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寻找乡愁

 陶冶视野 2021-11-05

                   散文   梦里长安

这是一个有趣有味儿的公号,很多读者都置顶了(点上边蓝字陶冶视野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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寻找乡愁

作者 陶冶

    秋雨由天而降,忙碌碌,急匆匆地落在屋顶、落在街巷,搅起了黎明前的丝丝寒凉。窗外的雨声如交响乐撞击着耳鼓,唰唰唰地铺展开稳健的背景韵律,柔美得如洪荒后伊始,万物均在自然中繁衍生息。嘀嗒、嘀嗒、嘀嗒,屋檐滴水在缓急有致地标点着节拍,舞者一定会感知它的灵动。偶尔会有大雨滴敲响窗檐下悬挂的空调机壳,发出咚呛、咚呛、咚呛小鼓般的铿锵节凑,仿佛欲掀起演奏高潮,时而它又像是敲累了,停歇了下来,这是指挥的意图吧?故意让背景的柔美突兀出来。

    对了,现代的高楼都是有组织排水,哪里来的屋檐滴雨声呢?困惑中无以求解。想起从前住的平房,雨水顺着房瓦滑到房檐下,总是急匆匆的,时而一帘幽梦,时而如断线的珍珠,满世界都是湿漉漉的。而那时窗外的声音却是悦耳动听,声音很近,分辨得又那样的清晰,谁能忘记呢?雨滴敲击窗前扣着的水桶,几十年了它总在梦里叮咚、叮咚、叮咚地敲出悦耳的声音,让你想起向窗外张望的童年。在童真的眼里外面已是汪洋,雨点击出的水泡一个个鼓得像微型的气球,转眼就破灭了,它们追逐着、嬉戏着,在急雨中喧嚣。雨滴敲打着煤棚上的油毡纸,敲打着隔壁张婶家的帆布遮雨棚,交响中就如有人预先设计好的音节、与韵律。有时潲雨,那雨滴就迎面打来,幸好隔着玻璃窗,除瞬间模糊了视线还有击打玻璃窗的啪、啪声响,我本能地向后躲闪,便兴奋地蹦着、跳着,吵着、喊着那首童谣来宣泄,“大雨哗哗下,北京来电话,让我去当兵,我还没长大……”。

    后来,也许算长大了,没有去当兵,而是去了辽北的乡下,接受贫下中农再教育。现在理解起来有些荒唐,既然定义了我们是知识青年,为何要去接受文化缺失的农民再教育?着实费解。

    那会辽北的民居都是土房,土墙、土炕、土灶,连屋顶都是沙土与盐水和泥抹成的,经风吹日晒便板结成硬壳,再加上木匠原设计的滚水(漫圆形的坡度),不管下的是小雨、中雨、大雨还是连雨,包你屋子不会漏雨,这便是农民的经验积累出的成就。

    这样的屋顶更是典型的无组织排水,下雨时,外面的雨声便是混浊一片,也分不清主次强弱,根本见不到瓦檐下珠帘般的场景,窗外只见一片朦朦胧胧地倾泻,只有细听方会分辨出那种隐隐的层次。屋檐下就无需推敲了,是一条声的弥漫,试图屏蔽掉雨打庄稼的曼妙及落在柴垛、水桶、酱斗篷的庞杂声响。听!仔细听,喝饱了的庄稼在哗啦啦的雨声中舒展着腰身,宛如歌者在热身,高梁、玉米在咔!咔!咔!地拔节,雨水顺着长长叶子的根部向杆棵的根部涓涓地细声流去。匍匐的大地在包容、在欢歌。

    垄沟里刨食的农民每日里超强、超时长的劳作早就盼着这个雨休呢!好好睡个透觉,哪里还有闲心听雨?他们盼下雨,是希望有个好收成,还可以缓解一下积攒下来的疲劳。可下雨,对于一年只有三百几十斤带皮口粮的农民尤为重要,收成好了会多分到个十斤二十斤的毛粮。丘陵地貌的辽北,岗地上永远都不会涝,怕的就是干旱。那年播种后正是出苗、长苗的时候,二十天没下雨,干渴的大地无奈地仰望着炙烤的太阳。其实最煎熬的是种田人的心,我在一九七四年五月二十三日的旧年日记上曾写道,“二十来天没下雨了,大地干渴地裂了缝,刚出土的小苗都旱黄了叶子,地表被太阳晒得硬邦邦的,还未钻出地面的苗儿被地表的硬壳压得透不过气来,瘦弱的躯干已开始芽干。苍天像是与大地开着玩笑,天际里最后一丝云朵也被抹去了。”这便是种田人心底焦渴的独白。

    伏天里会有暴雨来袭,轰隆!一声闷雷,雨便瓢泼般地下来了。顷刻,院内的雨便汇成了溪流向院外涌去。约半个多小时后,院外则发出轰轰地鸣响,北面梁上的雨水沿着车道冲了下来,所有高处的雨水都一股脑地穿过小村泄入村前的小溪,小溪水位暴涨,仿佛摇身一变便汇聚成了咆哮的黄河,汹涌澎湃,势不可挡。那座木檩为骨架架起的土桥早就被冲得不见了踪影,那是村里大车小辆去镇上、县里的唯一一座桥梁。

    几十年前的乡间往事,始终缠绕在我的梦里,缠绕在我的笔端,缠绕在电脑的屏幕上。以我笨拙的键盘指法,总想将陈旧的往事敲击出新的繁华,而往事的苍凉又让我无能为力。

    喜欢读余光中先生那篇《听听那冷雨》,一个“雨”字让先生滴出了满篇珠玑与锦绣。一把伞、一个雨窗子、一条雨巷、一部黑白电影,千伞万伞、千瓦万瓦、千山万水,从古神州的杏花春雨到雨下在水泥的屋顶和墙上,没有音韵的雨季……。这是何等广义的乡愁。

    忽然想起孩提时南窗外那座大庙,下雨时雨水总是顺着琉璃瓦从脊上匆匆地滚落,可滚至腰间时便被中国古建筑特有的翘檐放慢了速度,所以中国古建筑屋檐滴落的雨滴便有了些许的舒缓,听起来似乎尚存沉稳的丝丝古韵。这倒与我借住油毡纸屋顶的工棚时构成了雨中的极大反差。雨中人易惆怅,困顿中总在寻思着自己的乡愁。

    在哪呢?儿时的梦中,插队时的雨季,下岗前的车间,还是一孩化的无奈里?

    余光中先生感叹地写道,“饶你多少豪情侠气,怕也经不起三番五次的风吹雨打。”我们这一代哟,一个空前绝后的群体,我们的乡愁到底在哪里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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