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八十载沉浮 湖上再生花

 苏迷 2021-11-14
《姑苏晚报》2021年11月08日 B01版

  本报见习记者 刘争

  近日,日本真子公主宣布结婚,并正式脱离皇室。日本宫内厅长官西村泰彦将此事登记在“日本皇族户口本”皇统谱上的照片上传至网络,不少细心的网友发现,西村泰彦所使用的毛笔笔杆上竟清楚地刻有“选毫圆健苏州湖笔厂”的字样。

  “苏州湖笔厂”在海内外意外走红,有关苏州湖笔的消息也引发广泛关注。据了解,湖笔原产湖州,故名湖笔。抗日战争全面爆发后,大批湖州笔工逃亡并落户苏州,从而形成“苏州湖笔”业。1958年,苏州湖笔厂成立。如今,这些笔工都上了年纪,但薪尽火传,制作湖笔的手艺和匠心,已然在苏州生根发芽。

  “风中的花”

  梁尚如:重聚民间“老厂人”

  梁尚如,今年66岁,是原苏州湖笔厂的笔工。笔厂改制后,他在“老笔厂”经营部的基础上,创办了私营苏州湖笔厂。据他介绍,厂里每年生产的苏州湖笔,不少远销海外,西村泰彦所使用的“选毫圆健”便是其中之一。

  中日建交以来,原苏州湖笔厂出品的“无上妙品”“白鹤展翼”等名笔深受日本书画界喜爱。1973年廖承志访日、1979年邓颖超访日,苏州湖笔均被选为礼品赠送日本友人。梁尚如说,“老笔厂”最辉煌的时候有约500名员工,其中不乏一些手艺精湛的老师傅,“当时的副厂长虞宏海,是著名的制笔大师,手艺精湛,为苏州湖笔的产品创新做出很大的贡献。同时,虞宏海更善品鉴,中国不少名笔是他当评委选出来的。如今,虞老先生已经过世,'老笔厂’还健在的笔工,不少也销声匿迹啦。”

  “老笔厂”的制笔车间,现已成了一家餐馆。“我们把二十几位笔工聚在一起,大家在自己家里制作原苏州湖笔厂的部分产品,然后在'老笔厂’经营部的门面房销售。几十年来,周围不少门面房都重新装修了,但这里的整体布局却没变,因为大家想要留住一份记忆。”说话间,梁尚如从抽屉中取出一张信笺。除了抬头印有“苏州湖笔厂”字样外,信笺上并没有别的字,但梁尚如注视它的神情,仿佛是看到了纸上有万语千言。

  “到了该退休的年纪,眼睛又不好,我已经很久没制笔了……”梁尚如说,当年聚在一起的笔工,成就了在苏州发芽的“湖上生花笔”。

  四季轮转,如今风中的花瓣,将要被吹散了,但“落红不是无情物,化作春泥更护花”。

  “春天的泥”

  沈文琴:传授制笔好手艺

  沈文琴,85岁,祖籍湖州善琏,13岁到苏州跟一位姓杨的老笔工学制笔。1956年加入苏州湖笔社,后苏州湖笔社改为苏州湖笔厂,沈文琴成为厂里的第一批员工。如今老人年纪大了,一些话说不清了,不少事也记不起了。但当后辈向她请教苏州湖笔的制作技术时,她总能娓娓道来,讲完之后,还不忘叮嘱几遍“质量要好,东西一定要好。”

  湖笔制作的工序,大致可分为“水活”和“干活”。所谓“水活”,即“水盆工序”。原本的毛料,经过这道工序之后,会被制作成半成品的笔头。千年来,湖笔工艺的传统是“女做水盆,男做择笔”,苏州湖笔也不例外。冬天的水盆常常结冰,长期泡在冷水里,双手会长冻疮;夏天,手指有时会被泡烂。从入行到退休,沈文琴的手在水盆里泡了约50个冬夏。

  沈文琴的丈夫俞振汉,也是“老笔厂”的笔工。大约在2000年,为了让手艺传承下去,夫妻俩在平江路钮家巷开了一家“沈氏笔庄”。从那时起,沈文琴便开始教授儿媳李芳苏州湖笔的“水盆工序”。

  一晃20年,如今沈文琴已经梳不动毛料了,坐在水盆前面的笔工,换成了李芳。记者走进沈氏笔庄时,她正在为毛料“收锋”,神情专注,仿佛整个屋子里只有一人、一盆、一把牛骨梳和一撮毛料而已。“一开始是她做,我看;后来她年纪大了,换成我做,她看。如今她走不动了,我有问题依然要请教她。”对于李芳而言,自己制笔水平的提高,离不开婆婆的耐心指导。“沈氏笔庄”之名,就是为了纪念沈文琴。

  “传承的火”

  俞安民:“薪尽火传 弦歌不辍”

  1963年,苏州湖笔厂出品新笔,俞振汉写信给当时的文联主席郭沫若,请他试笔。同年,郭沫若为苏州湖笔题诗:“湖上生花笔,姑苏发一枝。民威代天畏,腐朽出新奇。破壁群龙舞,临池五凤飞。欲将天作纸,写出长征词。”本就深受文人墨客喜爱的苏州湖笔一时间更是名声大噪。俞振汉与沈文琴的儿子俞安民,就是在这一时期出生的。

  俞安民今年59岁,擅长因字、因人制笔。他经常从名家字画着手,思考用什么样的笔能够达到同样的效果。前几天,有位顾客想要一支能够临摹米芾字帖的笔。“米芾的字,起笔颇重,到中间稍轻,遇到转折时提笔侧锋直转而下。临摹应选用笔毫较硬的兼毫笔或狼毫笔。”俞安民随手拿起一支笔,向记者展示,“临摹之时,有人起笔重,有人起笔轻,制笔的锋长因人而异。有时根据用笔者的反馈,要修笔四五次才能达到满意的效果。”打开灯后,搓、捻、着刀,仅两三分钟,俞安民手中笔的笔锋,便被修得截然不同。

  别看俞安民修笔如此娴熟,但他直到不惑之年,才下定决心跟父亲学习制笔。“当时老爷子没有多言,只为我制了支笔,刻'不可一日无此君’。”当记者问起此句何意时,俞安民表示,父亲生前未曾告知,“当时我年纪也不小了,老爷子不好意思当面说教,可能希望通过这支笔来嘱咐我点什么。”20多年来,俞安民未刻意去琢磨此句具体所指。不经意间想起时,细细品味也是“横看成岭侧成峰,远近高低各不同”。或许俞振汉老先生在制笔之时,也没想好要说什么,只是留下见仁见智的“匠心”,让儿子参悟吧。

  “匠心”是什么?或许是从父亲手中接过那支笔开始,俞安民就再也没有停止过制笔。而自己手中的笔又要传给谁?俞安民没告诉记者,他亲制的笔中或有答案。锦盒打开,两套苏州湖笔,一套笔杆刻“薪尽火传”,一套刻“弦歌不辍”。

  本版图片 见习记者 刘争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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