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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红楼梦》:在宝玉眼里无趣的姑娘,却陪他走的时间最长

 泰荣林黑皮 2021-11-18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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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作者:龙少   来源:红楼梦赏析(ID:hlm364)

红楼里,宝玉曾说过一句最令黛玉美滋滋的话。

安静的午后,宝玉去探视黛玉,见她睡在那里,怕黛玉睡出病来,忙上前推醒,黛玉只合着眼,说道:'我不困,只略歇歇儿,你且别处去闹会子再来。'

这话看似随便一说,然而在林妹妹这里却暗含玄机呢!她就是想试探一下宝二爷会去哪里闹会子,会去宝姐姐那里吗?

宝玉心里有妹妹,所以才回答的快:'我往哪去呢,见了别人就怪腻的。'

这话回答得真心好!讨好得也很有水平!让人很是受用。比直接说"我就想和妹妹待一处"要强多了。难怪挑剔如林妹子者满意得嗤的都笑出了声。

在自己喜欢的人面前宝玉如此会说话。在没有感觉的人跟前他却是直来直去,大不讲究的直抒胸臆。

比如对麝月。

第二十回里袭人生病,其他丫鬟婆子都自便了,麝月一个人在灯下抹骨牌,坚守岗位。宝玉道:'我在这里坐着,你放心去罢。'麝月道:'你既在这里,越发不用去了,咱们两个说话顽笑岂不好?'

一向在女孩面前情性体贴的宝玉这时说了句不经脑的话,他笑道:'咱两个作什么呢?怪没意思的,也罢了,早上你说头痒,这会子没什么事,我替你篦头罢。

听听,这话意思够明白:和你挺没话的,那就给你蓖头罢,反正闲着也是闲着。

然而宝玉大概没想到,正是这个无话可说的大丫鬟,待贾府倾颓败落,诸芳散尽后,却是陪伴他时间最长的人。

只是她的努力和她的为人一样,从来就是不显山露水,不动声色。更何况,她前面还有个袭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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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她尽职尽责的大部光辉被袭人所遮蔽

在第二十回里,麝月曾发了一篇即时工作感言:'都顽去了,这屋里交给谁呢?那一个又病了。满屋里上头是灯,地下是火。那些老妈妈子们,老天拔地,伏侍一天,也该叫他们歇歇,小丫头子们也是伏侍了一天,这会子还不叫他们顽顽去。所以让他们都去罢,我在这里看着。

这话堂堂正正又任劳任怨的,打动了宝玉,视她为袭人第二。

虽然王夫人把她和袭人都列为粗粗笨笨的类型,但二人还是有不小差别的。

袭人的痴处就是服侍谁眼里就只有谁。这其实是今人缺少的一种另类专注。

对宝玉,她确实是用心了。可以说,怡红院里一时没了袭人虽不会大乱,但总是让人感觉到缺少点什么,总有一点不方便。

举例:给晴雯看了病,要付医生车马钱。可离了袭人,麝月、宝玉都不知银子具体放置位置,现找去。给银子称重量,两人更是大眼瞪小眼。只好拿个二两的银块充作一两的,便宜了那开虎狼药的蒙古大夫。

至于袭人对宝玉的情,则很复杂的说。因为即便和宝玉云雨时,她先思量的是:贾母将自己与了宝玉,今便如此,亦不为越礼。而不是问自己到底喜不喜欢眼前这个人。

说复杂,那是袭人这情不像黛玉那样纯那样专那样一看就明白,而是复杂的合体。像老师对学生,像姐姐对弟弟,像长辈对孩子等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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麝月呢?一样勤谨尽心,只是情的因素少了些或者说没有。对麝月来讲,在怡红院做丫鬟,这是工作!

对工作仅仅用心其实还是不太够的,还要投入情感才能出更大成绩。

做到这一步真的好难的,但袭人却真的做到了。在怡红院里,用小丫头佳蕙的话来说:论殷勤小心,谁还敢比她呢?

于是,在众人眼里,袭人排在最前面,遮挡了麝月等人的大部光芒。只有袭人不在跟前了,这部分光辉才得以闪现。

袭人母亲去世,袭人家去住了几日。宝玉屋里的活儿如何分工?像宝玉起夜、口渴什么的,不用谁来吩咐,麝月已在自觉行动了。

比如,她对晴雯笑道:'好姐姐,我铺床,你把那穿衣镜的套子放下来,上头的划子划上,你的身量比我高些。'说着,便去与宝玉铺床。

比如王子腾生日那天,麝月对宝玉道:'天又阴阴的,只怕有雪,穿那一套毡的罢。'

甚至在宝玉在山石后面站住小解时,还不忘了嘱咐一句:先蹲下再解小衣,留神风吹了肚子。

真是事无巨细只有更细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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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她以自己出众的辩论天赋维持了怡红院的尊严。

在大家眼里,平日说话温婉简洁的麝月其实是红楼里少见的辩论高手!而她这个出众天赋只有在最必要的时刻才会展现一二。

怡红院里小丫头坠儿偷平儿的虾须镯,晴雯知道了就决意打发她走路。坠儿妈被叫了来,非常不满这个处理结果:

姑娘们怎么了?你侄女儿不好,你们教导他,怎么撵出去?也到底给我们留个脸儿。

晴雯道:你这话只等宝玉来问他,与我们无干。这么一句轻飘飘的推诿自然让坠儿妈不满意。

甚至,坠儿妈就势抓住此句大作文章:我有胆子问他去!他那一件事不是听姑娘们的调停?他纵依了,姑娘们不依,也未必中用。比如方才说话,虽是背地里,姑娘就直叫他的名字。在姑娘们就使得,在我们就成了野人了。

仔细听这番话,感觉这坠儿妈言语犀利尖刻,平日里也不是什么省油的灯。

她虽在三门外混,但对里头的事还是有所耳闻的。不然,她如何会说出那句:'’他那一件事不是听姑娘们的调停?他纵依了,姑娘们不依,也未必中用'’?

说出这个来,坠儿妈是对这些大丫鬟们带有妒意甚至酸意的,这次正好抒发出来,发泄一下不满。

她趁势还发起小攻击,指责奴婢级别的晴雯直呼主子宝玉名字,这种犯了大忌讳的事你居然也做得出?

这下噎得晴雯急红了脸,晴雯吵架则如袭人说的那样:性子太急。太急了未免就有点语无伦次:我叫了他的名字了,你在老太太跟前告我去,说我撒野,也撵出我去。

这种干喊并没解释坠儿妈要拿捏的错,当然无说服力。

撵走一个犯错的下人原本是件再正常不过的事,可这会儿愣是被人挑出毛病来,这情景多尴尬?事关怡红院尊严,关键时刻,麝月挺身而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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麝月先说:嫂子,你只管带了人出去,有话再说。这个地方岂有你叫喊讲礼的?你见谁和我们讲过礼?别说嫂子你,就是赖奶奶林大娘,也得担待我们三分。

话语开头首先点出坠儿妈言行不当,乱喊乱叫的,已失礼节。

接着,麝月开始重点回击坠儿妈诟病的直呼宝玉名字的问题。

她说:便是叫名字,从小儿直到如今,都是老太太吩咐过的,你们也知道的,恐怕难养活。……连昨儿林大娘叫了一声'爷',老太太还说他呢。

这几句里解释了,为什么丫鬟们可直呼宝玉名字,若不如此叫就会受到老太太诘难。

她接着道:我们这些人常回老太太的话去,可不叫着名字回话,难道也称'爷'?

嗯,按道理是该叫爷,但执行起来某个时候有难度。

由此,麝月开始反击:嫂子原也不得在老太太,太太跟前当些体统差事,成年家只在三门外头混,怪不得不知我们里头的规矩。

自己混得不怎么样,什么都不懂,就别乱挑理了。

这里不是嫂子久站的,再一会,不用我们说话,就有人来问你了。有什么分证话,且带了他去,你回了林大娘,叫他来找二爷说。

提醒坠儿妈该走了,想上诉就按规矩来。

说着,便叫小丫头子:'拿了擦地的布来擦地!

这句言下之意:话说完了,请你离开!

真服了麝月,似乎未经酝酿就能脱口而出这篇话,即解了坠儿妈所拿的错,又反击了她的嚣张小气焰,还不忘给她指出路。真是滴水不漏,无懈可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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这下,坠儿妈无言以对也不敢久待,只得领人走路。

另有一次大吵架则是麝月对芳官干娘那场,也让那位不懂规矩的老婆婆初步领教了麝月的排场。

麝月这临场应变能力,这严密的思维逻辑足以代表怡红院参加红楼辩论赛,首席辩手大约是跑不了的。

3、服侍宝玉多年,麝月的结局到底是什么?

麝月的命运预示是"开到荼蘼花事了"。从书中来看,麝月应暗示是最后陪伴宝玉的人。脂评里,袭人离开宝玉时,曾留话:好歹留着麝月。宝玉也听从了。

所有的故事迟早都会有一个结局的。

续书里,宝玉最终还是离开了麝月,对宝玉来讲,麝月是忠诚的丫鬟,可靠的仆人,一个好保姆一个好伙伴,如此而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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有时不免替麝月不平,尽心竭力的工作多年,收获了什么呢?当我们关注于宝二爷的去向停留问题时,谁又关心过麝月呢?青春给了贾府,她的幸福在哪里?她的爱情在哪里?她的最终归宿在哪里?

话说过来,本质上,宝玉和麝月都活在各自命途上,谁也彻底拯救不了谁。况且在贾府分崩离析之下,又有几个人能独善其身呢?

西方无宝树,亦无长生果。那么余生,麝月如何度过?

每个人的性格里其实都或多或少隐藏着命运轨迹。麝月言谈有序,思路清晰,看事情能达本质再加上勤快能干。这些品格应能助她安稳度过后半生。

只愿她别碰上人渣就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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