奥托一世还在位时,教皇已经萌生叛意。 奥托一世刚离开罗马,约翰十二世就开始联络各种反对力量。 奥托闻讯后表面满不在乎,说教皇是个“容易受人诱惑的半大孩子,正派的榜样可以使他改正”。 暗地里他迅速率军回师罗马。 约翰十二世对奥托表示出不惜一战的态度,然而不久他就携带珍宝潜逃了。 这位教皇后来一度复辟,但他恶习不改,在某次通奸时被苦主抓现行,因而受伤丧命。 奥托废黜了约翰十二世,推举了新教皇利奥八世。 罗马人不得不发誓,没有皇帝的同意不得推选教皇。 奥托一世后来又多次镇压了罗马的反抗运动,教皇沦落为皇帝的罗马总督,皇帝对教皇选举握有否决权。 奥托一世于公元973年去世。 他的儿子奥托二世和他的孙子奥托三世先后继任皇帝。 奥托三世没有子嗣,皇位由同一家族的亨利二世继承。 他是个弱势的皇帝,并且还是虔诚的基督徒,在其执政期间,教权相对以前有所扩大。 后来的康拉德二世、亨利三世则重新加紧了对教权的控制,使教会继续为政权服务。 皇权压制教权的局面刺激了教会内部的反抗——克吕尼运动。 该运动意在确立教会对世俗权力的独立性,加强教皇的权力。 为此,运动打造了新的宗教形象,要求教士严守独身制,禁止娶妻,禁止圣职买卖,反对世俗政权任命神职人员,要求教会产业不受侵犯。 十一世纪,克吕尼运动传到西欧各地,许多地方性的宗教会议都重申了教士独身制和禁止买卖神职的规定。 在教皇选举和教会政策上,教会的独立性越来越大,而罗马贵族和德意志皇权遭到了教会的排斥。 其实,皇帝亨利三世也是一位虔诚的基督徒,早期还参加过克吕尼运动。 在他率兵大败匈牙利人后,为表示对上帝的感谢和自己的忏悔,皇帝光着脚,身上仅穿一件粗呢布外套,像教士一样踏进每一个教堂。 亨利三世认为自己是神在世间的管理者,当然拥有对教会的控制权,但是克吕尼分子却认为世俗的皇帝无权任命主教和修道院长。 公元1046年,圣贝尼涅修道院长阿里纳尔被教区选为大主教,他向皇帝述职时,表示主教不必向皇帝效忠宣誓。 亨利三世对此十分愤怒,表示不宣誓就不授予大主教职位。 阿里纳尔态度强硬,说:“那更好,若超越上帝的戒律,我从不保留世俗的教士职务。” 在其他主教的帮衬下,亨利三世无奈地向教会妥协,放弃了宣誓要求。 此后,政教冲突继续升级。 公元1056年,亨利三世去世后,年仅六岁的亨利四世继承父位。 以科隆大主教安诺为首的势力劫持了他,并将他的母亲从政治生活中排挤掉,由安诺担任摄政。 在与神职人员接触的过程中,亨利四世看清了教界内部争斗的丑恶,十分失望。 例如,公元1063年复活节,高级教士为做弥撒的位置发生争吵。 晨祷时,富尔达修道院长韦德拉德的手下,与希尔德海姆主教赫齐罗的随从发生争执,双方在祈祷凳上厮打起来,搞得教堂里刀光剑影,希尔德海姆主教还鼓动随从破坏圣物泄愤。 亨利四世对安诺十分抵触,他结识了不来梅大主教阿达尔贝特,与之产生了友谊,阿达尔贝特耐心地传授他各种知识,还针对内政外交、军事财政给了他很多建议。 亨利四世不好好做自己的傀儡,反而与其他主教走得很近,这让安诺十分不满,他放出谣言说阿达尔贝特把小国王带坏了,使他沉迷女色、生活糜烂,强迫亨利四世将其免职,国王再次陷入孤立无援的境地。 但也正因为见惯了宫廷斗争,他的思想越来越成熟。 成年后的亨利坚韧有毅力,并且擅长谋略、能屈能伸。 在他27岁那年,萨克森人发动叛乱,亨利四世经过征战平息了战乱,并且在宫廷中摆脱了教会的束缚。 他团结德意志主教作为王权的盟友,依靠下级贵族、骑士对抗罗马教会势力。 公元1073年,克吕尼派修士、意大利人希尔德布兰德不经皇帝同意就任教皇,称格列高利七世。 这时,教权主义者已经声势浩大,四处宣扬他们教权至上的观点,声称:人间的一切权力均来自神意,教会是圣灵的居所,也是一切神意在人间的代表;教会的权柄来自神的安排,世俗的王权必须听命于教皇。 格列高利七世在公元1075年的罗马宗教会议上发表《教皇敕令》,要求将德意志重要的三位大主教免职并且收回国王的“主教叙任权”。 “主教叙任权”之争成为政教冲突白热化的导火索。 主教叙任权即向主教和修道院授予封地和职权的权力,当时德意志一半的土地和财富掌握在主教与修道院手中,如果放弃主教叙任权就会让教皇势力和教会的财力空前强大。 因此,亨利四世果断迎击,在米兰教会冲突中放逐教皇派成员,并且擅自任命了米兰大主教。 格列高利七世在新年问候中警告亨利四世,要求他写忏悔书,否则将把他逐出教会。 亨利四世不顾威胁抢先行动,在1076年1月以德意志主教为主的沃姆斯宗教会议上,他控诉了格列高利的罪行,呼吁废黜教皇。 并且说教皇违反教规私自与女人同居,将其作为整个教会的污点无限放大。 人们对教皇产生怀疑,谣传说教会的敕令出自罗裙之下。 但格列高利七世老谋深算,他看准了亨利四世没有强大的军队,诸侯也各怀异心,并不一定会支持他。 所以即使舆论纷纷倒向亨利,他也不惧怕,反而在2月颁布破门律,要将亨利废黜并逐出教门。 根据破门律,如果亨利四世一年内得不到教皇的宽恕,他的臣民就可以解除效忠誓言。 诸侯们果真没有支持亨利四世,反而与教皇勾结,意图推翻他的统治。 他们要求亨利四世向教皇服罪,并且取得教皇的赦罪令,否则就另立国王。 面对失去王位的威胁,即使是奇耻大辱也必须忍耐,亨利四世的经历就像越王勾践。 1077年1月25日,亨利四世带着一家人翻过风雪交加的阿尔卑斯山,到达教皇驻跸的卡诺莎,上演了一出举世闻名的“卡诺莎觐见”。 据说,国王一家脱掉御寒的皮帽和靴子,摘去了一切标志王家尊贵的装饰,披上忏悔时用的毡毯,打着赤脚,在冰天雪地里等了三天,教皇才同意会见。 见面时,国王和教皇先是相视而泣,然后亨利四世扑倒在格列高利七世脚下,恳求原谅,教皇表示赦免他的罪行。 接着在卡诺莎宫廷教堂里举行大弥撒,教皇端来圣餐给亨利四世,亨利四世当场写下誓言,保证遵从教皇的意愿再不犯错误,并且保护格列高利“生命和身体不受危害,国王和下属不能逮捕教皇”。 卡诺莎之行虽然可耻却有用。 本来士瓦本公爵鲁道夫已经得到部分德意志诸侯的拥护,但亨利四世向教皇认罪,保住了王位,很快在战场上杀掉鲁道夫,消除了心腹大患。 稳住阵脚后,亨利四世决定在原则性的问题上不能让步,继续强硬反对“主教叙任权”。 1080年3月,教皇再一次威胁将亨利四世革出教门。 亨利四世也使出老把戏,在同年的美因兹宗教会议上,十九位主教和大主教表决罢免教皇,声称要砍掉毒蛇的头。 德意志主教们推选出拉文纳主教为“对立教皇”,同样,格列高利七世也鼓动德意志内部亲罗马的诸侯推举一个“对立国王”。 于是滑稽的现象出现了,国家里的一切变成双重对立,教皇对教皇,国王对国王,主教对主教,公爵对公爵。 内乱不断,大家都忙着叛乱和平叛。 公元1084年,亨利四世羽翼丰满,决意铲除让他蒙受耻辱的格列高利七世。 他率领一支强大的军队跨过阿尔卑斯山,进攻罗马。 在半路上他还摘得了伦巴德国王的王冠,又把卡诺莎女伯爵(相传是格列高利七世的情妇)的田庄彻底捣毁。 历史总是相似的,查理大帝还有奥托大帝都是当了伦巴德国王后就称帝了。 罗马城尚未攻下,亨利四世由自己拥立的“对立教皇”克莱门特三世加冕称帝了。 郊外没有合适的教堂,只能搭两个简易帐篷,一个供皇帝着装和加冕用,另一个用来给已经加冕的皇帝做弥撒。 虽然条件简陋,但礼节还是要做全套,气氛依旧庄重肃穆,来看热闹的百姓围了一圈又一圈。 而此时城内的格列高利七世正忙着搬救兵,可惜援军进入罗马城后军纪败坏。 所以亨利四世还没有打进来,忍受不了的罗马贵族先把格列高利七世赶跑了。 格列高利七世后来在流亡时病死。 不过,大仇得报的亨利四世,结局也没有好到哪里去。 后来罗马教廷拉拢了亨利四世的儿子亨利五世,亨利五世竟然倒戈反对亲生父亲。 公元1106年,亨利四世在软禁中黯然去世。 亨利五世也没有和教廷联盟太久,双方再次因为“主教叙任权”闹翻了。 在加冕典礼上公开发生冲突,亨利五世把教皇和十六位红衣主教当场抓了起来。 罗马教廷则再次将皇帝开除了教籍。 双方互不退让,直至1122年,新教皇卡利克斯特二世在沃姆斯城签订《沃姆斯宗教协定》,政教之争才暂时告一段落。 协定规定:德意志主教和修道院长不由皇帝任命,而是由教士选举产生。但是皇帝有权出席选举会议并加以干预。当选者由皇帝授予象征世俗权力的权标,再由教皇授予象征宗教权力的指环和牧杖。 协定是双方妥协的产物,教皇削弱了政权对教权的影响,但没有完全实现教权高于政权的目标。 政教之争同样也使德意志诸侯实力和独立性增强。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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