 郎晶是北京的满族姑娘，上世纪60年代末恰巧下乡到东北长白山支脉的钮赫川，因为她姓郎又偏偏总是遭遇狼，三年间便创下了四个大名鼎鼎的绰号——挑水狼、煎饼狼、拉磨狼、碾子狼。这郎晶竟然因此成为那一方水土轰动一时的传奇人物。 ★下乡伊始，女知青郎晶插队野狼沟女知青郎晶的汉姓为“郎”，实际是满清王朝的满族八大姓之一的钮祜禄氏。钮钴禄氏的老祖宗世居长白山麓松花江畔。  郎晶的爷爷很自豪地告诉她：咱满族郎家出的第一个勇士，是跟随老汗王努尔哈赤打天下的额亦都，第二个名臣是康熙朝的遏必隆，第三个权臣是乾隆朝做遍朝中各部最大官儿的和珅。大清朝12个帝王有15个皇后嫔妃是咱郎家女子。孩子，你上山下乡就到长白山去，到那里就是认祖归宗回到了老根儿啦。 恰巧，郎晶的集体户下乡来到了长白山区的钮赫川。钮赫是满语音译，即狼。钮赫川就是汉语的野狼沟。那里世代居住着满族人，大清朝时，吉林打牲乌拉总管衙门打牲八旗中的猎户营，就驻扎在钮赫川。 插队钮赫川后，当地的郎姓满族老人问郎晶是满族郎吗？郎晶点头称是。又问，你知道我们钮钴禄氏为何姓汉姓的郎吗？郎晶摇头不知。满族老人告诉她：因为钮钴禄就是狼的意思。狼是咱钮钴禄氏的神圣图腾！  长白山中狩猎的老满族人 ★暖泉挑水，郎晶获“挑水狼”的绰号钮赫川的生产队长是满族老人的儿子，他听从老爹的话——建议集体户长：让郎晶当集体户的炊事员。原因是她个子小，干不动农村活儿。谁知郎队长的这一照顾，让郎晶三年中四次遭遇野狼攻击！ 当炊事员虽然不用起早贪黑地集体出工参加各种劳动，但是也需要起早贪黑地挑水、劈柴、推碾子拉磨，一天做三顿饭。 1969年冬季的一天早四点，郎晶挑水做饭时天依然漆黑，好在雪光朦胧，暖泉子离集体户不过百米远。虽然夜晚经常听到狼嚎声声，但是郎晶不怎么害怕。随着她挑着水桶嘎吱嘎吱地踏雪前行，扁担钩摩擦着水桶铁筋梁吱扭吱扭地响着，很有节奏感，声传很远。  此时一只饿狼跟上了她。大雪连天，饿狼好几天没有吃到食物了，肚子饿得瘪瘪的。它已经在集体户周围逡巡了几圈，只是啃了半天院子里的刷锅水冻成的冰碴子，虽然有滋有味，但是越啃越饿。好不容易盼到了郎晶出门挑水，女人特有的人体香味儿立刻钻进饿狼的鼻孔，于是它悄然跟上她，想从后边扑倒郎晶美餐一顿，但是那在扁担上晃晃悠悠、吱吱扭扭响的水桶很碍事，而且那声音也让它忌惮。 暖泉子是长白山特有的一种不冻泉，即使零下四五十度的严寒天气，它依然日夜冒着蒸蒸热气，从来不结冰。 郎晶来到暖泉子边，小心地站在结满滑溜溜厚冰的暖泉子边，哈腰用水桶打着水。  身后的饿狼一个狼扑就把郎晶扑进了暖泉子。饿狼也被同时闪进暖泉子水中。狼虽然会游泳，但是三九严寒天，一旦湿透了狼毛会立刻冻成冰狼，所以饿狼立刻惊恐得在水中挣扎起来。当郎晶看清暖泉子中还有一只毛茸茸黑乎乎的野狼在扑通时，立刻吓得呼喊起来：狼呀！打狼呀！声音惊恐而凄厉，在静谧的山乡黎明穿透力很强。 附近的贫下中农都有早起的习惯，一听惊呼，立刻手提大斧子冲上暖泉子，把郎晶救出并快速送回集体户。那只从暖泉中窜出来的狼，由于狼毛湿透，抖索不干，立马冻透，成为冰狼，竟然站着冻死在不远的雪地里。 从此，郎晶有了“挑水狼”的第一个绰号，即挑水遭狼的意思。  ★学习摊煎饼，郎晶又获“煎饼狼”的绰号钮赫川的女人喜欢用玉米摊煎饼。这是一种粗粮细作的食品，不但好吃，而且耐久。摊一天煎饼可以吃半月二十天。集体户的男女知青都喜欢吃煎饼，但是郎晶不会这手艺，集体户中也没有石磨和煎饼鏊子等摊煎饼的设施。郎晶只好把在集体户提前泡好的苞米糁子和熬好的粥搅拌好，装进水桶中，挑往附近的煎饼嫂家，在她家石磨中拉成煎饼沫子，才能在煎饼鏊子上摊成煎饼。 生产队的拉磨毛驴是轮家使唤的，昨天郎晶抓阄抓了个一号签儿，因而今天必须起早拉磨，然后准时把毛驴给二号用。她需要先把搅拌好的苞米糁子担到煎饼嫂家，再到饲养棚牵来毛驴套到石磨上磨成煎饼沫子。  农村大嫂摊煎饼。 这天凌晨，郎晶挑着满满两水桶搅拌了热粥的苞米糁子，急匆匆地往煎饼嫂家走。苞米糁子热气腾腾，散发着熟粥浓浓的香气，这让在附近寻找食物的两只饿狼老远就嗅到了。它们不约而同地朝着郎晶追来。 山区的民居家家相隔甚远，前后屋二里地。郎晶独自挑着担子快步走着，穿过树林就是煎饼嫂家了，树林就在集体户和煎饼嫂家之间。突然，后边的水桶一下子向一旁荡了起来，原来是饿急了眼的两狼一齐扑上了郎晶身后扁担钩上装着糁子粥的水桶。郎晶被水桶忽悠地在雪地上打了个趔趄，脚下一滑，噗通摔倒在雪路上，水桶中搅拌好的苞米糁子洒满雪地。 两只饿狼实在太饿了，顾不得郎晶如何，大口地吞噬着水桶中的苞米糁子。尽管是黎明时分，但是雪地很亮。郎晶看清是两只大狼弄倒了她，又在抢吃苞米糁子时，立刻抓起扁担一边打狼一边高呼“打狼呀”。  集体户的伙伴们和附近的社员赶来时，两只饿狼正和郎晶玩着游击战——你打这只，那只就来抢食…… 两只狼终于被大伙儿打跑了，知青们又送给郎晶第二个绰号：煎饼狼。 ★轮班拉磨，郎晶得名“拉磨狼”钮赫川的狼实在多，白天在野外干活的人时常看到野狼的踪影，每天夜晚都会听到山前山后野狼此起彼伏的嚎叫。钮赫川人世代习惯了狼嚎声，就如同每天黎明都要听到鸡打鸣一样。没有狼嚎反倒寂寞了。  春耕播种时，郎晶正在煎饼嫂家用石磨磨玉米糁子。玉米粒只有磨碎成糁子才能用水浸泡一夜，再用石磨磨成水沫子摊煎饼。这活儿当地人叫破碴子。 春耕大忙时节，男男女女都到山野种地去了。此时也正是野狼喂狼崽的季节，许多在山林捕不到猎物的狼，便会窜进村屯捕捉鸡鸭猪羊，拖回去喂狼崽。 有一只母狼在屯子里溜达了好久也没有遇到可以捕食的猎物，正巧煎饼嫂家没养狗，母狼立刻乐颠颠地跑来。此时，煎饼嫂家院门大开，磨坊门也大开。一只毛驴蒙着眼睛拉着石磨转着圈子，走着似乎永远走不到头的转圈儿路。 院子里空空荡荡的。那开着门的磨坊中也许有吃的。实在没有可吃的，毛驴的肉也很香。于是母狼毫不犹豫地窜进磨坊。  带着蒙眼的毛驴拉磨。此图版权归于网络 毛驴虽然蒙着眼睛，但是对狼的感知能力非同一般。母狼刚窜进磨房，毛驴立刻嗷嗷叫着又尥蹶子又奔跑，竟然一下子把跟在毛驴身后转圈儿收玉米糁子的郎晶闪了个跟头。还没等懵憕的郎晶爬起来，毛驴儿已经被狼追着跑跳着转回来，又从倒地的郎晶身上蹦跳而过。郎晶这才看清是狼在追咬毛驴。 郎晶急忙滚出磨道爬起身，挥舞着扫磨的笤帚疙瘩，追着毛驴和母狼又喊又打。毛驴被狼吓破了胆，三蹦两跳挣脱了绳套和蒙眼，窜出磨坊，把正在后菜园干活儿听到呼喊跑回来的煎饼嫂撞了个大仰八叉。母狼也纵身越过煎饼嫂，追着毛驴窜出了院外…… 煎饼嫂爬起来，看着吓得脸色苍白的郎晶哈哈地大笑着说：郎晶呀郎晶，你咋就这么爱招狼呢？名头多了不压人，再管你叫“拉磨狼”得了！  ★入冬“伐碴子”，郎晶又得名“碾子狼”霜降节气后，长白山区万木萧萧，地净场光，大雪普降山林。钮赫川的妇女开始忙着立冬前的“伐碴子”，即把玉米粒通过碾砣子的碾压脱皮去脐，粉碎成能做大碴子饭的苞米碴子。碾子房位于生产队饲养房一端，每天夜晚都有野狼在周围转悠，伺机偷吃牛犊马驹。 这天，钮赫川的碾子房排到了集体户的伐碴子号，郎晶又闪亮登场了。 天降大雪，鹅毛纷飞。一只野狼到处捕猎不到食物，又溜达到碾子房附近。它在碾房门外不远处觊觎了好久，判断碾房内只有一人一驴在忙活，于是试试探探地来到碾房门口，看到毛驴转过来，立即纵身窜进碾房，咬向毛驴的脖子。 毛驴推碾子。此图版权归于网络。 毛驴受惊，突然人立而起，竟然把咬着脖子的野狼带了起来。郎晶抬头一看是狼作祸，立刻抓起倚在墙上的铁锹，朝着饿狼一顿猛砍。狼的脊梁骨遭受重创，噗通摔到地上，哀嚎着逃出碾房，一瘸一拐地跑得很慢。 郎晶举着铁锹呼喊着追出碾房，惊动了饲养员。两人夹攻，竟然把这条野狼活活地打死了。队长闻听此事大发感慨：这野狼追人截道的事儿，咋都让你郎晶碰上了呢？你干脆就叫“狼精”得了。有人笑着补充说：狼精应该是郎晶的总号。今天她伐碴子又引来狼，就叫她“碾子狼”吧！ ★因祸得福，郎晶成了第一个工农兵大学生那年代，山区文化生活贫乏。知青们好像梁山好汉，几乎人人有外号，但唯独郎晶的外号最多，三年中揽获了“挑水狼”“煎饼狼”“拉磨狼”“碾子狼”四个绰号，还荣获了队长命名的总号“狼精”。郎晶既不恼怒也不讨厌，无论谁称呼它什么狼，都答应。反正郎狼同音，何况自己老招狼呢！ 当年冬天，国家开始从农村推荐知识青年上大学。郎晶因祸得福，以“太招狼，时间长了恐出危险”为由，被生产队第一个推荐进了某大学中文系。后来郎晶在发表长白山区这段知青生活的文章时，常常轮换着署名“挑水狼”“煎饼狼”“拉磨狼”“碾子狼”等。（作者简介：王天祥，山东青岛人，高级记者、作家，出版长篇小说、旅游文学、报告文学、历史文化、旅游文化、诗词赏析、企业管理、市场分析、成功学、人才学等各种专著42部，撰写电视剧200多集，创作历史、文化、风光、纪实等专题电视片数十部，在各类报刊发表文章数百篇，发表网络文章千余篇。）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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