魏惠王问庄子:“何以养年?” 庄子答:“弃知。” “弃知?”惠王迷茫了,“众人皆在求知,无知何以养年?” 庄子说,“生也有涯,而知也无涯。以有涯随无涯,岂不荒唐吗?” 惠王思忖一时,竖起拇指,“先生所言成理。除弃知之外,还有何方?” “弃善恶。” “这……”惠王迷惑了,“弃恶倒是可解,弃善从何说起?” “福祸相倚,善恶相随,无善则无恶,若不弃善,何以弃恶?” 惠王恍然有悟,倾身向前,“还有否?” “顺天之道,应人之命,是谓天人合一。” 惠王又吸一口长气,眼中冒光:“如何方能做到顺天之道,应人之命呢?” “大王可曾见过庖丁解牛吗?” “寡人不忍见血,是以远离庖厨。” “庄周昔年游历于赵,亲见庖丁解牛。那庖丁手之所触,肩之所倚,足之所踏,膝之所抵,刀之所向,牛之所解,莫不合于节奏,中于音律,就好像他是在循着《桑林》《经首》的优美旋律起舞似的。” “神技呀!”惠王赞道,“他是如何达到这般境界的呢?” “庄周也是这般问他,那庖丁应道:'无他,合于道而已。 在下初解牛时,所见皆牛;三年之后,目无全牛;及至今日,在下只以神遇,不以目视。解牛之时,在下循依天理,避实就虚,切中肯綮,凭直觉所向披靡。 良庖一年一换刀,因为他是割的;庸庖一月一换刀,因为他是砍的。 在下之刀已十九年矣,解牛数千,刀刃仍如刚刚磨过一般。为什么呢?骨节有间,刃却无厚;以无厚入有间,在下就悠然自得、游刃有余了。 不过,即便如此,每逢筋骨交错处,在下仍要全神贯注,小心动刀,待关节自解,牛体如土委地,在下方才嘘出一口气,提刀起立,举目四顾,踌躇满志,善刀而藏之矣。’” 庄周一席话讲完,惠王连叫数声:“痛快,痛快!” 一、弃知; 二、弃善恶; 三、顺天之道,应人之命。 庄子的这三个步骤,引领惠王从世俗凡事去往天人合一的境界, 我们常常感到困扰,不是因为一无所知,而是知道了不少。但正因知道了不少,才难以决策,陷入两难。如此说来,还不如“弃知”,放空自我,静观心之所向。 关于善恶,庄子之解堪称绝妙。善恶相随,无善则无恶。 世间万物均为平衡的存在:黑与白、冷与热、晴与阴、善与恶。 无所谓善,也无所谓恶,所谓“弃善恶”,想必是告诉我们不要用自我的标准去评判,客观看待它的存在。一个人的善,可能对另一个人是恶;未经他人苦,莫劝他人善。 而《庖丁解牛》,每每读之,都有不同的收获。 今日所思,当解决一个问题时,无论是“割”还是“砍”,都对刀造成损害。可以理解为:若解决问题的方法不当,会带来“反噬”。 而庖丁的刀十九年未换,皆因其悟透了“骨节有间,刃却无厚;以无厚入有间,在下就悠然自得、游刃有余”。 任何事物有其规律可循。逆行必阻,强行必伤,只有顺应规律,才能悠然自得,事半功倍。 按这三步,不说达到圣人的“天人合一”吧,不至庸人自扰,总是可以做到的吧。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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