考古实物证明，中国文字是世界上最早的文字，神话说“昔者仓颉作书，而天雨粟，鬼夜哭”（《淮南子·本经训》）。其他文明古国的文字都要晚几千年才出现。而且，汉字是世界上唯一从象形文字开始，发展到今天，没有变成拼音文字的文字体系，也是经历上万年、至今仍能够跟上网络发展的文字之一。 汉字是方块字，有独特的表意性。象形，指事，会意，形声，语音的声旁相同或相近，字义与形旁相关，能准确明了地表达意思，点画之间妙趣横生，令人会心微笑。诸如：“大”字上加一点，指人的头顶，是“天”；“月”是月缺的形状，中间的两横是月中阴影。两个“月”并肩是“朋”；互相辉映，却又保持距离，恰如朋友之间的君子之交。两个“月”重叠，是“用”，亲近是因有用——没用了，就“甩”。这样的交往自然就不是“朋”了。方块字和使用这种文字的中国人有共同之处：含蓄。横平竖直中给人最大的想象空间。 在中国的各种文字游戏中，我以为最能体现方块字妙趣的，莫过于字谜。字谜浩若烟海，我所知极为有限，都是道听途说来的。但就是极为有限的这些，已够烧我脑。 客居广州，听到一个关于明代广东第一位状元伦文叙的真实故事：此公素有“鬼才”之称。一次买酒忘了带钱，店主让他以店中匾额“有好酒卖”为题作诗换酒。他一挥而就写下“明星朗月大半天，少女嫦娥伴子眠。三点酉时来问候，重读经书不在言。”抱得美酒归。 我脑拙，好久才悟出这是四个字谜的谜面： “有”开始两笔是“天”字的一半；“女”加“子”是“好”；三“点”加“酉”是“酒”；“读”没有“言”就是“卖”了。 “状元”还真不是白当的。 某年应朋友约，去浙江上虞开会。此间名胜曹娥庙中的曹娥碑背面，有当时的大学者蔡邕留下的“黄绢幼妇，外孙齑臼”八个字，是中国最早的字谜，当时无人能解。 据说曹操率军路过曾和主簿杨修一起来解谜，杨修当即猜出。曹操说你不要讲出，我也想想。行军三十里外，曹操忽然对杨修说，我也猜出来了，你先亮谜底。杨修得意道：“黄绢”，有色的丝，是“绝”字；“幼妇”，即少女，女旁加少，是“妙”字；“外孙”，是女儿的儿子，女旁加子，是“好”字；“齑臼”，是捣姜蒜的容器，即“受辛之器”，受旁加辛，是“辞”(“辞”的繁体辭)字。合起来，是“绝妙好辞”四个字。曹操盛赞：我与你才华相距三十里。喜欢卖弄的杨修后来死得很惨。不过这是另外的话题。就事论事，这个故事成就了中国第一个离合字谜，为此在灯谜中专门设置了一个“曹娥格”。 这种离合隐语还表现在供奉曹娥的中堂匾额：“真是女子”，据说是当年道济和尚也就是民间传说的“济公”的手笔。游客中有人疑惑：曹娥是女性，用得着特别书匾说明吗？如果年轻几岁，我会脱口说出，那其实是一声赞叹：“真是好！” 我最喜欢的一个字谜“刘邦大笑，刘备大哭”，是在也号称“灯谜之乡”的福建漳州听来的。常常为了打趣拿这个字谜难为一起开会的同行，不到会议结束不揭谜底。后来天津作家蒋子龙把我有一次难为大家的过程写进了小说，说明那个字谜多少有点意思——简简单单的一个字，居然可以包含那么丰富的历史内容： 刘邦大笑，是因为项羽死了；刘备大哭，是因为关羽死了。“死”的另一个表达是“卒”，上“羽”下“卒”，是一个色彩很漂亮的字：“翠”。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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