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鸡蛋换粮票的故事  如今，在我家还珍藏着十几张新旧不一的粮票，共二十多斤，既有全国通用的，也有省市流通的，它凝聚着当年老母亲对儿女的一片希望与艰辛。说起它的来历，老母亲常常有说不完的话题，让人感到既好笑又心酸。 八十多岁的老母亲，现在已不能下地行走，只能坐在轮椅上活动。母亲出生在一个贫困的农民家庭，为了生活，早年跟随父母下关东，不满十岁就被家人卖给一家比较富裕的人家当童养媳，母亲渴望学习知识，就是在当童养媳的那几年上了不到两年学，后因战争爆发，就再也没能进入学堂。为此，母亲把供养我们上学当成了她一生的最大追求。七八十年代，我们兄弟三人接二连三地升入初中、高中、大学。当时，在外求学，要吃上饭，就必须有粮票。本来就不富裕的我们，家里哪来的粮票，母亲看在眼里，急在心上。为此，母亲不顾家人的反对，冒着被扣上“挖社会主义墙角，走资本主义道路”帽子的风险，加入了我村的“倒蛋部队”，开始了她用鸡蛋换粮票的人生历程。 开始，母亲通常到当地集市买上两篮子鸡蛋（约八十斤重），用长围巾一系，前后背各一篮子，步行十几里地，到当时的蔡家庄车站，花两元五角钱，坐车去青岛换购粮票或粗面粉。记得母亲说有一次因坐错了车次，结果被拉到了离蔡家庄车站三十多里地的丈岭车站。当时，正好是晚上八点多钟，母亲担心路上有坏人抢去粮票，就把粮票用擦汗的小手巾包好，放在内裤里面的口袋里，然后把垫在篮子底部的面粉袋拿出来往里一折，戴在头上，装扮成上坟回家的样子，与同村的大娘冒着小雨，硬是步行了近四个小时才赶回家。 后来，去的次数多了，母亲与临近村的几个伙伴发现有人爬货车去青岛，于是，她们一起商量着开始了爬货车去青岛的征途。为了爬火车，娘说总是找快黑天的时候再爬，而且不能走车站进出门。她们发现车站的西头有个缺口，并且停车时，那段车厢是后半截，一般巡视的列车员查不到那里。所以每次爬车，她们三两个人都集中到那里，互相拉扯着，帮扶着爬到车厢里，找个比较隐蔽的地方坐下。为了防止发现，许多人头上都戴个黑头巾。有次放学回来，正赶上母亲从青岛回来，父亲让我去接一下，我就赶紧踏上了去车站的路，走到半路，正好碰到母亲与本村的大娘一起往家赶，一看母亲的脸上黑乎乎的，我接过娘肩上的竹篮，问母亲，才知道她们是坐煤车回来的。我说娘你为啥不坐客车啊，她笑着说，坐客车得花钱，本来就挣不了几个钱，还是坐煤车去保险点，一般没人查车，就是有风时，会刮起很多煤粉，有点呛人。听到这话，我眼里的泪珠禁不住地打着转转。每次回家从娘手里接过粮票，我的心里总是沉甸甸的。 后来，母亲不再从当地背鸡蛋去青岛换粮票，而是从青岛批发市场上去上货，然后背到小区里面进行换卖。有年暑假，为了去青岛看看，母亲答应带上自己，但要求是帮着她卖两天鸡蛋，然后再带自己去栈桥、海边玩玩，我说没问题。这次，我们从家里带了一点小米与绿豆，然后去了青岛。到青岛后，我边走边打量着大街两旁的大楼，肩上的货物尽管有些重，但新鲜的环境让自己忘记了累。走了一段路后，跟着母亲来到一个小区门口，找了个地方，将小米和绿豆摆在地上，母亲喊卖着，不到半天就卖完了，有的给粮票，有的给钱。然后，母亲用卖到的钱又到附近的一个批发市场上了三篮鸡蛋，给我一篮，自己背两篮，走了两三里路，到了一个叫大桥底的地方开始了换卖。路上，尽管自己肚子饿的咕咕叫，累的满头大汉，但看到娘有些弯曲的脊背，我还是坚持下去了。直到下午一点多，母亲才问我吃点啥，我说吃个肉火烧可以吗，娘迟疑了会说，好吧。娘转悠了好大一会，才回来。她把两个肉火烧递给我，而自己手里却攥了一个馒头。我递给娘一个，娘说她吃过了，让我吃，说完自己却从兜里拿出老家带来的咸菜疙瘩，就着馒头，坐在地上吃了起来。 到了晚上，大街上灯火辉煌，娘领着我来到一个平房区，转了好几个弯，走到一个又矮又小的屋子，屋子的地面上放着一些木板和几条破旧的棉被。娘说这就是她们住的地方，我说这样的地方怎么住，男女混在一起，娘说将就一下吧，这也比以前好多了，起码下雨淋不着了，还有被子盖。以前，她们常住在人家楼下的台阶上，在地上铺块薄膜，放上个棉大衣，用草帽一遮脸就睡。现在我才知道，娘晚年之所以腰椎受损，与当年睡地铺身子受潮有着直接原因。熬了不到两天，我再也坚持不下去了，第二天傍晚，就跟着邻村的一个大姨就回家了。观赏青岛美丽风光的愿望直到好几年后才得以实现。 回到校，每次拿着粮票到食堂打回饭菜，我心里都很不是滋味。只有暗下决心，好好学习，才能报答辛苦的父母。 八十年代末，我们兄弟几个高中大学毕业后相继参加了工作，母亲年龄也大了，加上父亲身体不太好，我们也逐一成了家，就让母亲再没从事这项工作。一九九三年，随着国家经济的快速发展，物资越来越丰富，粮票也退出了历史舞台。从此压在箱底的几十张粮票也就成了那个时代的见证物。 现在我们姐弟四个的孩子都逐一大学、研究生毕业，踏上了工作岗位。说起当年老母亲用鸡蛋换粮票的故事，他们总觉得有些不可思议，大家都晓得，如今网络技术、电子信息的快速发展，让人们足不出屋就可买到各种琳琅满目的生活用品。老母亲惊叹当今世界的变化，打心底里感谢党和政府，让自己有生之年赶上了好社会，过上了小康生活。并告诫我们和孩子，一定要好好工作，努力学习，懂得感恩；坚信知识改变命运，有付出就有回报。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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