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小时候,我从京山马店走到应城田店卖茄子

 鄂中京山 2021-11-29
张春笋/文  黄小明 / 图


每当茄子上市的时候,就会不由自主的想起多年前我与茄子的故事。一九八六年的夏天,正是农忙双抢的时候,家里的麦子割了,来不及脱粒就堆在禾场,父亲忙着犁田,母亲凌晨两点就起床扯秧,扯好后一大早挑到犁好的地里,哥姐天不亮起床帮忙插秧,我在家烧火做饭。

菜园里茄子、辣椒长势正旺,我每天不是茄子炒辣椒,就是辣椒炒茄子。中午的太阳火辣辣,家里人都在地里挥汗如雨,我一手提着饭菜,一手提着井水送到田间,父亲戴着草帽,正赶着牛拉着耙在耖田。牛喘着粗气,流着白沫,尾巴左右两边甩着赶蚊子,地里的泥土和着水随着耙的耖动,一浪接一浪,不一会泥土就变成了泥浆,牛的尾巴拖在泥浆上甩起,溅了父亲全身上下,等田犁好时,父亲已经变成了泥人。

父亲解开牛身上的额头,把牛绳交给我,叫我牵到草茂盛的地方放牛,然后在田里捧了几把水,乱乱的洗了把面,坐在田埂上扒了几口饭就下田插秧。我牵着水牛走到田边的水沟,牛在沟里的泥中打了几个滚,顺势吃起了草。一望无际的稻田,到处都是劳动的画面,不远处的富水河静静流淌,河岸上的应随公路偶尔有班车呼啸而过。


晚饭时,又是茄子炒辣椒,哥姐一点食欲都没有,父亲跟母亲说:这些天大家都太吃亏了,是不是明天去田店街上割点肉改善一下生活?母亲:屋里哪些有钱?这买化肥的钱都还是赊的。一阵沉默……

第二天凌晨,母亲起床扯秧时叫醒我,手里提了一个篮子,叫我一起出门,来到自家菜园,母亲摘了一篮子茄子让我提到田店街上去卖。

我说:我从没卖过东西,怕丑。

母亲:今天是田店的热集,我们屋里的茄子是沙地里长的,三毛钱一斤,光人买。

我说:不认得秤,怎么卖?

母亲:你去田店街上找个有秤的菜摊,叫别人帮你称,你卖完后,买二斤肉,顺便买几个粑粑回来。

想想家人的劳累,于是把心一横,不就是卖个茄子么。

我提着一篮子茄子,左手换右手,右手换左手,走走停停,天蒙蒙亮的时候,终于走到田店街上。十字路口,卖肉的、卖鱼的、卖千张豆腐、炸油条,贴粑粑的,整条街挤的满满,我提着茄子无从下脚,在哪卖呢?街角有几个大人提着辣椒、豆角、茄子、黄瓜摆在一起,我把茄子摆了过去。这是谁的茄子,快拿开,这是我出了钱的位置,一个中年妇女提着满满的一篮黄瓜豆角走了过来。

前面正街是没有地方卖了,我把茄子往后移了移,一脸的无助。天亮的时候,街上热闹非凡,肉摊上的生意兴隆,炸油条贴粑粑的也围满了人,小菜摊上来逛的稀稀拉拉。我心里急的是左顾右盼,东张西望,那个中年妇女一见我这个样子笑问我是哪里人,我说是张家河的。她说她的那个亲戚是我们塆的,距离一下子仿佛就拉近了,我说:我屋里等着我把茄子卖了买几斤肉回去,这卖不出去,等哈肉卖完了买不到肉怎么回去交差?她说:你们塆里的土是沙土,长出来的菜好吃,这气买菜的是种田的人,都只会买点肉鱼回去,你要等到七八点了,街上住的人来买菜才会买你的茄子。哦,还有这个奥妙啊!


果然到了七八点时,街上的爹爹婆婆婆提着菜篮子东挑西拣,只听那妇女一吆喝:这是张家河沙土长的黄瓜、豆角、茄子,冷那们快卡来买啊,等哈就冇得了。

几个人围过来,你几斤我几斤挑的装,拣剩的都是一些有疤痕的茄子,唉!这还怎么卖?不急不急,等哈开餐馆的王老板来了,便宜卡给他,又是那个妇女安慰道。

望眼欲穿的王老板终于打着赤膊,穿着拖鞋,挺着个肚子走到摊前,几个卖小菜的都用讨好的语气跟他打着招呼,妇女:王老板,这是我远房的侄子,还剩卡茄子,冷那跟他带了。

王老板:不要,不要。

我心里一下子拔凉,这卖不出去的茄子莫非真要我提回去?

妇女:这个学生伢要交学费,从张家河来赶个集不容易,王老板,冷那跟他带了。

王老板:你是张家河哪个的儿子?

我报了父亲的名字,王老板:哈哈,你的老头是个玩脚,这牌在京应二县都抹的好,平常也没少照顾我的生意,跟你把茄子买了,你回去跟你老头带个信,田店街上的王麻子叫他过来喝酒。

我拿着卖茄子的十几块钱,跟那妇女千恩万谢,跟那王麻子,不,应该叫王老板打了个招呼,直奔肉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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