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大姐!!!(三十五)

 王不美 2021-11-24

可能很多人早已发现,在我文章中,除了我妈赵太后频繁出现以外,我大姐也是我故事的主角之一,我在她身上颇费笔墨原因是:虽然痛失双亲至今难以承受,但父母亲给我们留下了他们创造的最伟大的化身:我大姐。我大姐完美地继承了我妈身上所有美德,与双亲相比,有过之而无不及。父母在,我大姐是半个天,父母去,我大姐用她那柔弱肩膀撑起了整个天空,可想而知,她这辈子,扮演的角色无人取代,感谢上苍,在这冰冷的世界里有她坚定的影子,有她温暖的气息,即使无语,就这么看着,心里也是极大的安慰。

我大姐为了分担家庭沉重的负担,16岁就走向了工作岗位,被分在北大荒时期的军马连,现在看,她和很多家的老大一样,无疑就是为这个众多孩子的家庭而生,分明就是为父母分担责任而存在的一个得力帮手而来到这个世上,她像牛一样死心踏地的把一个月的工资几乎全交到父亲老王的手里,仅留下的一块钱还一直紧紧地压在箱子底,舍不得吃,舍不得用,16岁年龄正是花一样的年龄,她却穿着在基建班发的粗布工作服一年到头也没有脱下的机会。

我大姐长相清秀,人极内向老实,平常只是用那双单纯的眼睛看这个寂寞空旷的世界,话少,但心里有数,她有着老大们一样能干并且勤勤恳恳的本性,家就是她的全部,她的心被我们那个困难的家塞的满满的,所以除了家,谁也走不进她的心里!

风华正茂的年龄,军马连很多英俊的知青小伙子们对她有好感,帮她干活,跟她套近乎,然而她就像坚定的女英雄刘胡兰一样,一棵红心只忠于这个家,忠于父母,她的感情生活和北大荒的秋天一样凄凉,毫无色彩和波澜,任由他人摆布,她的命运掌握在我父母和从没见过面的二姨手里,并最终由二姨做主,嫁给了远在天边的那位:手不能提,肩不能扛并且贼眉鼠眼的大姐夫,那年代调动工作比上天难,从此两个人开始长达八年,痛苦煎熬的两地分居!

大姐第一个孩子,我外甥女降生在爸爸的城市中,产假终有结束的时候,一年一次的探亲假也是一晃即过,在不舍得孩子,也要收起眼泪而坚强地面对残酷的现实,生活还是从前一样继续着,虽然有了孩子,但丝毫没有一点改变,两地分居反到带来了更多的苦难,每次分别收拾好行装,一步三回头,拖动着石头一样沉重的脚步,揪心地瞅着孩子的影子一点点变小,直到再也看不见,心底压着一触即发的悲伤,从南方一路再颠簸回到北大荒,回到军马连的工作岗位上去。

成为母亲的她,对于襁褓中的婴儿自然是想念的,无比牵挂的,母子连心,自从有了孩子,她才有了无穷的快乐,孩子对于每个母亲都是心肝一样的呵护爱惜,小小的生命,可爱的脸庞,天使一般的孩子带给母亲无限的希望,只是她的孩子远在天边,一个平常老实,从不多言多语的她工作之余,不能像正常母亲那样,抱抱自己的孩子,不能与自己的骨肉互动,触摸不到孩子香喷喷的小身体,听不到孩子喊她一声妈妈,那几年她思念孩子的心一直是伤痕累累!

有一次,她从军马连探家回来, 与往常一样,只要她一进门,我妈赵太后立刻从家务中解放出来了。我大姐做饭,喂猪一通忙活收拾利索,天黑的差不多了,全家人即将进入梦乡,我也在大屋的炕上想着小孩子的心事儿,寂静的北大荒啊,从敞开的后窗户里,偶尔有几只睡不着的青蛙,在咕咕呱呱的热烈地交谈着青蛙界美好的未来。

伴着青蛙声音,昏昏欲睡时,突然一阵极压抑的悲泣的声音从小屋传来,“啊啊,嗯嗯”抽泣哽噎时高时底,那是我大姐的压抑的哭声,虽然她很痛苦,但还是想压抑自己不想让人知道她的悲苦,那种令人恐惧的悲鸣,我永远不会忘记,我们都被这可怕的声音惊醒了,无比的惊骇,我大姐生性不善言谈,没有太近的朋友,没有可倾诉的对象,除了自己用忙碌来抵挡牵挂孩子的心以外,没有任何机会发泄自己的情感,在这寂寞的北大荒夜,她思念孩子的心碎成了八瓣,当一天忙碌寂静时,就是她强烈思念孩子的时候,当时我虽然无法理解母亲对孩子的想念心情,但我大姐这种痛苦的悲鸣真是吓到我了。

那一晚,全家人听着她压抑的哀嚎,眼睁睁地听着她用头狠狠地撞着墙来麻木精神上强烈的痛楚,撕心裂肺肝肠寸断,平时粗糙大叶的我爸老王此时也不停地翻来覆去,我妈赵太后则哀声叹气,嘴里念叨着“怎么整你说”那一晚,全家人在悲伤中煎熬到了天亮!

在我上四年级的时候,大姐夫带着孩子来北大荒看大姐,他走的时候,大姐实在舍不得孩子,我们全家都舍不得这个可爱的小公主,对于北大荒寂寞的孩子,对于我来说,以前从没见过洋娃娃,这个孩子的出现,满足了我对童话故事中所有对洋娃娃的幻想变成了现实,每天晚上临睡时,我和我二姐争抢着想搂着这个洋娃娃一样的小可爱共入眠,油黑的一头小卷毛,深陷的一对盈盈秋水的眼睛,抚摸着着她滑嫩的皮肤,和一身的奶香味道, 及呀呀学语的惹人爱怜心疼的样子,都让我的心感觉美好。

这个孩子是我人生中第一个思念的人,原来思念一个人真的很苦,语言形容苍白无力,姐夫临走的前几天,大姐和他情绪激烈地商量着,孩子留还是走?可想而知,姐夫的城市里有幼儿园,可以给孩子很好的教育,有待开垦的北大荒,刚解决温饱,还谈不上有啥先进的培育。

第二天姐夫抱着孩子要出门了,大姐跟在后面哭,我跟大姐后面大哭,孩子伸手哭着要妈妈,院子里一片哭声,在强硬的汉子也会动容心碎,我大姐夫终于心软退步了,孩子终于留在了大姐的身边!

军马连是一个农业连队,我大姐要出工挣钱,每到秋收时,就要到老远的一望无际的大地里扒苞米棒子,早出晚归一去一天,孩子没有人带,于是姐妹多的好处终于显示出来也,分工终于落在了实处,我们姐仨轮流转到军马连,边上学边帮我大姐看孩子,其实也就是大孩子看小孩子而已!

轮到我去看孩子的时候,与其说看,不如说一块做伴更正确,大馒头当零食,一堆沙子一块泥就是玩具,有时候追着一只蝴蝶也能惊喜地瞅半天,常常痴迷到了忘我境界,中午时分,我跑到食堂打饭,北大荒的大米饭要了命的好吃,油煎土豆片香味能飘老远,吃的我们心花怒放,无比的满足和幸福。特别是到了傍晚时分,脚底下开始振动,军马连的人都知道,那是北京知青帅哥安伟,统领的军马即将要打道回府了,那马嘶鸣的声音越来越近,脚底下晃动也越来越大,先是在一片尘土飞扬中,万马奔腾如排山倒海浩浩荡由远而近,这气势磅礴的场面令人振奋,终生难忘,安伟在马的外边骑着一匹枣红色的马,手里举着长长的杆子,大有套马汉子的意味。

我就一直在想,一个北京大城市里的知青,他怎么会放马,这么多的马,都听他的话,是怎么做到的?在比军马连还远的地方,那么偏远空旷的地方放马,寂寞和寂寥的特别是孤独让人害怕,他又是怎么克服的?

说是转学在军马连,那个时候军马连没有学校,那课是在校长家上的,几个不同年级的孩子,并排坐在校长家炕沿上,黑板挂在一进门在正中间,校长好像姓孙,一位30多岁的中年男人,每到上课时,他口若悬河,像瀑布不停地奔流倾泻,有时候那吐沫星子能落到老远, 可见底气特别足!

熬到下课,我就会飞快地穿过寂静的看不到人影子的街巷,抢在几条狗的前面,吓的一群大鹅扑着一对翅膀叫它们的娘,以百米速度跑到宿舍,瞅一眼我那洋娃娃一样的外甥,看她在摇篮里安然地睡着,我再跑回校长家继续上课。直到后来军马连办起了幼儿园,我们才回到名山木材厂学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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