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安托南·阿尔托属于历史上少有的人物之一，他们不能被划归在任何一个范畴之下，而是自身就形成一个范畴，一个认识的网上纽结;他们与其说是明星，毋宁说更像是黑洞——任何明星只要与他们在一起，都会顿时变得黯淡无光。 作为诗人、作家、舞台与电影双栖演员、导演、画家、戏剧理论家和哲学家，以及一名漂泊者、吸毒成瘾者和神经失常者，阿尔托已经超出了一切解释而成为生活本身的一种证明。但这种生活既成就了阿尔托，也毁了他的一生。 他的名著《戏剧及其重影》(1938)，是以描写一场几乎毁掉马赛城的瘟疫开始的： “1720年4月底5月初的一个晚上，撒丁岛总督圣雷米做了一个不祥已极的梦，梦见他染上了瘟疫，而且小小的王国也遭到瘟疫的蹂躏。做梦的时间恰恰是大圣安托万号轮船抵达马赛以前20天左右……” 这位总督做出了一件疯狂的事：他不顾一切国际协议，命令大圣安托万号立即离开该城，否则就将被击沉。结果，这艘船经过辗转终于停靠在马赛港，并为该城带来了灭顶之灾。 阿尔托认为，真正的戏剧应该像大圣安托万号那样，为观众带来一场类似于瘟疫的灾难，这种戏剧观体现在以下几个主题上： 一、彻底摧毁传统西方戏剧的剧本和话语中心主义，代之以“形体戏剧”和“导演中心制”的观念，即戏剧的真正本质不在于对白，而在于舞台上的一切，在于能够以物质的形式在舞台上表现和表达的一切，在于独立于语言之外的“空间诗意”。 二、戏剧是“残酷”的。“残酷”不是酷刑与残暴，而是指“生的欲望、宇宙的严峻及无法改变的必然性”，以及对这种必然性的“顺从”;换言之，首先不是对他人，而是对自己“残酷”，让演员和观众共同面对宇宙风暴如同瘟疫般的袭击，产生情感的净化作用。 三、东方戏剧是“纯粹戏剧”，它从精神上排除了“可笑地模拟和模仿现实的念头”，具有宗教仪式的庄严性;它的一切创造都来自舞台，它表达的源泉在于隐秘的心理冲动，即“字词之间的话语”(pre-verbal discourses)。 这是西方思想界的一次意义重大的“重新校正方向”(Re-Orient)，这个词的本来含义意为“重新面向东方”。这种思想极大地影响了后人。现代戏剧的伟大革命者如彼得·布鲁克和格罗托夫斯基等人，都是在阿尔托指出的方向上加以探索的。而他对于疯狂和“字词之前的话语”的探讨，则直接影响了后现代主义的思想大师如福科、德里达、克里斯蒂娃等人。 然而，这位疯狂的思想家在他的时代却并不为人理解。他的命运就像是那条大圣安托万号轮船那样，因为身上所带的“瘟疫”而被“延迟”入港。这位马赛出生的海员后裔似乎还秉承了大圣安托万号未竟的事业，因而屡遭监禁和被递解出境。1946年，在遭受长期的电击疗法之后，阿尔托重返社会。两年之后，他在孤独中死去。死后留下大量遗作。其重要作品包括：电影剧本《征服墨西哥》、《贝壳与教士》，戏剧剧本《曾契》、诗集《天空的棋盘》、通信集《与雅克·里维埃尔通信集》、理论著作《人的启示录》和《戏剧及其重影》，以及《凡高——由社会导致的自杀者》等。英语世界最著名的读物是由苏珊·桑塔格编辑的《阿尔托选集》。 ——(原载《视觉21》，2002年第3期)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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