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谁言寸草心,报得三春晖

 个人图书馆CCT 2021-10-12

文章:史华兴

朗诵:吕 赢

我的第一位老师

那天下午三点一刻,躺在病床上的母亲突然四肢猛力的上下左右挣扎,胸部剧烈起伏,呼吸极其困难,脸转眼间几乎变成白纸。我和二哥一个掐她的人中,一个进行心肺复苏,在满屋子的哭喊声中,母亲慢慢苏醒过来了。

母亲从鬼门关被拽回来的两天后,身体似乎恢复了些许。二哥知道我近日有几项紧要工作得处理,敦促我先回单位,说如果母亲有事再打电话通知我。我哪肯离去,二哥想出点子,问病床上的母亲,是让我回去上班,还是留下。

我对二哥说,不要问母亲,她已经神志不清了,根本不会回答。因为这几天她已认不出她的子孙,也几乎说不出话,即使说几个词也都含糊不清。

出乎所有人意料的是,母亲竟然清晰、坚定、颇为大声地回答:“回单位上班。”

尽管千万个不愿意,我还是答应母亲回单位。我泪流满面吻了母亲,还没挺直身子,她发现我的衬衣右袖口卷了一点点袖边,就用无力的左手帮我将袖口卷边放下。

母亲之前多次住院。每当我的假期快结束时,她就催促我回单位,我想要延长假期,她不干了,说:“你不去上班,反而会让我的病好不了。”“大家说生儿育女是为了养老送终,我有福气,就等你回来送终;万一等不到你,我也不怪你。”

母亲对我抱有一种期望,只要好好工作,就会有好的前程。为此,她尽量不让我为工作分心。每次回家看望双亲,她常对我说:“你好好工作,就是对我最大的孝敬。”

母亲这次病重,显然无力也不能足够清醒地像以前那样劝我回单位。作为她的儿子,尽管有千万个不舍,但唯有听从她的意愿——回单位上班。

母亲育有三男三女。我的五位哥哥姐姐尽管个个天资好,成绩优,但都没有上大学的机会,这成了母亲无尽的遗憾。

我是“文革”结束那年上小学的。恢复高考后,母亲望子成龙的希望更强烈了,总是教导我要好好学习,考上大学光耀门楣。

我上四年级的一个夏夜,58岁的母亲得病昏厥,吓哭了一屋子人。这是我记忆中母亲第一次生病。之后,她常常对我说:“幺子,也许我不长寿,等不到你上大学;我死后如果你考上了大学,我会高兴得从灵位上跳下来,打三个哈哈。”这是母亲的担忧,却是我学习的不竭动力。

刚上初一的那年冬天,原本13口人的大家庭一分为三,大哥、二哥自立门户,父母拉扯着我单独过,那年刚好是母亲的花甲之年。

分家后,我的成绩一度下降。母亲询问原因,我对母亲说了实话:“爸爸妈妈老了,我不想读书,想留在家里帮二老干活。”

母亲既感动,又着急,流着泪说:“孩子,你爷爷在世的时候教导我'米筛晒谷子,也要供子读书’。只要你争气,有本事读到哪儿,我和你爸爸就能供你读到哪儿。”母亲的一席话,给了我莫大的鼓励。不久,我的成绩又回到了班级第一的位置。

分家后,我家一年有四五头大猪出栏,能生三四窝猪崽,卖四五千斤余粮,最多时一年养五头黄牛和百余只下蛋的鸭子。这个种养规模,在上世纪80年代中期,在乡里乃至县里都能排上名次,这里面自然少不了母亲主内又主外、成天忙到深夜的身影。

行动是无声的教育,每当我学习想偷懒时,母亲为我的前程辛苦忙碌的样子,就会及时把我拉回勤奋学习的正轨上。

高考前三个月的一天,妈妈用一个秘密为我增添金榜题名的信心。这个秘密是关于家里的一头大猪。

高二暑假那年,妈妈卖了一窝猪崽,但把最小的一头留下自己养。那头猪崽只有5斤多重,紧绷的猪皮上长着难看的长毛,比起其他一头头二三十斤重的同伴,它就像凤凰群中的小乌鸦。

母亲喂给它吃的是猪草夹有少许大米煮的猪食,小猪不仅听话,而且神奇地狂长,半年多就有两百多斤重。

迷信的她说完那头大猪的事情,低声细语地对我说:这头猪昭示着家运很顺,它预示着你一定能考上大学。

母亲又讲,俗话说“三粒豆子有颗爆”,六个子女中总该有一个上大学的。你一定要成为村子历史上第一个大学生。

我上大学的前一天,母亲把她封存了11年的老酒拿出来,宴请我从小学到高中的任课老师。

母亲是我第一位老师,她以望子成龙的信念、极富个性的言传、勤劳一生的身教,像甘霖一样沁入我的心脾,让我永远不敢忘怀、不敢懒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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