清风说古玺：战国古玺泛谈

战国古玺泛谈

如今我们看到的战国古玺数量不少，其中必有春秋时代的玺印，只是到了如今还无法明确地将之区分开来。进入战国时代，印章无论是在官方还是私人方面都开始大量普及使用。战国时期的玺印，带有其时战国文字的特点：圆活自然、结构多变，有一种天然的生动活泼之感。这与秦以后以小篆为基本形态的汉印文字明显的不同。艺术表现上，以如今的审美角度来看，流露出的是一种不加可以雕饰的纯自然、天真之姿势，带有一种无拘无束的一种精神面貌。在中国篆刻艺术史的孕育启蒙阶段，更是奠定了中国印章风格的基础。这种基础，我们在书法中亦可以找到痕迹，这是一个政治上尚未大一统的时代，对中国文字、文化、艺术亦是一个百家齐鸣的时代，回顾这个时代的古玺印风貌，是一个向上求源的过程。

历史上的春秋战国时期，诸侯称霸，王室式微。由于社会的动荡不安，对文化传承也产生了很大的影响。特别是在各诸侯国所使用的文字的规范性上，我们如今看到的战国时代的考古文献，诸国文字都有许多不同，有的甚至天差地别。用一句话概述，此时的文字规范，“上不殷周古文，下不合小篆，简俗讹别，至不可识”。古玺印，作为时代的产物，古玺使用的文字亦是当时的文字，各诸侯国文字的不同，反映在古玺上，是各国玺印所用的字体异体纷呈、简繁无定的特色尤为突出。对于当代篆刻，在字法上的创新，可借鉴之处颇多。

古玺文字的构成中最重要的表现为“简”与“繁”，当代篆刻学中归纳总结之后称之为“古玺构成加减法”。古玺文字的简化是一大特色，首先是受制于形式，二是使用流行的简体。简化中，常见的有省略重复的部首，即某字中有两个或两个以上相同的偏旁常常仅留一个。还有一种简化是省去偏旁中的部分笔画。借笔现象也是简化的一种，即两个偏旁共用一笔。我们会在之后遇到之时尽量详细地为大家介绍。古玺文字的简化常常是既在情理之中，又在预料之外，有时是极为让人费解的。作为玺印审美本身，因简化而获得了简约之美。古玺文字构成繁化的原因相对也十分的复杂。

我们应该注意，古玺字法的特异，既有我们之前说的政治原因所导致的文字规范性的缺失，亦有其时制印之人的文化水平的原因。其时古玺印多为铸造，铸造匠人的文化艺术造诣相对较低，这些导致的文字的变异亦是要综合考虑的。但最重要的是各诸侯国之间的审美的差异，我们之后会分各诸侯国来介绍，其中的异同。

说完古玺的字法，我们在来谈一下古玺的章法。古玺文字繁化与简化现象，不光受制于其时的各诸侯国文字的异同，亦要考虑到其载体，玺印方寸之间篆刻布局的因素，方寸之间的限制使得古玺文字在结构方面作了许多调整。

相对于秦汉印风，战国古玺展现给我们的是一种方寸空间之内营造出的自由自在。在创作中多字印难于安排，尤其是后世的篆刻家模拟战国玺印，求“空”不求实，空则灵气往来，这一点明显是抓住了古玺印的这一特征。这也是历代篆刻家对古玺核心章法的一种共识。

至于古玺的意蕴特征，最为显著的是古玺中不经意流露出的天趣，而这种天趣往往是汉印和明清流派篆刻中所缺少的。究其原因，是这时还是篆刻艺术的孕育和启蒙阶段，这阶段还未形成篆刻的核心审美共识。无规矩，自然不成方圆，情理之中，预料之外，使得古玺常常带给我们意想不到的审美享受。

我们先通过几方古玺，让大家对战国古玺有个初步的印象：

玺文：晋

玺文：鲜于□

玺文：□张

玺文：中□

玺文：齐安

玺文：司马□

其中对于当代最具启迪性的战国古玺特征我们认为有以下几点。

首先，古玺中文字的独立含义的淡化，迫使我们将视觉转向其空间的处理，线条的变化等。有些小一些的古玺，几乎是将文字重新组合（如合文、使用抽象符号），篆刻不同于书法的时间特征和空间特征，其时间特征在运刀的过程中变得模糊了，而余下来的空间特征则容易被文字本身所限制。古玺的魅力在于最大限度地抛开文字的限制，让视觉审美独立出来。对于当代篆刻艺术的发展，创新会局限于千年篆刻艺术的发展，特别是关于篆法对篆刻艺术的限制，而古玺对文字独立含义的淡化，必是创新方向之一。

我们来看一方战国古玺，来看一下，淡化文字独立含义，而将视觉转向空间处理和线条的变化：

玺文：敬事

其次，我们在观赏战国古玺，以及我们前文中提到的商代古玺之时，会发现一些抽象符号，而这些抽象符号如同精灵一样，随处可见。如果没有释文，如此的玺面文字安排，是无法想象的。同样是这个时代的金文，则少有这种独特的构成。这也是古玺在独特的方寸间所带来的特色。

我们再回顾下前文的商代古玺：

既有文字的韵味，又有文字孕育启蒙阶段的象形化特征。

这也是古玺中最吸引历代印人的地方：历史悠远，又无意中流露出的空灵朴茂，有汉印的浑然和真理弥漫，却又没有被规则所束缚产生的正襟危坐的局限。已没有流派印作中的矫揉造作和算子般的整齐排列，古玺常在无意之间集中了方圆、虚实、有序和变化，统一和对比，和谐与张力等诸多艺术元素。对于当代的印坛，古玺给我们提供了相当广阔的可探求的艺术空间。

下面我们会按战国各个诸侯国给大家介绍战国古玺，也方便大家稍稍区别各个诸侯国古玺印的异同，先放上两钮齐国古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