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欧阳中石先生是“被大书法家”的吗?

 昵称33748440 2021-11-05

中石老已经离我们而去,我们尽可能客观、客气地评述这位老人的书法,但是必须要中肯和深入,而不是常见的浅尝则止或者有目的地肉麻吹捧,这样的吹捧或许在老人故去后有利于他名义上弟子们的名利获取,但其实是对老人的不敬。

欧阳中石先生是当代书法重镇,从很大意义上说是当今掌控中国书协两大门阀系统其中之一的一群人供奉的鼻祖,但事实上,我们可以看到他的弟子的现今继续操持书协权力的,字也学他的,除了叶培贵,别无他人。与此状况比较类同的当然是另一门阀人群供奉的沈鹏老。在世被人作木偶,身后化为集团利益人群彼此绑定的符号,真不知这算是一代学者的万幸还是不幸。

是的,都说欧阳中石先生是大书法家,在一个访谈节目里看到老人面露天真的羞愧说:其实我字写的不好……要说写的不好,当然是不对的,老人控笔能力即使在晚年依然没有衰减,临池的量显然不是一般忙于应酬交际的“书法家”们能够相比,但要说是大书法家,确实还值得斟酌。下面我们来看看老人的书法方面到底是何取法?

首先我们要说欧阳中石先生是文人字,不是“书法家”字。

大多数老一辈的文人字都有着共同的特征:

书法上研修不足,所以细节经不起推敲,尤其从传统法帖的角度去进行测量;

文韵雅儒,腹内修养化作笔下风骨,没有当代书法家们那股不能唱哭你就下台拿刀捅你的狠劲儿;

读帖远多于临帖,所以脑中所记得字形字貌丰富,时时流出,或有自由畅达的变化,也可称为食而不化的临机表演,精彩,但经不起推敲;

少年时的习字童子功坚实(多为私塾出身),所以结字有唐楷风的匀称不搞怪、控制平稳很少明显不合理处;

兴趣爱好广泛,写字只是当做安身立命养家之资,并非立心与此,所以无暇于创新,显得较为平抑、传统而很少新意。

书学道路,历代开宗立派者必为具有强烈突破意识和成就者,但随着文化的世俗化,特立独行的艺术家一生凄凉,甚至数百年无人问津。从文徵明的浙派开始学习顺应大众审美和商品流通需要,只要作品卖得好,创作不妨俗一点,艺术高度也就大打折扣了。

到了近代,开宗立派与实际造诣更是完全不搭,百年书法之最有成就者莫过于于右任、高二适、白蕉、台静农等诸位先生,请问谁知道他们的开枝散叶的弟子们在哪里?没有!

欧阳中石老是幸运的一生,恰逢中国书法一片凋敝、亟待振兴时挺身开创书法高等教育新天地,与其说他是大书法家,其实不如称为“大书法教育家”更切合实际,相信也更符合中石老自己内心的定位。随后数十年在新蹦出来的“书坛”虚与委蛇、声誉日隆,供养自己余生能够切实去做自己喜欢的事,唱唱戏、写写文化散记、修编逻辑史、做做诗词读解,度过了现代人难以企及的想做什么就做什么的快乐生涯。

单论欧阳中石老的书法,高度与深度其实都属“玩票中的高手”之列,与当时一起大搞中书协组建的几位先生:杨再春、苏士澍、刘炳森、范曾的书法在气息味道上颇多类同之处。这一点很值得玩味,的确不得不承认一个时代的一种人产生一种书法,书者如也,古人诚不我欺。尤其与杨再春在行笔节奏和结字上那种很想变化但往往以中庸敷衍为结束、偶有“老夫忽发少年狂”作为开始但往往以用力过猛导致点画形态有点尴尬为结束的状态极其相似。

吹捧者论及中石老常以“周总li的同学”、“吴玉如的学生”来做坐标定位,更尴尬的是有目的地在中石老的生平简介中插一段名人对吴玉如先生的评论如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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启功:“三百年来无此大手笔”“自董其昌后无第二。”

赵朴初:“玉如先生书,龙腾虎卧,意态不可方拟。”

张伯驹:“晋唐之风,当代巨擘。”

李苦禅:“玉如公书文绝佳,真是千年不朽之文物,当重之宝之。”

王遐举:“品在王内史(即王羲之)、颜真卿之间。”

殊不知,看了这些实打实的真材实料、学贯中西、书画与学问俱皆让人敬仰的大家对玉如老的推崇的描述,再回头看中石老的一生成就……真不知这到底是对中石老的抬高亦或是反讽!

其实熟悉吴玉如先生书风的书者都知道,中石老与玉如老的书法可称为混不相干,无论研修功底、美学取向还是创作态度。玉如老作为学问如海、风骨如山的一代巨匠,在书法上同时以儒雅娟秀但气息恬淡、控笔极其精准的魏晋小楷和融合了宋人风度的二王小行书为世人称道,功底强大到晚年临写北碑也能到入石三分的程度,中石老的取法显然志不在此,平生存留的书学论述也难以与玉如老相提并论,但,这并不妨碍中石老也有自己的人生建树。

中石老一生爱好唱戏,被称为“头号票友”,他一生服膺京剧大家奚啸伯,奚老板也是中石先生唯一恭敬称呼师父的人。奚老板书法也足可称道,功底扎实、追求变化、落落大方,有“文人字”风气。一生临池不辍,不满足于一体,不停吸纳新帖养分,包括欧阳询、灵飞经、赵孟頫,还专门下过郑板桥、王敬客居士砖塔铭的专修功夫……说到这里,成熟书法人自然知道中石老的取法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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中石老以欧体收束中宫之意,赵之谦的唐魏互掺的笔法,夹杂郑板桥《郑板桥新修潍县城隍庙碑记》的点画错落之法,形成了他独具识别性的行书,并从中年定型后几无改变。并非能力不及或是天资太弱,而真正是兴趣广博、志不在此耳!

某种意义上说,中石老是“被大书法家”的,一种快乐的躺枪!

在笔触方面,他用笔简易,简易到比赵孟頫在二王身上做的减法还要减法,往往用短促笔致的乱石铺街结合平铺直叙的长枪大戟,尤其“掠”浓墨重笔,“磔”入笔轻盈收笔厚重浑圆形成了他的视觉符号。成也萧何败也萧何,数十年不变、字字如此,作为书法难免让人气馁,幸好有一众压根儿不学他但捧他的学生们作光环的加持,盛名不坠,何其幸哉!

中石先生的以学问为先,海纳百川广泛吸取,以作人生滋养,流至笔端呈现出儒雅大气、碑帖互掺的风格,这是值得所有书者学习的重要体验,或对当代书坛洋溢的熙熙攘攘、名利来往的精神导向是一种重大启发。

王瀚书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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