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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012年9月初的一天突然惊闻了一个坏消息，老大家女儿，我的姨侄女小亦罹患膀胱癌，且己到晚期！ 怎么会这样？难道没有先兆吗？在我们的追问下，老大哭诉了事情的原委。早几年小亦就查出有子宫肌瘤，一直在保守治疗中，所以下体有出血，以为是子宫出血没当回事。这种状况持续了一年多，期间也多次去妇科看子宫肌瘤，也没能说准自己的病况，没有作系统检查。直至出血越来越严重，有肿瘤组织随之尿出，小便有显著痛感才发现异常，去了医院泌尿科。 天哪！她可是大学生啊，连这点生理常识都没有吗？我们几个姨妈捶胸顿足痛心疾首，觉得不可思议。同时痛斥老大没有尽到做母亲的责任，没有帮她搞清病情。然而后来发现，小亦给我们的心灵震撼和心理打击远不止这一点。 我们太为她可惜了，她才四十出头，正是好年华。现在确诊了赶紧治啊，现代医学发达，要争取最好的治疗结果。 彩超显示，小亦膀胱里的肿瘤不象别人的以几公分尺寸论，她的肿瘤已塞满几乎整个膀胱内腔，有的部位甚至象鱿鱼的尾巴在里面飘动。她妈说，难怪之前发现她一会儿就要上厕所，膀胱腔隙小了，便老有尿感。 医生的结论是，为了防止癌细胞扩散，膀胱已经保不住了，必须切除。这时己是9月中旬，我们一直在追问，安排哪天动手术啊？赶快的，癌症晚期癌细胞生长速度飞快，不能拖啊！可是她妈却来电话告诉我们，小亦正在网上查资料，确定手术实施方案，考虑再造膀胱。又是几天过去了，她的方案遭到了医生的否决，说膀胱再造术只适用男性不适用女性。（现在女性可能也能做了）小亦切除膀胱后只能用导管外置尿袋。我们理解她的心情，这个现实太残酷了！一直爱美的女生，身上挂着个尿袋，换谁都会崩溃。就这样时间转眼到了9月下旬，由于临近国庆长假，术后护理人员及医疗设施的使用没有保证，手术只能安排在国庆长假后进行。听闻这个消息，我只是憋屈得想哭，泪水拥满眼眶，为她心痛。她的慢条斯理的佛系性格害了她自己。 她的过往，历历在目。 她是她妈和一个黑五类小子的爱情结晶，她妈生她时才18周岁。当年，在市中心的楼房最高层，她妈是一派红卫兵组织的播音员，她爸是她妈的同学，自告奋勇当了播音设施的维护修理员。公私合营前开肉店的他家是在册的黑五类，但他生得高大俊逸，皮肤又分外白晰，老大毫不迟疑的就爱上了他。虽然老革命的爸妈竭力反对，但终不敌天雷勾动地火，老大在某个漆黑的夜晚逃离了自家，头也不回，义无反顾的住进了肉店后院。很快，就有了小亦。 这丫头小时候真是可爱啊，粉嫩粉嫩的，就象画里走出的人儿。随着逐渐长大，发现她性格内敛，不爱多说话，不爱找同龄人玩，一放学就是钻在房间里写作业，看书，学习完全不用大人操心。小升初，中考都是顺顺当当进重点中学。高中毕业时人也长成了一米七几的大个子，比小时候略显粗犷些。 谁曾想，高考过后，小亦人不见了，离家出走了。家里人急坏了，赶紧四处联系在外地的亲戚，终于在无锡的姑姑有了回音。说是小亦担心自己没考好，对她爸妈没法交待，就准备外出打工，哪怕是做小保姆。对她的这次作为，我们心中还是暗许的，还算是个有血性的孩子。事后才知道她考得并不差，连南大分数线都达到了，只因填志愿时保守，最终被南师大中文系录取。 那时大学毕业包分配，小亦毕业后被分到《工人日报》社做记者，岗位还是很不错的。由于工作中的交往，与《金陵晚报》记者小尧恋爱结婚了，两年后生下了儿子。小尧老家在农村，与小亦有着巨大的生活习惯差异和观念反差，尤其是消费观。说老实话小亦的购物狂习性是秉承其母，但过犹不及。但凡看中的东西哪怕成千上万毫不犹豫掏钱就买，九十年代几千元一件的名牌衣服就挂满了衣橱。说她是月光族还算抬举她了，后来就发展成老赖族，向亲戚涎皮赖脸的借，信用卡毫无节制的透支，她爸就帮她还了多次信用卡。而小尧则省吃俭用，买菜甚至只买一只西红柿或一个茄子，上夜班时会不吃晚饭专门等到了单位吃夜宵。这种巨大的反差当然让小尧心生怨恨，败家娘们嘛。婚姻最终是失败的，以小尧移情别恋而告终。 小亦怒不可遏，到小尧单位闹过，也曾想不离婚拖死小尧。但命运无法抗拒，最终他们还是离了。 婚姻不如意，事业呢？应该说小亦的业务能力还是强的，刚进单位时为了证明自己，很快便在法制版干得风生水起，没几年就当上了编辑，有一次甚至告诉我们，单位会培养她当总编。可是后来不知为什么她变得懈怠了，不按时上下班，新闻稿也不能按时完成，而且越来越佛系。后期甚至打算改行当律师，连续考了几年的律师证，终于在生病的前一年拿到了。无疑事业也是不如意的。 离婚后儿子是归小尧的，儿子继承了父母的高智商基因，很聪明学习能力也强，但就是不好好上学，动辙就离家出走。游荡在外时甚至去当外卖小哥谋生。有一阵子听说浪子回头了，居然还考上了理工大学，家里人高兴坏了。谁知好景不长，不知为什么学又不上了，又到社会上混了。 人生至为重要的三大组成部分都不如意，小亦能心情舒畅吗？加之性格内向不善倾诉减压，生大病不就是朝夕之间的事。而且听闻她父亲的家族成员有排泄系统的癌症基因，小亦的爷爷和三叔死于肠癌，大叔也是肠癌，所幸发现得早治疗及时已无大碍。令人诅咒的，悲催的家族病。 在煎熬中终于等来了手术，又是坏消息！癌细胞已经扩散至膀胱周围的腹腔，医生尽可能的切除了那些坏组织，连子宫也一并切了。最后在尿道出口位置没法再切了，也就是说癌变组织很难讲是否已切清，还是埋下了巨大的隐患。 我们几个姨就在讲，如果在9月上旬确诊了就立即动手术，癌细胞会不会就不至于扩散到这么大范围。罔论前面耽误了一年多，确诊后又整整耽误了近一个月。一错再错！ 好在这丫头之前壮硕，术后恢复得还好，外形上也没多大变化，压根不象癌症病人。 这个时候采取怎样的治疗方案是至关重要的。近年来对癌症病人放化疗很有争议，好坏各执一词。但是我认为，除非你放弃治疗，既然有这样的医疗手段必须要采纳，何况小亦存在癌细胞进一步扩散的隐患。其实小亦在确诊后表现了强烈的求生欲，因为心酸不想再一一赘述。但是她却和她爸意见一致，决定不放化疗。是过于惧怕放化疗的痛苦反应，还是心存侥幸？选择权是她自己的，对此，我们只能无语。 之后，便是她因为挂尿袋一天洗几次澡；为了掩饰尿袋高档定制了袍式长裙；折腾换家具装高档净水器的消息。挥霍得更厉害了。 那个秋天，心始终为她悬着，酸楚地隐隐作痛。虽然说生老病死是人生常态，但猝不及防的来了，还是难以接受。 三年不到，小亦复发了。癌细胞先是在残留的部位漫延，求生欲强烈的小亦甚至哀求医生再开刀切除，但医生说下体是人的门，怎么可以没有门呢？再后来癌细胞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势扩散至全身，尤其是后期转移到骨头上，骨头全酥了，稍微搬动她一下都会造成骨折。巨大的疼痛袭击着她，先是注射杜冷丁止疼，后来又注射鸦片，而且需要一天两针。 大慈大悲的观世音，拯救一下这个可怜的孩子吧。 三个月后，她不甘地走了，四十五岁的生命画上了句号。 安息吧，小亦。愿天堂没有背叛，没有竞争，没有痛苦，没有癌症，没有你所有不喜欢的。  注：小亦（大女孩）和老二家小丽一起来扬州玩，在照相馆留影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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