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人要倒霉，喝口凉水都塞牙。许青山觉得唯有此话，才能诠释自己这糟糕的境遇。女朋友跟他散伙的那天，他闷头过马路，不小心被一辆电动三轮撞了一下，当时骑三轮的男子要带他去医院检查，他觉得身体没什么大碍，就让人走了。许青山没想到，他的噩梦就从那个时候开始了。 晚上，许青山觉得腹内疼痛，坚持到天亮，竟然开始呕血。去医院一检查，医生说是外伤引起的急性肾衰竭，很严重，已经到了必须换肾的地步！
幸运的是，许青山的父亲跟他配型成功，但是那几十万的手术费却一时筹集不起来。三轮车司机没留下任何联系，看那样子，即便找到他，也拿不出多少钱来。许青山躺在床上，想着自己这倒霉的经历，心里恨恨不平。 “小山，我给你煲了汤，先趁热喝了吧。”许凯华提着饭盒走进来，他舀了碗汤，端给许青山。“不喝！等死的人吃了也是浪费！”许青山用力一推父亲的手，热汤溅出来，撒了许凯华一手。许凯华轻轻吁了口气，眼见手上起了一片燎泡，为了掩饰手被烫伤，快步走出病房。 看着父亲匆匆出门的身影，一丝愧疚爬上许青山的心头，那天确诊后，父亲一夜白头，为了筹集手术费他吃不下，睡不着，整夜整夜在医院走廊里走，几天下来便憔悴的不成样子。许青山心里对父亲很愧疚，可更多的时候，他心里是对父亲充满了恨意。 许青山永远忘不了，他5岁生日的那天，父亲跟母亲大吵，甚至大打出手后，疯了似得跑出家门，直到天黑也没回家。母亲就那么愣愣的坐了一天，直到天黑的时候才像回过神来，慌慌张张地收拾了一些衣物，不顾许青山的哭喊逃出家门。 妈妈跑出家门，就被一辆疾驰而过的车子撞飞。从那时起，许青山再也没叫过许凯华爸爸，他恨死了爸爸，要不是被打怕了，妈妈就不会跑到外面，也就不会遭到车祸，自己这么多年也不会饱受没有妈妈的痛苦折磨。 “嘭”病房门一下被许凯华撞开，他兴冲冲的对儿子说：“小山，手术的钱有了！”许青山鼻子里“哼”了一声想：骗鬼呢，几十万说来就来，难不成是大风刮来的？ 许凯华没在意儿子的态度，他依旧兴奋地说：“钱一会到帐，我先把钱转到医院账上，手术这几天就能做了！”说完，兴冲冲地走出了病房。 让许青山意料不到的是，当天下午，医生就通知准备做手术。手术很成功，许青山醒来的时候，姑姑告诉他，许凯华有一位朋友，在一个小国家投资了一家化工厂，急需管理人才，想到许凯华一直在一家化工厂做中层，便以年四十万的高薪聘请他做管理人员。许凯华提出把两年的薪水先打到他账户，知道他急等用钱，朋友答应得很痛快，但是，提出一个条件，那就是立即工作，没办法，许凯华只休息了几天便动身去了国外。 “反正从小到大，他除了给我钱外，什么都不管，他在不在都一样！”许青山面无表情的说道。姑姑听了他的话，嘴唇动了动，想要说什么，却最终什么也没说出来。 半年后的一天，家里来了两个陌生客人，说是受董事长委托，追缴预付许凯华的工钱。许青山一听就明白了，这是父亲现在工作单位的人。“即便解除合同，也不该全部退回去，我爸爸还在你们公司，你们找他协商好了！”许青山冷冷地说。“当初，因为和你父亲是朋友，我们董事长才答应钱提早预付，且可以延迟三个月，等你父亲身体恢复一段再出国。但是，你父亲根本就没进公司，钱刚入账，他就发生车祸去世了！我们董事长碍着朋友关系，直到今天才追缴那笔钱，毕竟八十万不是个小数字，大家谁都不容易……” 来人几时走的，许青山不知道，他愣愣的坐在那里，直到第二天姑姑走进房。“姑姑，其实他没去国外是吧？”许青山问。姑姑愣了下，泪一下冒了出来。“你都知道了？”许青山无力的点了点头，把人家追要预付款的事说了。 姑姑告诉他，其实那天，确认钱已经打到账户里，许凯华就告诉了姐姐，没想到他在回家的路上出了车祸。 “小山，撞人的车主按规定赔付了一部分钱，但是你爸爸入的人寿保险，人家拒绝赔付，他们说你爸爸在骗保，说他应该是自杀！”“这个不可能！爸爸已经以预付款的方式筹到了手术费，他怎么可能还去自杀？” “你看看这个，你爸爸去世时，这封信就在他兜里。”姑姑说着从兜里拿出一封信。信是许凯华写的，他在信里交代了一些事情，最后说：姐，小山就交给你了，我的人寿保险除去手术费用，余下的，应该也够小山手术后的费用了，我能给他的只有这些了。看完信，许青山哭了，父亲竟然为了筹集手术费自杀！ 平静下来，许青山慢慢理出头绪，他判断，或许，开始父亲确实有骗保的想法，但是当朋友高薪聘请他，父亲便打消了自杀的念头，这个车祸应该是个意外。 为了还父亲一个公道，许青山开始调查整件事情的来龙去脉。保单日期在许青山查出换肾之后，单凭这点就可以确认，许凯华当时是存了自杀骗保的念头。许青山找到在交警大队工作的朋友帮忙，查了父亲出车祸那天的录像资料。资料显示，许凯华站在路边等绿灯时，一个三岁左右的小男孩突然蹿上了马路，眼看着一辆车子就要撞向小孩，许凯华一下冲过去，拽起小男孩，顺势扔到人行路上，而他自己却因没时间躲避，被车子撞了出去！ 父亲不是自杀，是在救人！许青山流下了酸涩的眼泪，父亲半年多没打一个电话，他本来也觉得异常，只是他对父亲根深蒂固的恨，已经让他对父亲麻木冷酷。录像显示，因为许凯华用力过猛，小男孩跌坐在人行路上大哭，因为当时大家都围着许凯华，倒忽视了那个小男孩的存在。有证人就好，许青山录下了那段资料，并翻拍了小男孩的照片。 许青山拿着照片四处打听寻找小男孩，功夫不负有心人，小男孩终于让他找到了。小男孩的家就在许凯华出车祸的附近。那天，孩子的父母一个不注意，孩子跑到了大街上，要不是许青山找上门，他们还不知道孩子被许凯华救了的事。许青山给孩子父母看了录像，把保险公司拒绝赔付人寿保险的事一并告诉了他们。孩子的父母很感动，当下就表示，只要许青山需要，他们随时可以去作证。 找到人证，许青山一纸状子把保险公司告上法庭。官司打赢后，许青山首先把父亲预付的薪水归还了父亲的朋友。
做完这些，许青山和姑姑特意去为父母扫墓。在父母的墓前，许青山告诉姑姑，这么多年，他一直在恨着父亲，因为是父亲害死了母亲。 姑姑叹了口气，摇了摇头对许青山说：“你爸爸一直不让告诉你，可我忍不住了！小山，你妈妈是自己害死了自己！” 姑姑告诉许青山，多年前，许青山的妈妈迷上了赌博。许凯华跟她吵过、打过，可她就是不改。出事的前一天晚上，许青山的妈妈一夜未归，早上回去时告诉许凯华，她借的高利贷到期了。放高利贷的涉黑，扬言天黑前必须还钱，不然就要她的命。那些人是什么事都做得出来的，许凯华气的不行，狠狠打了妻子一记耳光后，就急急匆匆跑出去借钱。 五万块，在当时是个天文数字，直到天黑，许凯华也没筹够。天黑时不见许凯华回来，许青山的妈妈绝望了，她收拾起几件换洗衣服就想跑路，那知出门就碰到那帮讨账的，情急之下，她不顾红灯正亮就往马路对面跑去…… 听了姑姑对往事的诉说，许青山傻了，这些年，他一直以为是父亲害死了母亲，没想到事情竟然是这样！想起这么多年自己对父亲的冷酷，许青山懊恼的以头撞碑，嚎啕大哭……（首发：《民间传奇故事》A版2014年10期，编辑：夏刚老师）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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