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凌叔华:嫁人后不甘当全职太太而出轨,被原谅后余生和丈夫分房睡

 心灵牧场书馆 2021-10-30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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凌淑华

“这腮上薄薄的酒晕,什么花比得上这可爱的颜色呢?桃花?我嫌她太俗;牡丹?太艳;菊花?太冷;梅花?也太瘦,都比不上。”

丈夫酒后对妻子略显造作的赞美,并未激起妻子心中的涟漪,反倒令同样微醺的她,借着酒意,提出了想要当着丈夫的面“出轨”的请求。

盛宴结束,妻子采苕醉眼朦胧地望着那个想要亲吻地沉睡中的“俊俏脸庞”,她告诉丈夫,只需要一秒钟,如果不能够亲吻他,她总是不会舒服。

这是一个完全沉浸在醉意中的荒唐故事,尽管妻子在临近越线,亲吻另一个男子的最后时刻“幡然醒悟”,但戛然而止的结局却令所有人都感到如鲠在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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凌淑华

这段充满了醉意的故事,出自民国才女凌淑华的短篇小说《酒后》。

在思潮激荡的民国初期,《酒后》的发表可谓一石激起千层浪,更是让凌淑华在那个文人辈出的年代一夜成名。

有人说,要想了解一个作家,就要从她最荒唐的作品开始,因为那里往往隐藏着她鲜为人知的心绪,《酒后》于凌淑华来说,便是如此。

1900年,凌淑华出生于北京的一个名门望族,父亲凌福彭从清末到民初,一直都是政府高官,因此凌淑华自小便过着富足自在的生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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凌福彭

对于凌家的大宅院,凌淑华曾在小说中这样描述:“说不清到底有多少个套院,多少间住房,我只记得独自溜出院子的小孩经常迷路。”

凌家的富足从中可窥见一斑,凌淑华虽是女孩,又是庶出,但在凌家众多的孩子中,她是最聪明伶俐的一个。

由于父亲喜爱绘画,家中常与书画大家有所往来,凌淑华自小耳濡目染,对绘画亦是产生了浓厚的兴趣,后来父亲特意聘请名师教她学画。

不仅如此,凌淑华还得到过民国“怪才”辜鸿铭的指点,在中外古典文学方面打下了坚实的基础。

随着五四运动的到来,新文化和新思想如暴风雨般席卷中华大地,在求新求变的思潮下,凌淑华也加入了追求自由和女权的大潮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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辜鸿铭

22岁那年,凌淑华考入燕京大学,专修英法日等语言文学,自此专注于写作,并为各大报刊投稿,开始展露出惊人的文学天赋。

可以说,凌淑华是民国时期真正少有的才女,她的文字善于表现对女性细腻心理的刻画,被沈从文、徐志摩等大家誉为中国的曼殊斐尔。

1924年,印度诗人泰戈尔访华,凌淑华作为陪同人员,与胡适、徐志摩、林徽因、梁思成等人组成接待团。

从接待团的名单中可以看出,能够进入接待团的人绝非等闲之辈,尤其是当中屈指可数的女性,在当时,凌淑华的才情绝不在林徽因之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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左起:林徽因、泰戈尔、徐志摩

也恰是在这个接待团中,凌淑华遇到了那个令自己纠葛一生的男人。

彼时,徐志摩对林徽因的追求虽被佳人所拒,但他并不死心,为此还请求泰戈尔帮忙在林徽因面前美言,尽管如此,林徽因依旧不为所动。

徐志摩黯然神伤,泰戈尔却不以为然,林徽因固然才貌双全,却并非独一无二,在泰戈尔看来,有个人的魅力比林徽因有过之而无不及。

于是,在泰戈尔的牵线下,性格开朗幽默的徐志摩很快便和凌淑华打得火热,徐志摩更是惊奇地发现,凌淑华似乎比泰戈尔说的还要优秀。

在他的眼中,凌淑华不仅有着惊人的绘画天赋,文章更是温婉清幽、独树一帜,这样的女子无疑对徐志摩有一种天生的吸引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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徐志摩

此后,徐志摩与凌淑华始终保持着书信往来,徐志摩曾对她做出这样的评价:“眉目口鼻子清之秀之明净,我其实不能传神于万一。”

徐志摩平生唯一一次为人作序,便是凌淑华的小说集《花之寺》,可见凌淑华在徐志摩心中的地位。

尽管如此,凌淑华却始终与徐志摩保持着若即若离的关系,这令徐志摩备感苦恼。

虽然对徐志摩的才华欣赏不已,但聪慧伶俐的她又怎会不知,徐志摩不是一个省油的灯,凌淑华始终对现实有着超乎常人的清醒的认知。

果然,不久后陆小曼的出现,又令徐志摩春心荡漾,对其展开了疯狂的追求,让人不得不佩服凌淑华看人的独具慧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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徐志摩

其实,凌淑华之所以没有与徐志摩走到一起,还有一个重要的原因:在她的心里还装着另一个男人——陈西滢。

当时,关于泰戈尔访华期间的接待宴会,接待团觉得在北大食堂太简单,在大饭店又显得俗气,思来想去最终将接待宴会定在了凌淑华家。

凌家不仅宽敞气派,又有中国传统宅院的特色,更重要的是,凌家是书香门第,接待这样一位大文豪最合适不过。

而接待泰戈尔的负责人,正是时任北京大学英文系教授的陈西滢,在接待宴会中,凌淑华不凡的谈吐与气质给他留下了深刻美好的印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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陈西滢

后来,二人便有了书信往来,他们时常讨论对文学、绘画和时事的看法,陈西滢的踏实让凌淑华觉得心安,两颗蠢蠢欲动的心越走越近。

随着小说《酒后》的发表,凌淑华的名字轰动了整个文坛,陈西滢更是被她不同凡响的才情所惊艳。

于陈西滢来说,他从未接触过如此奔放洒脱的女子,凌淑华对爱情和自由的向往,深深感染着他。

尽管彼时的凌淑华与徐志摩亦是书信频繁,但凌淑华清楚地知道,对徐志摩是才华的欣赏,而对陈西滢是情感的寄托。

1926年,陈西滢与凌淑华走进了婚姻的殿堂,才子佳人无疑是令人钦羡的结合,婚后二人一起赴日蜜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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凌淑华与陈西滢

不能否认,再危机四伏的爱情,婚后最初的时光也是幸福美好的,但是随着时间的流逝,婚姻会将彼此不曾了解的缺陷全部暴露出来。

陈西滢希望妻子在婚后能够将重心放在家庭,相夫教子当全职太太。但对于毕生追求自由解放的凌淑华来说,她又岂是一个甘愿为了家庭而放弃自我的人?

很多时候,男人希望女人可以为家庭放弃一切,但却从没有想过,当初之所以爱上她,恰是因为她对自由的向往。

夫妻因公来到武汉大学后,生活习惯和性格的矛盾越来越大,一点一点吞噬着看似光鲜亮丽的婚姻,代替“彼此欣赏”的是“互相埋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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凌淑华与陈西滢

据女儿陈小滢回忆:“母亲显然不甘心扮演那种传统的相夫教子的女性角色,'一个女人绝对不要结婚’,这句话我不知听了多少遍。”

在陈小滢看来,陈西滢与凌淑华的结合,都是奔着彼此想象中的美好而去,他们许配给了彼此幻想中的爱情,而并非彼此。

诚然,如果爱情不能落实到柴米油盐、衣食住行这些实实在在的生活琐碎中去,是不容易天长地久的。

这时候,一个英国诗人的出现,打乱了凌淑华隐忍的生活,朱利安是武汉大学的外籍教师,在被陈西滢邀请到家中做客时,与凌淑华相识。

令陈西滢始料不及的是,将朱利安带到家中无异于引狼入室,这一次见面居然促成了日后妻子的“红杏出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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朱利安

一个空虚寂寞的女人,一个浪漫诗意的男人,爱情的到来从来就不需要过多的赘述,像是飞蛾扑火,不由自主地奔向一团抖动的光亮。

凌淑华对朱利安说,她的婚姻没有爱情,是为了结婚而结婚的,她不会再相信爱情,但是面对这突如其来的热烈和真切,她却放弃了抵抗。

就像《酒后》中的妻子,尽管丈夫赞美的词藻纷华靡丽,采苕却不能对发自内心深处的情欲置若罔闻。

不得不说,作家与其他门类的艺术家有着本质上的不同,艺术家需要自我催眠,需要忘记残破的现实,只专注于美。

而作家则会时刻保持清醒,即便偶尔醉眼朦胧,身陷内心挣扎的囹圄,仍要住在用自身残缺搭建的监狱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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凌淑华

《酒后》就是她深埋在内心的监狱,每一根铁栏杆上都写着忠贞教养,被囚禁的却是一颗追求个性解放的活生生的心。

然而,越是内心清醒,那如死水般的婚姻就越是令人恐慌,她不得不为自己找到一个出口,哪怕等待她的是一团火,她也要扑过去。

对于爱情,凌淑华从来不需要掩饰,她开始穿上美丽的旗袍,烫了时尚的卷发,涂上鲜艳的口红,去迎接那个活在当下的爱情。

她以探望恩师为由,带朱利安回到北平游山玩水,大方地向朋友介绍自己的情人,她在享受这一刻的无比自在,似乎浪费一秒都是罪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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左起朱利安、陈西滢、凌淑华

小说中温婉贤良的妻子,似乎不再有醉意,此刻的采苕无需一遍遍央求着丈夫满足自己离经叛道的要求,她已真切地吻了那张俊俏的脸。

然而,在一番放肆的欢快过后,凌淑华却感到一阵从未有过的悲哀。

北平的夜空繁星点点,每一颗闪烁的光都像是蚊子叮在伤口上,说不清是疼还是痒。

曾经的笃定,如今的背叛,叠加在灯火昏暗的街头,此刻,她像采苕一样微醺着,这世界仿佛颠倒了过来,人在蒙着星辰的黑色天空上走。

街头拐角猛然出现的霓虹灯,朦胧刺眼,像酒后的凉风一样醉人,她想在这一刻死去,永远不要醒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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凌淑华(前排右二)

对于凌淑华在北平的“招摇过市”,陈西滢耳闻后愤然不已,回到武汉后,等待凌淑华的无疑是一场暴风骤雨,此事一度闹得沸沸扬扬。

后来,冷静下来的陈西滢找到妻子,让她在自己和朱利安之间做出选择,凌淑华并未多做考虑,她决定与朱利安分手,回归家庭。

而彼时的朱利安迫于舆论压力,已从学校辞职,在给凌淑华留下一封告别信后,径自返回了英国,回国后的朱利安很快便开始了新的恋情。

其实,凌淑华何尝不是早就知道会有这样的结局,如今的朱利安不正是当初的徐志摩么?这世界没有变,变了的是自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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凌淑华(左一)

如今回想起多年前《酒后》刚刚发表时,鲁迅先生对凌淑华的点评,莫不是一语成谶,真真地预言了她的婚姻生活:

“她大抵是谨慎的,适可而止地描写了旧家庭中婉顺的女性,即使有出轨的举止,那也因为偶受文酒之风的吹拂,终于回复了她的故道。”

诚然,小说中展现出的酒后人物的醉意和醉态,本身就是一场和现实世界的角力,有时皆大欢喜,大部分的情况却是两败俱伤。

在男权社会所规划的社会秩序中,女性始终被赋予了理想化的“妻子”与“母亲”的角色。

而长时间对于这种理想化的认可和赞美,也令她们主动甘愿接受这样的命运安排。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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陈西滢与凌淑华

尽管我们在《酒后》中看到了一个女子本我与自我的激烈斗争,尽管采苕一再祈盼一次偶然的叛逆,尽管凌淑华的红杏真的开出了墙头。

但那杏花的根脉终是迈不出人伦道德的高高的院墙,当激起涟漪的那粒石子沉入湖底,湖面究竟是要恢复原有的平静。

然而,没有人知道,在看不见的暗流之下,那粒石子终会被腐蚀被冲击,然后变成针变成刺,深深地扎在柔软的糜烂的心底。

重新回归家庭的凌淑华,并未如愿与陈西滢和好如初,结疤的伤口虽然不再疼,却会永远烙在心里,何况他们之间的裂痕不止如此。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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凌淑华与陈西滢

除了生活琐事上的格格不入,凌淑华与婆婆之间的关系更是剑拔弩张,巨大的观念差异,让她在面对整个家庭时都身心俱疲。

女儿陈小滢在回忆起幼年的家庭时说:“母亲与她们合不来,也会和父亲吵,从家庭出身、生活习惯到语言都有矛盾。”

不久后,凌淑华的母亲去世,凌淑华借机带着女儿回到北平,开始和陈西滢过着“非正式”的分居生活。

于凌淑华而言,她对家庭有着世俗的心理上的依赖,然而切实的生活又让她望而却步,这种“非正式”的分居,对她来说算是暂时的解脱。

后来,陈西滢因公赴英国上任,凌淑华再无理由留在北平,只得带着女儿一同前往欧洲,尽管如此,来到英国的他们依旧分房而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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陈西滢

为了填补自己空虚寂寞的内心,凌淑华将大部分精力投入到了绘画和文学创作中去,忙碌的生活令她暂时忘却了婚姻的伤痛。

夫妻二人似乎都满足于这样的婚姻生活,没有一别两宽,却也各自安好,任凭时光飞逝,仿佛都在祈盼自己的生命可以短一些,再短一些。

转眼暮年,在旁人眼中,他们是相敬如宾的夫妻,恩怨情仇仿佛也淹没在岁月的尘埃里,每每想起,一切似乎变得没有那么重要。

1970年,陈西滢在伦敦病逝,“非正式”的分居变成了“正式”的孤独,曾经那个追求个性、风华绝代的才女早已不知所踪。

此刻,空旷的房间里,只是一个沉默的老人,日复一日,用不羁的青春过往,果腹着自己日渐颓靡的灵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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冰心

在晚年写给好友冰心的书信中,凌淑华这样写道:

“我真想立刻飞回北京,同你瞎聊一些往事,以解心头悲戚,我在此一肚子苦恼,谁也不要听,只好憋着气,过着惨淡的时日。”

1989年底,凌淑华终于回到北京,回到了承载着童年与爱情的宅院,那些喧闹的身影似乎还在,他们的声音、表情、呼吸仿佛触手可及。

然而一切都太晚了,时光迟暮,人生不返,她孱弱的躯壳和灵魂,也将随着北京的一年一度的春风,就此消散。

1990年5月,凌淑华在北京病逝,家人几经辗转,将陈西滢的骨灰从英国运到国内,同凌淑华一起葬在了无锡陈家的祖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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左起:凌淑华、陈小滢、陈西滢

无论陈西滢与凌淑华是否情愿,他们终是永远地在一起了,曾经的青春、不羁、情欲,于爱情来说,却都不及这死亡来的笃定。

就像丈夫对采苕说:“如此人儿,如此良宵,如此幽美的屋子,都让我享至”,却终究是一个醉意朦胧的不真实的世界。

不得不说,有时候,情欲只是一种“当下的情绪”,如果有人错将这份情绪当做爱情,那是本身的幼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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