 意拳在王芗斋先生创拳之后，杰出的弟子众多，比如早期的“津门十一杰”。其中赵道新除战胜过孙禄堂外，在担任税务学校武术教师期间还战胜过宋子文的保镖、挪威拳击手安德森，留下的专著《道新论拳》对现代武林仍有重要影响。卜恩富人称“神跤卜六”是国家摔跤队的奠基人之一，在抗日时期多次击败日本柔道选手，扬我国威。上海教拳时期，先生意拳理论已经成熟，并委托朋友在香港正式出版了意拳指导性文章《意拳正轨》。所以这时期从学的意拳弟子更是名家辈出，尤彭熙、高振东、张长信、张长义、韩樵、朱国祯、王致和、张恩桐等都是后来武术界的名师。王先生定居北京后可以说桃李满天下，其中姚宗勋先生天资过人，后来居上，是意拳第二代的领军人物，很多三代杰出的传人都出自他的门下，如姚承光、姚承荣、薄家聪、白金甲、崔瑞斌、霍震寰等。我师爷王斌魁也是这时开始追随先生的，同时期的二代传人还有李见宇、李永宗、于永年、杨绍更、朱绕亭、窦世明、齐执度、赵华航、常志朗、张中、孙阔泉、孙闻青、秘静克、李志良等。我们看这个名单就发现，从学者上至高官巨富，下至贩夫走卒，不分政党，不论政见（一起学拳的既有国民政府高官也有共产党将领），均为爱好国术走到一起，也说明了意拳传人的有教无类，只求弘扬国术的精神。二代传人们身处的社会环境中注定是波澜壮阔的，所以留下的传奇和他们的战绩也是最多的，其中姚宗勋先生带领师弟们血战南城四霸天、西单三十六友、一百单八将团伙一战最为激烈，意拳在市井中一战成名(当时战线波及很大范围很广，意拳弟子们都要以寡敌众、独当一面，恶霸们虽然被彻底打服，意拳弟子也多有受伤），却也在民间留下了“流氓拳”的戏称（本意是打流氓的拳），但惩治地痞流氓，勇于出手正是现代武者缺少的精神。 意拳三代传人弟子中也是名家辈出，比如我师父王永祥、师叔王永利、崔有成等等，这里不再例举。崔瑞斌先生80年代曾随姚宗勋先生出手惩治污蔑意拳的狂徒，有姚门第一打手之称，现在虽年事已高，出手仍不减当年，而且重民族气节，拒绝日本人韩国人学拳，正是我辈楷模。 现在是第四代开始走上前台高举大旗的时候，为免争议就不多做介绍了。 意拳近代为人记恨诟病，不敢针对其拳理功夫，而是多污其为“汉奸拳”。理由主要是三点：一是王芗斋1937年前往北京教拳，1937年正是北平沦陷的时候，这时去北平令人存疑。二是大成拳名字的由来。三是收日本宪兵泽井健一为徒。我也曾查找史料，走访前辈，在此尝试为先辈一辩。 1935年某银行家知道王芗斋武功过人，所向披靡，以重金礼聘先生组织武术队，周游各国，杨威异域，以扫“东亚病夫”之耻。先生即带卜恩富、张恩桐、韩樵三弟子回河北深县老家闭门训练。后来因时局动荡，此事作罢。也就是说，这期间王芗斋已经不在上海教拳了，以教拳为业的人都知道，两年没有收入意味着什么？何况是那个年代，不是喊喊口号就能糊口的。正好原来的北洋高官、王先生的旧识齐振林先生邀请他去北平定居，以便教导他的公子齐执度。王芗斋到北平后任教于四存学会，除了教导学生，就是闭门著书。当时日本东京举行大东亚武术竞赛通过伪政府新民会邀请王芗斋先生出席，先生托病坚辞，只表示欢迎日本武者来北平交流技艺。汪精卫政府的武术代表团到日本，日本方面认为没有王芗斋参加，不能代表中国武术。于是很多日本武道高手到中国比试，如八田、宇作美、日野等。这件事我问过师父，他说王芗斋打过那么多日本人，还说他是汉奸？换成别人动手都不一定敢。 1939年因为学生过多，原来四存学会地方有限，便搬到东四弓弦胡同居住，并于《实报》发表声明，欢迎武林人士前往弓弦胡同以武会友，共商武术发扬大计。当时来访人多，由周子炎、洪连顺、韩樵、姚宗勋四弟子分别接待。用现在的眼光看，就是一个广告，通知大家我们练得东西不一样，宣传一下意拳，宣传一下新地点。可这样一来确实轰动了武术界，不但武术界，政界也来掺和，当时的北平高官张壁在报上发表文章，认为此拳集我国拳术大成，当名大成拳。王先生以友人赠名，盛情难却，受之有愧，却之不恭，未曾坚拒。王先生常说：“拳无止境何来大成之理？”后来在书中也写到“欲却之而不能也。”我怀疑是不敢，惹恼了当权的高官，您这是不想混了。这就是意拳又称大成拳的由来。问题出在张壁身上，当时这位国民党元老可是伪政府的高官，所以说汉奸起名你还不是汉奸拳吗？王芗斋与张壁为友必然深知其为人，这可很难说清了。赶紧查张壁是不是汉奸，张壁公开身份是汪伪政府的公用管理总局局长，却在1943年被国民政府军事委员会委任为华北军事特派员，也就是说他是国民政府的地下工作者。1944年张壁被日本宪兵队逮捕，同时被捕的还有他的秘书、共产党员梁以俅、郝贻谋。他受到严刑拷打，但没有吐露国民党和共产党的任何信息。抗战胜利后国民党以汉奸嫌疑逮捕了张壁，是因为发现北平军调处的共产党代表杜文敏是张壁的亲侄。张壁案查了两年，也查无实据，并查出了早期第一战区对他的委任。他去世后政府成立了治丧委员会，成员包括上官云相、张荫梧等数十位军政要员，及军统北平站、天津站的站长，如果是汉奸这些人会参加治丧委员会吗？再来看看建国后共产党对他的评价：“鉴于张壁先生多年对共产党的帮助，党中央和边区非常重视张壁的争取工作，北方局先后派遣张文松、黄甘英等回北京，利用张壁的青帮组织安清道义总会做地下工作。”张壁的亲属和周边的工作人员几乎都是共产党员，他的亲侄女张洁清很早就被委派到他身边工作，后来成为中共元老彭真的夫人，张壁的亲妹妹是早期的共产党员张秀岩（后任中共中央监察委员），她回忆在党的委派下多次得到张壁的帮助和掩护，他还参与了营救中共冀南区委宣传部长贾庭修的行动。我还看到好多史料，不一一列举了，结论是史学家做出的，所以张壁不是汉奸，大成拳不是汉奸起名的。 关于收泽井健一为徒的事情，前辈多有记载，我就不详细说了。大概是王芗斋在报上说西洋拳击、东洋柔术虽有独到之处，然非整体之力。惹恼了泽井，他当时是柔道五段、剑道三段，便到先生家挑战。王芗斋以王先生不在家为由婉拒，后来无奈比试，先剑后拳，泽井被揍后提出拜师学艺，先生不好坚拒，便提出如泽井能站桩达到要求，可以收他为徒。泽井便在先生门口站了一夜，先生无奈只有收徒。后来泽井在书中回忆，当时全身已经失去知觉了，只凭毅力坚持。这件事我感觉王芗斋好无辜，一个杀人不眨眼的日本宪兵站在你门口一夜，尤其是刚被你揍完，换了谁也肝颤。泽井回国后开创了中国实战拳法太气道，属于意拳的分支，在日本被称为“拳圣”。我看过一些太气道的演练和记录，老实说王芗斋在教他时应该还是有所保留的，一些核心的东西如争力等，太气道并没有太多涉及。七八十年代曾有同门前往交流切磋，发现他们练得不值一哂！ 综上所述，读者可自行判断。 意拳另一个疑问是八十年代的大成拳、意拳之争，以及后来的陶然亭比武事件（这事我问过师父王永祥，师父语焉不详不愿多谈，后来得见在场的施景望师伯才了解始末，同门相残，怪不得师父不愿多说）。现在还有一些人自认大成拳第三代掌门，坚决与意拳划清界限，这是愚蠢狭隘还是有其他目的就不得而知了，作为意拳（大成拳）弟子，我想不论称为意拳还是大成拳，都是有责任和义务协力同心将王芗斋祖师的拳学发扬和传承下去的。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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