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
姚振宗《汉书艺文志拾补》诸子略拾补第二小说家者流著录“《汉武故事》二卷”，未题撰人。 《汉武故事》，又称《汉武帝故事》，二卷，最早见于葛洪《〈西京杂记〉跋》，其言曰：“洪家复有《汉武帝禁中起居注》一卷，《汉武故事》二卷，世人稀有之者。今并五卷为一帙，庶免沦没焉。” 此后，《隋书·经籍志》史部旧事类、《日本国见在书目录》旧事家、《新唐书·艺文志》史部故事类均著录《汉武帝故事》二卷，未题作者。 《旧唐书·经籍志》史部故事类、《通志·艺文略》史部故事类、《郡斋读书志》史部传记类、《文献通考》史部传记类并作《汉武故事》二卷，均不题撰人姓名。 梁、陈间所作《三辅黄图》引《汉武故事》四则，其卷五《观》引作“班固《汉武故事》”，此注或为中唐所补，证明中唐时已有班固撰《汉武故事》之说。 北宋《崇文总目》杂史类著录《汉武故事》五卷，题班固撰，《中兴馆阁书目》同，《宋史·艺文志》等从之。作“五卷”者，王尧臣已释之，曰：“本题二篇，今世误析为五篇。”五篇即为五卷，说明《崇文总目》所录为宋人误析之本。 北宋司马光《资治通鉴考异》曰：“按《汉武故事》语多诞妄，非班固书，盖后人为之托固名耳。”托名之说始此。 宋刘弇（字伟明）《书〈汉武帝故事〉后》则以为非班固撰，乃班周撰，班周为汉成、哀间（前33—前2年）人，因字形近而讹。 王庭珪不同意刘说，指出：   武帝初即位，尤敬鬼神之事，长陵女子神君之说，及李少君、文成、五利相缀以鬼神方见上，能使物却老，夜致王夫人，及窦鬼之貌，其事异甚。既久，言方者亦衰，天子始怠厌方士之怪迂语，然犹羁縻弗绝，冀遇其真。则武帝之庸陋，溺于怪物，始终不移，二史可以概见，伟明何为而疑之？ 且其文雄深简古，类西汉书，非班固不能作也。固父彪，在西京时已好述作，采前史遗事，其间指成帝元延年号谓之今上者，亦当时所记之语如此。意班固缵其父书，踵而成之。后人流传，误写'固’作'周’尔。设或成、哀间别有班周能为此书，其人必暴耀于当时，而决不泯绝于世，曷为姓名不少见于他书，而古今学者未尝道哉？” 宋人之分歧如此。 宋人晁载之《续谈助》提到“昔葛洪造《汉武内传》、《西京杂记》，虞义造《王子年拾遗录》，王俭造《汉武故事》，并操觚凿空，恣情迂诞”，又云：“世所传班固所撰《汉武故事》，其事与《汉书》时相出入，而文不逮，疑非固所撰也。” 其弟晁公武《郡斋读书志》著录《汉武故事》（衢本作一卷，袁本作二卷），并引唐张柬之《书〈洞冥记〉后》云：“《汉武故事》，王俭造。”《汉武故事》作者为王俭说，始于此时。 此说影响甚大，《四库全书总目》从之。后人则径题王俭作。然从此说者，仅据张柬之跋语，以其唐人近古，特坚信其说。 然姚振宗《隋书经籍志考证》却云：“按此书为葛稚川家所传，而诸家著录皆不考其所始。六朝人每喜抄合古书，而王俭有《古本集记》，疑俭抄入《集记》中，故张柬之以为王俭造，殆亦不探其本意为之说欤？两《唐志》尚不云班固，称班固者自《崇文总目》始，则莫详其所据矣。” 此外，明胡应麟《少室山房笔丛·九流绪论》称“是六朝人作”，清孙诒让《札迻》以为葛洪依托，亦皆无确证。然潘安仁《西征赋》有“厌紫极之间敞，甘微行以游盘。长傲宾于柏谷，妻睹貌而献餐”之句，是《汉武故事》中事，则其成书在晋以前矣。 又张衡《西京赋》有“卫后兴于鬒发”之语，《思玄赋》有“尉厖眉而郎潜兮，逮三叶而遘武”之言，皆用《汉武故事》中事，则其成书早于东汉前期矣。 《汉武故事》又有“至今上元延中”语，则其成书或在成、哀间。姚振宗《汉书艺文志拾补》曰：“又按《隋志》所载，当出葛稚川所传。两《唐志》唯有《故事》两卷。今传《汉武故事》一卷，题班固者，唐张柬之《〈洞冥记〉跋》云'出齐王俭’，非稚川所见明矣。” 近人余嘉锡《四库提要辨证》综合各说提出： 盖唐以前本不题班固，否则不至自留此罅漏也。至《读书志》所引张柬之语，今见《续谈助》卷一《洞冥记》晁伯宇跋中。其言固当可信。 而孙诒让《札迻》（卷十一）则以为葛洪依托，其说云：“《西京杂记》葛洪序：'洪家复有《汉武帝禁中起居注》一卷，《汉武故事》一卷，今并五卷为一帙。’张柬之云：'昔葛洪造《汉武内传》、《西京杂记》。’疑《内传》即《起居注》，《汉武故事》似亦即今所传本。盖诸书皆出稚川手，故文亦互相出入也。”此说亦自言之成理。 然张柬之据后梁蔡天宝《与岳阳王启》，定《洞冥记》为梁元帝作，又谓葛洪造《西京杂记》，为操觚凿空，恣情迂诞，而不惑于洪序中钞取刘歆《汉书》之说，其考证颇为精确。则其指此书为王俭造，自必别有据依，断非凭虚立说。特其文本为跋《洞冥记》而作，于此书不过牵连及之，故未暇举其所出耳。 今既别无显证，似不便仅据单词，遽翻旧案。疑葛洪别有《汉武故事》，其后日久散佚，王俭更作此以补之。书名虽同，而撰者非一人，不必牵合为一。  余氏以为此书有同名两本：一出葛洪所传，而未明言作者为谁，宋人始题为班固撰；一出南齐王俭补撰，即张柬之《〈洞冥记〉跋》中所指。 果如此，则张衡《西京赋》、《思玄赋》所引和《汉武故事》中“至今上元延中”语，及张柬之“《汉武故事》王俭造”之说，皆可解释通顺。 此书传世版本甚多，主要有《说郛》本、《古今说海》本、《历代小史》本、《古今逸史》本、《四库全书》本、《粤雅堂丛书》本、《十万卷楼丛书》本、《丛书集成初编》本等。清人王仁俊有辑本一卷，收入《玉函山房辑佚书补编》；洪颐煊有辑本二卷，收入《问经堂丛书》本。 鲁迅《古小说钩沉》有辑本，台湾赖信宏补正，是目前较完备之本。上海古籍出版社1999年所出《汉魏六朝笔记小说大观》，收有《汉武故事》标点本，即以《古小说钩沉》本为底本，目前最为通行。 |
|
|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