致虚极,守静笃。万物并作,吾以观复。夫物芸芸各复归其根。归根曰静,静曰复命。复命曰常,知常曰明。不知常,妄作凶。知常容,容乃公,公乃全,全乃天,天乃道,道乃久,没身不殆。 本章老子一开始强调主体修养——“致虚极,守静笃”,认为如此能观察到天地万物纷纷芸芸,然后复归其根的整个过程。 这种复归其根——等于不变,所以叫做“静”(实际上是老子之“道”的另一种称谓,主体修养——“致虚极,守静笃”也可从中引出)。 既然“静”是天地万物的本原,所以又可称为“常”。 遵守这“常”的原则,就不会轻举妄动。 运用到社会生活,就能包容、大公、周全,使人终身免于危殆。
老子提出的“致虚”、“守静”工夫,如同老子之“道”怎么样看都行一样,怎样做怎样行。 所以“致虚”、“守静”被医家用后能养生治病,如明高濂在《遵生八笺》中说到的:“静可以固元气,万病不生,百岁可活。”(《清修妙论笺上》) 王文禄也说:“非时时静养之,乌能延生。”(《医先》) 而清曹庭栋则说得更详细:“养静为摄生首务……《内经》曰:阴精所奉其人寿,阳精所降其人夭。降者降服之降。阴不足而受阳制,立见枯竭矣。养静所以养阴,正为动时挥运之用。”(《老老恒言》卷二《燕居》) 同样,“致虚”、“守静”工夫被道学家用后,就能大增德操品行,如明代吕坤说道:“躁心、浮气、浅衷、狭量此八字,进徳者之大忌也。去此八字只用得一字曰:主静。静则凝重,静中境自是宽阔。”(《呻吟语》卷一《存心》) 王塘南在《论学书》中也说到:“静中涵养,勿思前虑后,但澄然若忘,常如游于洪濛未判之初。此乐当自得之,则真机跃如,其进自不能已矣。”(《答刘心蘧》) 道学家还认为“静”可以通神明,增认识,明事理,这就如同水静能照须眉一样。 所以明代理学家方孝孺会举例说到:“余少时尝从诸老生游于市。修衢广巷,车马往来,鼓吹闹耳,珠玉锦绣之肆交陈乎前。余憧憧而行不知其所底。及暮而归……至家而思之,凡触乎目者,漫不能记。而老生方坐而为人言所遇:马几蹄、车几轮、鼓吹几部,道中人语者、歌者为谁,所语何言、所歌何辞、何为道以行,行凡几里,皆识之无所失。余大惊以问,老人曰:子知子之所由,忘乎心之为物,静则明,动则眩。”(《静斋记》) 由此吕坤在《呻吟语》中总结说:“天地间真滋味,惟静者能尝得出。天地间真机括,惟静者能看得透。天地间真情景,惟静者能题得破。”(《存心》) 而老子于本章直接认定“致虚极,守静笃”能观悟到他的“道”体:芸芸万物最终复归其根——静。 这大概就是南宋道士白玉蟾解释的:“静定日久,聪是日全,天光内烛,心纯乎道,与道合道。”(《雷霆玉枢宝经集注》) 这样,由“道”体引申出的“致虚”、“守静”工夫,反过来又能观悟到万物向“道”体根本(静)的复归。 这里,工夫与本体一致,“虚静”既是“体”又是“用”。 但这“虚静”工夫又是怎样做的呢? 按明郑瑄所说:心要养得死灰一般,“任他翻天覆地,打动不得”,这就叫“虚静”工夫。(《昨非庵日纂》卷七《颐真》) 或按上述王塘南所说:“虚静”工夫就是“勿思前虑后”,“常如游于洪濛未判之初”。 或按近人陈鼓应所说:不以心机欲念蔽塞明澈的心灵。(《老子注译及评介》) 这样,就能起到养生养性的目的,达到观悟道体的境地,也能做到行为“有常”而不妄作。 正是有了这“体用”一致的“虚静”之道,《老子》本章后半段接着说:就能“无所不包容”(河上公注)、“无所不周普”(王弼注),合乎天道,于人就能终身免于危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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