格。他自幼家学渊源,耳濡目梁,五、六岁即能哼唱几句,谭鑫培特别钟爱这个小孩,认为是块吃戏饭的材料。他在病床上对富连成科班社长叶春善相托培养好小孙子。叶春善也就欣然从命,把小升格编入富连成的三科向蔡荣贵、萧长华、雷喜福、王喜秀等学艺。入科时他12岁由萧长华起名富英,由于他天赋极强,只两月居然把一出开蒙戏《黄金台》学会,正逢浙慈会馆有一场堂会,由富连城承包演出。叶春善为使病中的谭鑫培得到一点安慰,把这一喜讯告之谭鑫培,没诚想就在谭富英首次登台的第二天谭鑫培便乌呼长逝了。萧长华为使谭富英不忘本便教他一出《恶虎村》中的黄天霸,以便缅怀祖父也曾是文武兼备的一代宗匠。经短暂演出便高学老生戏,不再学武戏了。但谭富英文武兼备,所以过一段时期仍以学武老生为主。从13岁到15岁这段期间先生学会了《战太平》、《定军山》、《阳平关》、《珠帘寨》等戏及其他文戏。他成名后,他的靠把戏能雄据剧坛,也全仗幼年根基所致。经过六年的刻苦学习,在他18岁的时候便修业期满了,出科汇报演出还是首次登台的黄金台。按富连城科班规矩,学生出科后还要再唱一、二个月后才给戏份儿,就是演出酬金。但谭富英出科那天就给了戏份,这是怕他辞班而去,没想到第二天他父亲谭小培就把他领回了家。这就是他立业前他经过的两个第二天,其是首次登台的第二天祖父谭鑫培去世,其二是出科第二天父亲把他领回了家。出科后经历了一段闯荡江湖的阶段。首先谭小培为其找琴师在家吊了半年嗓,又置办了行头(也就是服装),19岁正式搭班演出,先后为四大名旦齐名的徐碧云和荀慧生、杨小楼、朱心琴跨刀唱二牌老生,遍走上海等各大城市,演出《洪羊洞》、《卖马》、《骂曹》、《游龙戏凤》、《捉放曹》、《空城计》、《乌龙院》、《四郎探母》等廿余出戏。一方面仰仗祖上荫德,沾谭鑫培孙子的光,另一方面也是自己确实祖父一派。各班主对他也非常器重,经过11年的艰苦磨炼,在他29岁的时候便自己挑班演出了。这里引用他自己曾说过的一段话:告诉您,干我们这一行的,谁不想自己挑班儿、挂头牌老生哪?可是第一得台上的演艺站得住了,谈不上多么好,可也别砸锅;第二呀,要台下的人缘好,培养住了一批基本观众,不论刮风下雨,你唱他就来听,假如挑了班儿了,上座不好,赔钱还是小事,多丢人哪,再给人跨刀也来不及了。您瞧我,估量首至少已经有五六百位常座儿了,我才敢挑班,没别的,您多指教,多捧场!从中可以看出在旧社会风风雨雨的艺海之中,他不但艺术成熟,而且事故也已经练达了。他的班名最初叫扶春社,后改祖父谭鑫培的社名同庆社,大有孙承祖业,扬威谭门之意,这个社名一直用了十年,这段时期到同庆社搭班的出名演员很多,有他的师弟、师妹,如茹富兰、杨盛春、孙盛武、裘盛戎、梁小鸾、翁婿之称的姜妙香,老前辈慈瑞泉,还有王幼卿、张君秋等等。

1938年在他33岁的时候,一颗新星腾空而起,这就是在上海学艺文武兼备成名后北上挑班的李少春。李少春扮相清秀,嗓音宽厚,唱腔韵味清醇,身段又力求优美。在北京首场炮戏《战马超》,紧接《击鼓骂曹》,武戏学杨小楼,文戏学余叔岩。此次北上也正要拜在余叔岩门下。一炮打红轰动北京城,谭富英深感威胁不小,为壮声势以资抗衡,经友人建议把开场戏《大保国》、《探皇陵》、《二进宫》老戏重排连贯演出取名《龙凤阁》,于李少春打炮一周后上演,反响强烈,最好的一次合作是金少山、谭富英、张君秋,这就是流传至今大、探、二的来历。在李少春打炮戏后的十二天,正式拜余叔岩为师。余为李说了《战太平》,演出后非常成功。《战太平》本是20年前谭富英坐科时学演的一出,因唱、做、繁重太累而多年不演,为了竞争,他也重排上演,在第二年推出。自然也是满堂,然而观众反映,除嗓子宽亮以外,考究细腻不如李少春,认为李是余派精心加工传授。而谭是坐科时的大路货,这是他一时失策,谭富英扮相好,生得通鼻梁,大眼睛,尤其扮演帝王更有一种雍容华贵的气质,他最大本钱就是一条好嗓子,既宽又亮,脑后音极好,奇冤报大段反二黄套腔可谓长江大河,一泄千里,让人听后痛感酣畅淋漓,朴实铿锵,别具老谭(谭鑫培)及余派风范。然而终究未得名师精雕细琢,稍嫌大路一些,听后回味痛快有余,韵味浅薄,较余叔岩,杨宝森略逊一筹。

谭富英的武工地道坚实,腰腿功深,经过多年磨炼,以长靠见长。他的代表作《定军山》也为余所不及,其大刀花之溜、跑圆场之帅可说是无与伦比。如《我主爷攻打葭荫关》一段快板,边唱边走园,神定气足,实属上乘佳作。《探母》中出关一场《适才离了皇宫院》的快板,快速、干净、利落,他的念白,身段作派也极佳,只是赖做偷工而已。如一次名角荟萃,他在《黄金台》中扮演的田单与伊立的对白:啊啊啊,这话要怎样的讲法呢?边念边做,手到意到,细腻传神,博得观众如雷掌声,这段表演超过了马连良,又一次梨园公会大义演反串出《八蜡庙》中开口跳朱光祖,当念到就是那五七达子飞天豹吗?接一句又念老英雄请讲,请进。仅十几个字就念得京白流利、爽脆响堂而博得阵阵掌声,内外行都说那他的功力极深。那么为什么他自甘中游,不更上一层呢?下面接着说。

谭富英的父亲谭小培其人控制欲极强,谭鑫培未死之时出于礼教,一切听谭鑫培安排,谭鑫培死后,谭富英坐科,一切又听从科班左右,出科后谭小培得以施展父威,于出科的第二天就接回家。在这之后,谭富英尤如进了监狱,行动如同木偶一般,从演出路线、剧务、事务、财务到私生活的衣食起居结交朋友、礼尚应酬等无一不在他的控制之下。当时在梅兰芳带动下已盛行演新戏,谭小培为控制谭富英少接触外人决定谭富英只演老戏,不编新戏,演老戏自然要演祖父谭鑫培的剧目,谭小培便唬富英:你爷爷当初这么唱的。谭富英查无傍证,只能盲从。而真正谭派传人余叔岩想要回报谭门之恩把师父谭鑫培的精华传给谭富英,而谭小培又醋意大增,怕这样会降低其权威性,后来在朋友劝说下勉强答应学余,又因余过于严肃认真,谭富英进度迟缓,这时谭小培便旁敲侧击地说:放着角不当,天天像小学生似地去上学,这不是受罪吗?一点小地方教几天还没定,再说,照这样教法,这不是折磨人吗?算了吧,还是咱们爷俩研究研究,说什么都是咱们姓谭,他姓余,姓谭的怎么唱都是谭派,结果缀学而止。

谭富英的最拿手戏是《定军山》,最赚钱戏是《四郎探母》,谭小培就在《四朗探母》上大捞包银,与戏院老板周旋,但是所得一切收入均落入谭小培老老板之手,而与小老板谭富英丝毫无关。由于被其父逼着去产生逆反心理,再加身体素质较弱,所以在外地演出每演十天半月就得中途休息几天。谭小培也无可奈何,只好刊登启事:谭艺员富英因调剂精神,自某日起休息多少天,改在某几日登台,一时传为梨园笑料。

梨园艺人都有谦逊美德,不唱同样戏码,不打对台,谭小培是梨园世家,明白此理,但他挟子自重,来找老生同行唱对台,仅举两例:1935年王又宸(谭鑫培女婿)谭富英姑丈应天津北谭戏院之约短期演出,谭小培已知成行,但他也应天津春和大戏院之约同去天津演出,结果因谭富英正在30几岁年富力强,王又宸已五十几岁,加配角、剧场优劣对比,使王又宸一败涂地,丢尽面子,回京后老泪纵横说:谭五太欺负人了,我们这门亲戚算不来往了,此后大病一场,于56岁病故。虽然谭氏父子以吊孝,却遭到外人冷言冷语。又一次谭小培不服余叔岩,对其弟子更是不服,40年余叔岩弟子孟小冬贴演余派名剧《洪羊洞》,谭小培便与其对台,让谭富英唱双出文戏《桑园寄子》,武戏《摘缨会》,也是余派好戏,结果孟小冬那边暴满,而谭富英只卖七成座还包括买不到孟小冬票而来这的。实际孟小冬深得余的真传,艺在马连良、谭富英之上。谭富英挑班后精神委靡,甚至不常出入公园,偶然一观犹如刘老老走进大观园,确实可怜。偶有机会和同台上街,被其父发现便说他们这样奉承你,是吃咱们呀,咱们有多少钱供他们大伙乐呀,而中断。后来大家编了一个笑话说:某日,谭小培指谭富英说:你爸爸不如我爸爸。又转过来对谭鑫培说:你儿子不如我儿子。用以讥讽谭小培上承父亲荫德,下享儿子清福。但虽然谭富英很孝顺被逼迫急了也要反抗,一次因零花钱不够用,便把皮袍等好衣服拿出几件让听差拿去当口,老妈妈拿给谭五奶奶去看,五奶奶只好拿出私房钱送给富英,一方面晚上对谭小培讲下月起要多给点零钱吧。这种局面直到谭小培死,方才撒手。

谭富英本人敬老尊贤,热心助人,在前辈面前毕恭毕敬,以晚辈自居。对同辈人也是助人为乐,马连良因到满洲国演过戏,胜利后吃官司坐过牢,出狱后,梨园同业为他唱合作戏《龙凤呈祥》,马演乔玄、谭演配角刘备到底,这也是美德的体现。谭富英结交好友,他因《四郎探母》叫小番嘎调上不去叫倒好,观众退席,也是在朋友助威下渡过难关。

解放后,他和马连良、裘盛戎、张君秋同在北京京剧团,能长期共存,互相切磋,轮坐红花绿叶,排演一批优秀保留剧目,传为佳话,都说明其美德、情操,而且谭富英后半生十分爱党爱国,但凡国家组织慰问义演(比如朝鲜战争)他都是无条件主动申请要求参加,也正由于他表现好,在1959年成功加入了中国共产党。谭于1977年病逝,其子谭元寿,孙谭孝曾,曾孙谭正岩也都是继承了谭派艺术的老生演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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谭富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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