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玉堂春落难逢夫(十一)

 数字人生6688 2021-11-14
只听得脚步响,皮氏早早到了,不等玉姐开口,就变了脸,故意问道:“好好的一个人,怎么就死了?想必你这小淫妇弄死了他,要再去嫁人?”
玉姐说:“那丫头送面来,叫我吃,我不吃,并没有开门。谁知道他吃了后,便肚子疼痛死了,一定是面里有缘故。”
皮氏说:“放屁!面里若有缘故,一定是你这小淫妇做下的,不然,你如何先晓得这面是吃不得的就不肯吃?你说并没有开门,为何现在却在门外?想这谋害的经过及原由,如果不是你,又会是谁?”说罢,假哭起“养家的天”来。
家中的僮仆、养娘都乱成一堆,皮氏就将三尺白布扎在头上,拉了玉姐前往县衙叫喊。
正值知县升堂,喊进来问缘故。
皮氏说:“小妇人皮氏,丈夫叫沈洪,在北京经商,用千金娶了这娼妇玉堂春为妾。这娼妇嫌丈夫丑陋,因吃辣面,暗中将毒药放入,丈夫吃了,顿时身死,望爷爷断她偿命。”
王知县听罢,问:“玉堂春,你怎么说?”
玉姐说:“爷爷,小妇人原籍北直隶大同府人氏,只因年岁荒旱,父亲把我卖在本司院苏家,卖了三年后,被沈洪看见,娶我回家。皮氏嫉妒,暗将毒药藏在面中,毒死自己丈夫性命,却反倒倚傍刁泼,诬赖小妇人。”
知县听玉姐说了一会,叫:“皮氏,想你见那男人弃旧迎新,怀恨在心,药死亲夫,此情此理或许有之。”
皮氏说:“爷爷!我和丈夫,是从小的夫妻,怎么忍心做这种绝情的事。这苏氏原是不良妇人,或许另外还有一个心上人,分明是她药死,想要改嫁,望青天大老爷明鉴。”
知县便叫苏氏,“你过来,我想你原系娼门,你爱那风流标致的人,想是你见丈夫丑陋,不合你意,所以便把毒药药死丈夫是实。”叫皂隶:“把苏氏给我夹起来。”
玉姐说:“爷爷!小妇人虽然在烟花巷里,跟了沈洪,他又不曾为难我半分,怎么会下这般毒手?小妇人果真有恶意,为什么不在半路上谋害?既然到了他家,他又怎么容得小妇人做手脚?这皮氏昨夜就赶出丈夫,不许他进房。今天早上的面,出自皮氏的手,小妇人并无干涉。”
王知县见她二人各说有理。叫皂隶:“暂把她二人寄监,我差人访实再审。”二人进了南牢。
皮氏差人秘密地传话给赵昂,叫他快来打点。
赵昂拿着沈家银子,给了刑房吏一百两,书手八十两,掌案的先生五十两,门子五十两,两班皂隶六十两,禁子每人二十两,上下打点妥帖。封了一千两银子,放在坛内,当作酒送给王知县,知县接受了。
次日清晨升堂,叫皂隶把皮氏一起提了出来。不多时到了,当堂跪下。
知县说:“我晚上做了一个梦,梦见沈洪说:'我是被苏氏药死,与皮氏无关。’”
玉堂春正要分辩,知县大怒,说:“人是苦虫,不打不招。”叫皂隶:“给我夹起来着实打,问她招也不招?她若不招,就活活打死。”
玉姐熬刑不过,说:“愿招。”
知县说:“放下刑具。”
皂隶递笔给玉姐画供。
知县说:“皮氏取保在外,玉堂春收监。”
皂隶将玉姐手肘戴上脚镣,带进南牢。禁子、牢头都得了赵上舍的银子,将玉姐百般凌辱。只等上司批准之后就递交罪状,结果她的性命。正是:安排缚虎擒龙计,断送愁鸾泣凤人。
庆幸的是有一个刑房吏,姓刘名志仁,为人正直无私,向来知道皮氏与赵昂有奸情,都是王婆从中说合。数日前撞见王婆在生药铺里买砒霜,说:“要药老鼠。”刘志仁就有一些疑心。今天做出人命来,赵监生使着沈家不疼惜的银子来衙门打点,把苏氏买成死罪,天理何在?
踌躇了一会,“我下监去看看。”那禁子正在那里逼迫玉姐要灯油钱。
志仁喝退大家,将温言宽慰玉姐,问她冤情,玉姐垂泪拜诉来历。志仁见四旁没人,就将赵监生和皮氏之间的私情以及王婆买药始末,细说了一遍。吩咐:“你暂且耐心呆在里面,等以后有了机会,我再指点你去喊冤。每天的饭食,我自会供你。”玉姐再三拜谢。禁子见刘志仁做主,也不敢吱声。
公子自从来到真定府为官,兴利除害,官吏敬畏,百姓高兴。只是想念玉堂春,无时无刻不这样。一日,正在烦恼,家人来报,老奶奶从家里送新奶奶来了。公子听说,连忙接进家小,见了新人,口中不言,心内自思:“容貌倒也齐整,可怎么赶得上玉堂春那般风趣?”
当时摆了合欢宴,吃了合卺杯,毕姻之际,猛然想起多娇的玉姐,“当初指望白头相守,谁知你嫁给了沈洪,这诰命却被别人承受了。”虽然陪伴了刘氏夫人,心里还是想着玉姐,因此怏怏不快。
当夜,中了伤寒。又想起当初与玉姐分别时,发下的誓愿,各不嫁娶。心下疑惑,合眼就见玉姐在自己的身旁。刘夫人派人到处祈祷,府县官员也都前来问安,请名药切脉调治。一个多月以后,才得以痊愈。
公子在任一年多,为官声名大显,朝廷行文,调职京师。吏部考选天下官员,公子在吏部点名已毕,回到住处,焚香祷告天地,只愿到山西为官,好访问玉堂春的消息。
须臾,跟随牵马的仆人来报:“王爷点了山西巡按。”
公子听说,两手放置额前:“称我平生之愿矣。”
次日,领了敕印,辞朝,连夜起马,往山西省城上任完毕。即时发牌,先出巡平阳府。公子来到平阳府,坐了察院,观看文卷,看见苏氏玉堂春被问了重刑,心里惊慌,想里面必有跷蹊。随即叫书吏过来:“选一个能干事的,跟着我私下走访。包括你们大家在内,都不可走漏消息。”
公子一时换了素巾青衣,跟随书吏,暗暗地出了察院。雇了两个骡子,往洪同县方向赶来。
这赶脚的小伙,在路上闲问:“两个客官往洪同县有什么贵干?”
公子说:“我来洪同县要娶一个妾,不知道这儿谁会说媒?”
小伙说:“你又说娶小,俺县里有一个财主,因娶了一个小,害了自己的性命。”
公子问:“怎么害了性命?”
小伙说:“这财主叫沈洪,妇人叫做玉堂春,她是从京城里娶回来的。他那大老婆皮氏和那邻家赵昂私通,怕那汉子回来知道,一服毒药把沈洪给药死了。这皮氏与赵昂反把玉堂春送到本县,用银子买嘱官府衙门,将玉堂春屈打成招,问了死罪,送在监狱里。若不是亏了一个外郎,没多久便会死了。”
公子又问:“那玉堂春如今在监狱死了?”
小伙说:“没有。”
公子说:“我要娶一个小,你说可找谁做媒?”
小伙说:“我送你往王婆家去吧,她极会说媒。”
公子说:“你怎么知道她会说媒?”
小伙说:“赵昂和皮氏都是她牵的线。”
公子说:“如今就去她家里吧。”
小伙竟带到王婆家里,叫声:“干娘!我送一个客官到你家来,这客官要娶一个小,你可给他说媒。”
王婆说:“劳累你了,等我赚了钱,再谢你。”小伙自去了。
公子夜间与王婆攀话,见她能言快语,明显就是一个常年拉皮条的老虔婆了。
到了天明,又到赵监生前后门看了一遍,与沈洪家墙壁紧挨相通,可知做事方便。回来吃了早饭,还了王婆店钱。说:“我不曾带得财礼,下回来,再作商议。”
公子出了门,雇了骡子,星夜回到省城,到了晚上回到了察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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