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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姑苏晚报》2021年11月29日 B08版
华致中 一 美丽苏州，物产极为丰富。其中，玲珑姿美的太湖石被冠以吴中一绝。 太湖石主要产自太湖洞庭西山岛上的黿山、大小谢姑山、石公山和三山岛等处，西山岛所产湖石以孔多质灵、形态秀奇、色泽多元、纹理纵横而久负盛名。 太湖石属石灰岩，沉积岩。别名纹石、花石、窟窿石、洞庭石。又因石姿奇妙，自古以来受到皇室贵族、文人雅士及造园大师的青睐，俗称“假山石”。古人云：“错落复崔巍，苍然玉一堆。峰骈仙掌出，罅坼剑门开。” 太湖石分水石与干石两种。前者经水波浪涛历久荡涤生成，后者经酸性红壤长期分解蜕变。《吴郡志·土物》载：“太湖石出洞庭西山，以生水中者为贵。石在水中，岁岁为波涛冲撞，皆成嵌空。石面鳞鳞作靥，名弹窝，亦水痕也。没人缒下凿取，极不易得。石性温润奇巧，扣之铿然如钟磬。”太湖石颜色多种，白色常见，少有青灰色和青黑色，罕有乳黄色等。 历史上，太湖石究竟何时进入人们的生活圈？据《清异录》载：“五代后晋时代始，有人玩赏。唐代已盛行。”在吴地，湖石文化十分悠久且博大精深，白居易、皮日休、陆龟蒙、刘禹锡等诸多文人名家，对太湖石多有赞美。白居易《太湖石记》：“石有族聚，太湖为甲……撮要而言，则三山五岳，百洞千壑，覼缕簇缩，尽在其中。”记述了此石的神奇容姿。另一位诗人吴融《太湖石歌》写道：“洞庭山下湖波碧，波中万古生幽石。铁索千寻取得来，奇形怪状谁能识。” 据传，唐朝宰相牛僧孺酷爱收藏太湖石，他在府第及别墅中收藏极富，白乐天称他“休息之时，与石为伍”。一次，牛的一个朋友从苏州辗转搞来数件奇状绝伦的太湖石峰，牛见之大喜，激赏之余写成一首四十句的五言长诗，寄奉同好白居易和刘禹锡。白、刘二人前往观后，也大为称奇，各自奉和一首。牛僧孺的藏石诗作及与友唱和的名篇《李苏州遗太湖石奇状绝伦因题二十韵奉呈梦得乐天》《奉和牛相公题姑苏所寄太湖石奇状绝伦因题二十韵见示寄李苏州》成为我国石苑的千古绝唱。 宋代，文人对太湖石的钟爱相比前朝有过之而无不及。书法家米芾，一生痴石被誉为“石圣”。相传，他在对太湖石的潜心“看相”中，运思深邃，精辟独到地提炼出“瘦、漏、透、皱”四字诀，这被后人捧为赏析太湖石的金科玉律。对这四字诀，著名学者阮仪三先生做过独到的诠释：瘦，婀娜苗条，具挺拔的风骨；漏，漏光、漏水、漏气，有通畅的脉络；透，灵活、别致，具剔透的意境；皱，水纹、风痕、衣褶，存细腻的肌理。 至北宋末年，太湖石之盛名，更是达到登峰造极的地步。宋徽宗重用朱勔父子，在苏州设应奉局专门搜罗奇花异石。不仅强抢民间所藏奇石，而且疯狂滥采西山岛等地湖石，以致闹出劳民伤财、天怒人怨的“花石纲”来。对此，相关史书及古典小说《水浒传》均有记载。宋代也诞生了中国第一部论石专著《云林石谱》，书中记述太湖石：“平江府太湖石产洞庭水中，性坚而润，有嵌空穿眼婉转崄怪势。一种白色，一种青而黑，一种微青。其质纹路纵横，拉垅隐起，于石面遍多坳坎，盖因风波冲激而成，谓之'弹子窝’，扣之微有声。”南宋诗人范成大《太湖石志》谓：“石出西洞庭，多因波澜激湍而为嵌空，浸濯而为先莹。” 假山是园林的灵魂，太湖石是灵魂的体现。能工巧匠堆砌的假山是一种艺术的再创作。 明清赏石文明进入全盛时期。《大明一统志》《园冶》《长物志》等均有记载。在洛阳、开封、北京、南京等古都，那些皇家园林及贵族府第的假山湖石，大多来自吴中。北京圆明园有一尊太湖石，高约1.5米，长约2米，百孔峭透，玲珑俊美，端庄雅致，乾隆十分喜爱并御题“青莲朵”。八国联军火烧圆明园后，该石流落民间，现保存在北京中山公园内。古时，许多权贵或名人造园，为觅取上等太湖石，往往趋之若鹜。清人张紫琳《红兰逸乘·琐载》：“太湖石小巧心爱，凡造园林者所须，不吝重价也。” 二 太湖石产于苏州，苏州移石造园具有得天独厚的优势。在众多园林中，造园大师的湖石堆砌，备受瞩目。狮子林，山岭隐藏石狮百态之妙；沧浪亭，耸山彰显危崖深壑之险；怡园，峰峦堆出微妙螺髻之奇……特别是环秀山庄的假山，出自清代叠山艺术大师戈裕良之手。他在有限空间内，以少量之石，把自然山水中的崖峦耸翠、深山洞壑、池水相映、山径盘旋提炼得势若天成，有“咫尺山水，城市山林”之妙。晚清学者俞樾赞之曰“天然画本”。著名建筑学家刘敦桢教授认为：“苏州湖石假山，当推之为第一。”著名建筑园林专家陈从周教授高度评介：“园中叠石（指环秀山庄），系吴中园林最杰出者，是研究我国古代叠山艺术的重要实例。造园者不见此山，犹如学诗者未见李、杜。” 浩繁太湖石，具珍品之相者凤毛麟角。最具观赏价值的，当数宋代“花石纲”北运途中遗落民间的江南三大灵峰，即瑞云峰、冠云峰、玉玲珑。 瑞云峰，现藏苏州市第十中学内，该校前身系清代织造府。石峰高5.12米、宽3.25米、厚1.3米。巨石通透，形似佛掌，巍然屹立，剔透玲珑，褶皱重叠。高耸于池水中央，四周众多灵石围绕烘托，气势非凡。明代文学家袁宏道赞其“妍巧甲于天下”，近代名士李根源先生称其为“苏城四绝”之一。大画家吴湖帆仰慕此石之名，于1929年夏天赴瑞云峰写生，吴湖帆为绘制此石，邀词人吴梅等七八位文人名家一同咏和题跋以志纪念。画家以浓淡墨色写之，皴理深浅相宜，得其形又传其神，堪称画石之翘楚。十年后画家再度加以润色，一块太湖石，受到丹青大师如此关照，这就非同小可了。 冠云峰，现置留园内。郦道元《水经注》中有“燕王仙台有三峰，甚为崇峻，腾云冠峰，高霞云岭”之句，冠云峰缘此取名。峰高6.5米，为各园湖石中最高者。石峰清秀苗条，风姿绰约，形似美女正对着水镜（水池）在梳理发髻。著名学者阮仪三赞道：“是江南古典园林中太湖石峰中的绝品。” 玉玲珑，现存上海豫园。峰高3米、孔多状蜂巢。据说有百孔漏泉、百孔漏烟之奇观。明代文学家王世贞诗：“圧尽千峰耸碧空，佳名谁并玉玲珑。梵音阁下眠三日，要看缭天吐白虹。” 园林之城苏州，玲珑可人的太湖石，不仅遍及大小园林，而且散见公共苑圃芳庭，堪称无石不成园，一石即成景。在吴中太湖水域，游人若去三山岛，搭游艇可赏湖畔栩栩如生的“十二生肖”湖石，令人遐想。赴西山岛石公山，可见诸多濒水怪石，雅趣顿生。另外，洞庭西山岛鼋山宕口，曾是太湖石开采遗址，现已成美丽湖景，被网上誉作“江南小九寨沟”。人们如此喜爱太湖石，正如著名作家陆文夫先生所说：“太湖石的可贵，一是色泽淡雅，二是婀娜多姿，玲珑剔透。是大自然的雕饰品。”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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