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人物 鲁迅与苏雪林 文/墨吟
鲁迅曾经说过，他一生所负的全是骂名。骂他的人，有当局，有论敌，有文摊小贩，还有来自同一阵营的“战友”和自己的亲兄弟。其中有个叫苏雪林的女人，在鲁迅生前一直称颂鲁迅，而鲁迅死后便开始骂鲁迅，一直骂到自己死，可谓一大奇葩。 苏雪林（1896-1998）1919年考入北京女师大，先从师于周作人，学习西洋文学概论，后来又成了鲁迅的学生。鲁迅到上海后，苏雪林也同时到了上海。有一次北新书局老板朱小峰请客，鲁迅和苏雪林均应邀出席。据苏雪林自己说，那次见面他们并未说一句话。1928年3月14日鲁迅在写给章廷谦的信中曾提到过她：“白璧德and亚诺德，方兴未艾，苏夫人殊不必杞天之虑也。该女士我大约见过一面，盖即将出'结婚纪念册’者欤？”信中所说“结婚纪念册”即苏雪林的散文集《绿天》，该书出版后，苏雪林特地赠送鲁迅一册，还题款曰： 鲁迅先生教正 学生苏雪林谨赠 7，4，1928。 1934年11月，苏雪林发表《<阿Q正传>及鲁迅创作的艺术》，对鲁迅小说给予高度评价：“鲁迅的小说创作并不多，《呐喊》和《彷徨》是他五四时代到于今的收获。两本，仅仅的两本，但已经使他在将来中国文学史上占到永久的地位了。”鲁迅“使这些头脑简单的乡下人或世故深沉的土劣像活动影片似的在我们面前行动着；他把他们的喜怒哀乐，他们愚蠢或奸诈的谈吐，可笑或可恨的举动，惟妙惟肖地刻画着。其技巧之超卓，真可谓'传神阿堵’、'神妙欲到秋毫端’了。”鲁迅的作品可以“与世界名著分庭抗礼，博得不少国际的光荣”。她对《阿Q正传》影射民族劣根性作了这样的概括：“一、卑怯，二、精神胜利法，三、善于投机，四、夸大狂自尊癖性。”这一概括，也十分精辟。对于鲁迅本人，她更是自认浅薄，崇拜得五体投地：“谁都知道鲁迅是新文化界的老资格，过去十年内曾执过文坛牛耳，……好书不厌百回读，好文字也不厌百回评，只要各人有各人自己的意见，就是浅薄，也不妨倾吐一下。” 就是这个对鲁迅称颂备至的苏雪林，在鲁迅逝世一个月之后，来了个一百八十度大转弯，公开亮出了反鲁的旗号。1936年她给胡适之写了一封长信《与胡适之先生论当前文化动态》，同时夹寄了一封给蔡元培的信《与蔡孑民先生论鲁迅书》（因故没有寄给蔡元培），要求在胡适主编的《独立评论》上发表。在给蔡元培的信中，她全盘否定鲁迅：“一曰鲁迅病态心理，将于青年心灵发生不良之影响也。二曰鲁迅矛盾之人格，不足为国人法也。三曰左派利用鲁迅为偶像，恣意宣传，将为党国之大患也。”她用恶毒的语言对鲁迅进行人身攻击，胡适之虽与苏雪林为同一阵营中人，但看到这信也十分反感，不同意发表，并写回信对她进行谆谆教导：“他（鲁迅）已死了，我们尽可以撇开一切小节不谈，专讨论他的思想究竟有些什么，究竟经过几度变迁，究竟他信仰的是什么，否定的是什么，有些什么是有价值的，有些什么是无价值的。如此批评，一定可以发生效果。余如你上蔡公书中所举'腰缠久已累累’，'病则谒日医，疗养则欲赴镰仓’……皆不值得我辈提及。至于书中所云'诚玷辱士林之衣冠败类，二十四史儒林传所无之奸恶小人’——下半句尤不成话——一类字句，未免太动肝火了，此是旧文字恶腔调，我们应该深戒。凡论一人，总须持平。爱而知其恶，恶而知其美，方是持平。鲁迅自有他的长处，如他的早年文学作品，如他的小说史研究，皆是上等工作。”胡适之先生的劝导，分量很重，又实事求是，语重心长。但是苏雪林不听劝导，擅自拿这两封信到别的杂志发表了。从此她一发不可收拾，骂鲁的调门越来越高，语言也越来越污秽低俗，几成泼妇骂街。 1950年她去了台湾，继续着她的反鲁历史，其代表作是《我论鲁迅》，对鲁迅作了“总结性”的概括：“叫我来评判鲁迅，很简单，三段话便可概括：鲁迅的人格，是渺小，渺小，第三个渺小；鲁迅的性格是凶恶，凶恶，第三个凶恶；鲁迅的行为是卑劣，卑劣，第三个卑劣。更以一言概括之，是个连起码的'人’的资格都够不着的脚色。” 苏雪林反鲁，一开始就遭到舆论界严厉批评，几乎没有一个人附和她。她自己也坦言：“这面旗子扯起以后，并没有人跟踪上来，仍然是孤零零一个我。并且受左派喽罗恣意的攻击与侮辱，即同情我者亦噤若寒蝉，无人肯予援手。”
既然如此，她为什么还要那么执迷不悟地坚持反鲁呢？两岸关系解冻后，陈漱渝先生到台湾访问时曾会见苏雪林，向她问起这个问题，那时她已是年近百岁的老人了，她回答说，她是为了“党国”的生存和复兴，因为鲁迅就是一个共产主义的幽灵，“鲁迅偶像一入台湾，我敢保证：半年内文风不变，全台的智识阶级的心灵，均将屈服于共产主义之下……”她还很有趣地回答说：“有人说，我之所以攻击鲁迅，是因为我单相思，爱而不得转为恨。这是没有根据的。”陈漱渝在提问时根本没有提及这件传闻，而苏雪林却主动谈了出来，倒很有点“此地无银三百两”了。苏雪林的婚姻是失败的，1925年她与张宝龄结婚，不久离异，此后长期独居，也许造成了她变态的心理。 苏雪林在《论鲁迅的杂感文》中说：“有些善骂家，骂一开了端，可以几年骂不完。骂得人家不敢回嘴了，甚至被骂的人死了，他还要骂，大约要骂到自己也死了，这一桩'骂人公案’才能完结。”这真是历史的嘲弄，苏雪林攻击鲁迅的这些话扣在她自己头上，何其恰如其分！ （参考资料：王锡荣《鲁迅生平疑案》） （王锡荣为上海鲁迅纪念馆副馆长） 【苍峻一夫点评】苏雪林真是够奇怪的。也许她骂鲁迅的终极原因还是信仰不同。 【墨吟回复】没错，苏雪林后来的反鲁文章，完全脱离文学评论范畴，变成纯粹的政论了。但台湾当局并不买她的帐，她依然是孤家寡人一个。 【晨客点评】呵呵，你写鲁迅的文章，让我看得很过瘾。鲁迅，也是我崇拜的人。 【天地一沙鸥点评】不管什么阵营， 什么原因， 文人， 凡是被政治立场冲昏头脑的文人就是一个没有人格的文人。文人的存在要么是以清新的文字让读者有所领悟和释怀； 要么就对人类发展尤其是人民利益的维护敢于呐喊的人，他们才是文人中的脊梁！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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图1：青年苏雪林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