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四僧”是指原济(石涛)、朱耷(八大山人)、髡残(石溪)、渐江(弘仁)。前两人是明宗室后裔,后两人是明代遗民,四人均抱有强烈的民族意识。他们借画抒写身世之感和抑郁之气,寄托对故国山川的炽热之情。艺术上主张“借古开今”,反对陈陈相因,重视生活感受,强调独抒性灵。 朱耷(1626—1705),明朝宗室、明太祖第十七子宁献王朱权的后裔,谱名朱统(林金),别号雪个、个山、八大民人等。江西南昌人,为清初写意派山水花鸟画大师。明亡时他已十九岁,故对家道变幻、个人功名难求这一现实在有切肤之痛。一度剃发为僧,好酒,佯狂,研习书画,过着耕田凿井的凄凉生活。也曾一度被劝诱,企图出仕,但总觉屈辱,终生不仕清朝。他留存下来为数不少的水墨写意画,笔情纵恣,不拘成法,意境荒凉,对后世影响深远。有些作品只画一鸟一意。显然,那些怪异的形象寄寓着个人坚毅的个性,尤其画鱼鸟的眼睛,“白眼向人”,情态冷漠。加上落款“八大山人”,“八大”二字联写成似“哭”非“哭”、似“笑”非“笑”的字形,披露他对世事无可奈何、哭笑不得的心情。八大山人的艺术就现代画史意义来说一种“表现主义”,他写物以附意,扬言以切事,所有花木鱼鸟无不染有个人际遇色彩,这就把传统的文人画意境推向极致。
题跋:郑公珍重一行书,透网何如此只鱼。箸下只今邗水上,垂涎得共老僧吾。钤印:何园
此幅鱼鸟图,用笔放任恣从,既有八大清逸明亮之感,又有拟人拙趣之风神,章法结构不落俗套。作品左上方石上,有一水鸟单足而立,鸟喙坚硬有力,一爪收起腹侧,呈倾斜欲扑之势,而水中鱼儿白眼向天,嘴角似笑非笑,仿佛冷眼嘲笑世间,又似对眼前窘迫之自嘲。若将那水鸟比作清庭,这只鱼儿便是八大山人本人的暗喻。对清朝统治的不满,对往日大明山河的留恋,仿佛梦魔般一直伴随着八大山人的创作生涯。也造就了他突出的个性,其画大多缘物抒情,用象征手法表达寓意,将物象人格化,寄托自己的情感。将中国人文画之发展,向前推动了极大的一步。
款识:八大山人。钤印:刃庵 八大山人特殊的家世和经历造就了其特异的艺术风格,作品往往以象征手法抒写心意。在这件《双鱼图》中,画家对右下面双鱼的眼睛做了刻意的夸张,鱼的眼眶画的很大,眼珠点在上沿,显出一副“白眼看人”的神态。双鱼的右上,是突出的岩石,粗线条的勾勒显出石头的嶙峋和突兀,摇摇欲坠。石上是丛生的竹兰,努力挣扎着往下长。下部是一些碎石的杂草,亦疏疏落落,整幅画中看不到以往花鸟画的恬淡,而是笼罩一层孤寂、冷清的氛围,充满怪异,奇特和危惧。作为明王室后裔,八大经历了换羽移宫的时代变迁,从皇室贵胄沦落到草野遗民,其间的苦难可想而知。对现实的隐忍,使画家把自己的感情更多地借助与自己的画表现出来,在朱耷的画中我们不难看出他孤傲不羁的个性特征和内心的纠结痛苦以及对故明的留恋之情。
游鱼图 款识:金明有汜水,金马发南州。千叶重阳翔,章台万里流。人皆咱兄弟,供佛我春秋。慰远神通杼,予今海上鸥。壬午,八大山人。钤印:(隐寓还我河山)一。 八大以花鸟名世,其笔下的鱼儿同样是其前朝遗民心态和落寞士人情趣的外化。有人说临渊羡鱼,游鱼自得其乐,是八大羡鱼、画鱼之最初动机。也有人说,八大笔下的鱼,除了是其情绪体验的外化形态,同时也是他对老庄哲学尤其是《庄子》的独特体悟。总之,在绘画观念上的突破,使八大的作品具有强烈的现代意味,并穿越岁月的时空,形成三百年来中国绘画的主流。 “壬午”为康熙四十一年(1702),其时八大已年逾古稀。
作品构图取对角倚斜之势,上留天头,下着斜坡,画两鸳鸯依偎于巨石之上。右上危壁兀立,上平下斜,有芙蓉扎根壁上,旁见侧出,偃仰敷荣。实景相对之间留空,恍若有万顷碧波,极目难测。分章布白,巧妙取势,咫尺之间,意象萧远。
八大山人喜欢画荷花,他有一幅画,画面上只有一枝菡萏,不是小荷才露尖尖角的那种,而像一柄斧头,傲然挺立,那种傲气,那种自尊,给人极深的印象。
此幅《莲石图》,无纪年。图中,一大笔作一巨石,两小笔成两小石。笔爽而健,正侧并用,率意而肯定。莲叶莲花,置石之前后,似墨云之托月。石愈显其白,空灵若符号,这是以实为虚之法。以八大山人风格演变进程来对照《莲石图》,可以确定为其最后一大阶段前期的作品,约为山人六十六岁前后所作。
水木清华指的是林园池塘清丽的景色,取自晋代谢叔源《游西池》中的「水木湛清华」。《水木清华图》的构图相当险怪,画幅右侧上方突出了一块厚重的石头,上面还盛开著几朵花;左侧则是两根荷茎沿著画幅直上,在中央弯向石头,形成平衡,再用荷叶掩映著,衬托出绽放的莲花,显现出丰富的视觉效果。画面险中求稳,别具情趣,是朱耷创作巅峰时的作品。 八大山人酷爱画荷花,他画荷的构图特点是绘以一花片叶然后留一大片令人寻味的“余白”。欣赏这件作品,可以很好的感受到他的这种画风。画面的左侧伸出几片荷叶,或大笔重捺,或泼墨大写,荷茎圆转苍劲,曲折舒张,荷花轻柔婉转。与它相对的画一倒悬危石,只略加勾皴,石顶一丛芙蓉,墨韵盎然。荷石在上相接,下方留白,中似无物却有空潆幽远之意。整幅画墨气纵横,用笔似游龙盘旋。
款识:八大山人写。钤印:八大山人(朱文)、真赏(朱文)、驴屋人屋(白文) 荷花翠鸟 立轴 1694年作
此幅《墨荷图》,正是他六十七岁所作。和他很多作品一样,他把荷梗画得特别长,高擎着墨汁漓淋的荷叶与花朵,亭亭玉立,摇曳生姿。他善用墨,更善用水,荷叶极少勾筋,而是恰到好处地利用了水墨的晕化,留下行笔的笔触,那水痕墨渍,幻化成叶的向背转侧,让你觉得其间有筋脉的存在,生命的存在。他更善用笔,那一笔到底的荷梗,用中锋,但时时转动着它的笔尖,于是粗细转侧,如柔实刚的线条,将荷梗的韧劲和弹性,以及在微风中的动势,在着意不着意之间写得生动活脱。此图造境险绝,意出画外,刘海粟先生称它:“纵肆超绝,笔墨外有遗世独立之意。展对之际,不觉神与俱化”。
八大山人晚年,当初天崩地裂,国破家亡,明皇室后裔生死攸关的时代已逐渐远去,那种无奈出家,继之又还俗,颠狂,装聋作哑,愤世嫉俗与新政府格格不入的对抗情绪已稍稍平息,他开始留意生活中的美好部分。案头的一束花、一盆果,是他简朴的享受,亦成了他描绘的对象。他画荷花,画芙蓉,画飞翔栖止的大雁,昂首长鸣的麋鹿,不再是至少不全是前人所说的“墨点无多泪点多”了。那花、叶、果蔬之上,仿佛看到了山间的露珠,雁、鹿、禽鸟之间,可以感觉到生命的气息。在六、七十岁之间,他特别好画荷花,有多幅作品传世,他写诗称道:“若个荷花不有香,若条荷柄不堪觞。百年不饮将何为?况值新槽琥珀黄。”是荷花出污泥而不染的品格感动他,还是荷花临风作态的生命气息吸引着他?反正他杯酒当歌,临风把笔,,画得蹁跹生动,一派生机。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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