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知青往事那个情景,在我回城后的很多年里,不止一次梦到过

 倦鸟依林 2021-11-05
我们这一批老三届、新三届中学生,那时没有了升学或就业的选择,唯一的出路到农村去,“滚一身泥巴,干一辈子革命”,用自己的青春去践行“知识青年到农村去,接受贫下中农再教育”的最高指示。
为了离家近点,我没随学校走,而是跨校某中学,落户到了邻水县。这所中学的同学们大都是南岸人。很多送行的家长和下乡的同学们在前一天晚上就到了学校,以便凌晨乘车。
凌晨时,沸腾了一夜的校园刚刚恢复平静,出发的哨声便划破了宁静的晨空,催促着难分难舍,通宵未睡的送行亲友和知青们。大家忽啦啦地从地铺上站起,在早已准备好的餐桌上草草地吃了早餐。于是我们这些十七八岁的知青在亲友们的簇拥下,在眼泪和叮嘱声的相伴中,纷纷扛着行李,向卡车队走去——那情景,不由得使人想起歌剧《送别》中十送红军的场面。这个情景,在我回城后的很多年里,不止一次梦到过。每次,都让我从梦中惊醒。
送知青的二十余辆卡车,头戴大红花,身披“知识青年到农村去,接受贫下中农再教育”,“滚一身泥巴,干一辈子革命”,“人人都有一双手,不在城里吃闲饭”等大标语,威风凛凛地排列在公路上。知青们根据工宣队队长公布的分配名单,上了应上的卡车。然后一个个从车窗里探出身子和围绕在车旁的亲友话别。
顿时,叮嘱声、抽泣声,呼唤人的叫喊声,以及高音喇叭播放的最高指示声和锣鼓的敲打声,汇集成一首悲壮的送别交响曲,使往日宁静的大街喧闹起来。
父亲把我的行李放好后,默默地站在车下。我从车窗探出身子,父亲紧拉着我的手,我俩谁也没说话,在眼眶打转的泪水被我强咽了下去,只觉得喉咙紧紧的,喉管一阵阵地颤动。
昏暗的街灯投下桔黄色的灯光,照着父亲面无表情的面孔。他紧紧拉者我的手不停地颤抖,仿佛无尽的嘱咐尽在这双紧握的手中。昨天晚上,父亲和我在教室走廊的凳子上坐了一夜,尽管我催了他几次回家休息,他仍然坚持要陪我。父亲一晚上都没怎么说话,眼晴一直盯着走廊尽头,叶子烟一支接一支。
父亲平时就寡言少语,只有二两白酒下肚后,话才多些。自从我报名下乡后,他的话更少了,但他半夜起来为我盖被子的次数却比往日增多,常常一个人坐在床边默默地吸烟。仅仅半个多月时间,父亲衰老了许多。我们姐弟三人,我是老大,全家六口全靠父母亲微薄的工资生活。母亲有病,她本来想让我读中专,这样毕业后可以尽快为家里分忧解难,可是大学校园生活却牢牢地吸引看我,于是我执意要上高中、升大学。现在,梦碎了。
父母因为我要到农村落户,提前四处筹借资金,节衣缩食,为我置办各种用具,每每看到父母的背影,我的心都是一阵寒噤。
载着知青的车队终于在亲友们的哭喊声和告别声中起程了。
起初,车开得很慢,就象送葬的灵车。父亲拉着我的手紧随着客车跑着、跑着……终于,紧拉着的手随着车速的加快而分开了,但父亲仍紧紧地追着。忽然,父亲停了下来,粗大的右手掌往脸上抹了一把,我想,他一定是哭了。
车队出发后,首先绕城一周。街道两旁站满了送行的人群,宣传车在前面开道,语录歌一首接一首,宣传队手舞鲜花,载歌载舞,夹道欢送,真是万人空巷,热闹非凡。
车队路过我们的学校,我双眼死死地盯着绿树掩盖着的校舍,那校园之梦又浮现在眼前,重重失落感撞得我清醒过来。别了,母校!别了,我的故乡!
当卡车驶过红旗河沟后就加快了车速,映入眼帘的便是一幅幅秀丽的山水田园风光。先前还在哭泣的知青们,现在开始交谈起来,感受到集体的力量后,大家很快恢复了信心,开始活跃起来,各个车内先后传出了歌声。而清醒之后的我此时却抽泣起来……
一路全是山坡,山也越来越大,空气也越来越冷,不仅不慢地走着,向着未知的远方。最初,我们的车队有三十辆左右,像一条长龙,蜿蜒壮观。随着岔路口越来越多,车队也开始渐渐分流,逐渐分散到了各个公社。最了傍晚左右,车队只剩下几辆车了。最后我和同车的其他四名同学分到了同一个公社。
我们跟在生产队的队长身后,小心地踩着田坎路,队长捧着主席像走在最前面。路上,我们听他讲,也看山景。山上各条小路上都有知青,有的还扛着红旗,真像当年闹革命的赤卫队。
就这样,我走进了广阔的天地,把我的青春也留在了那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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