聊斋故事：牛魂

徐州有个名叫周大的农夫，家境一般，种着二包薄地，因为耕地费人力，他拿出所有的积蓄买了一头牛。

种地都靠老牛耕地，周大把老牛照顾的很是细心，每天都去山上放牛。

一年后，老牛又产下一牛犊，周大高兴的合不拢嘴，打算把小牛养大再卖掉，也好再赚点银两。

因此，他细心如尘的照顾着老牛和小牛。

那老牛自从做了母亲后，母爱泛滥，和小牛形影不离，目光柔和。

而那小牛更是依赖母亲，总是用头蹭着母亲的身子，时常趴在母亲身边哞哞的叫着撒娇。

一年后，小牛犊长大了，和他母亲一样健壮，皮毛油亮。

周大心里乐开了花，打算把它卖掉。

有一天，他牵着小牛犊去集市，打算卖掉它。

那老牛似乎知道主人要把它的孩子卖掉一样，变得郁郁寡欢，不吃不喝，目光忧郁的望着小牛犊。

而小牛犊似乎不知道主人要把它卖掉，还和以前一样蹦蹦跳跳的很是淘气，用牛角顶着母亲的身子玩耍。

而老牛却是默默的看着它，恋恋不舍的样子，不大会，目中竟然有泪水缓缓流出。

周大的妻子目睹，一愣，忙对周大说:“要不咱们不要卖牛了！你看那老牛好像舍不得孩子，都流泪了！”

周大听罢，看了看老牛，不屑一顾的怒道:“你懂什么！一个畜牲！怎么会懂得这些！真是妇人之见！”

言罢，牵着小牛犊兴冲冲的离开了。

一路上，他想着快要到手的银子，兴奋至极，想着把小牛卖了，过个好年，再把破旧的房子翻新一下，心里美滋滋的。

而那小牛犊却不知道自己要被卖掉了，跟着周大走在路上，看着路上绿油油的草地，很是兴奋。

走了几个时辰，来到集市上，集市上人来人往，卖菜的，卖药的，算卦的……小贩子们的吆喝声此起彼伏，很是热闹。

周大牵着小牛犊刚到集市上，呼啦围拢上来一群人，都看着小牛犊议论纷纷，询问价格。

周大从来没有卖过牛，也不知道什么价钱，一时不知所措。

有个买主目睹，忙把他拉到旁边，他很相中这头牛，出十贯买这头牛。

周大听罢，又惊又喜，忙急急答应下来，

收了钱，他刚要兴高采烈的回去，忽然，一个情景把他惊呆了。

只见自己家那头老牛忽然疯狂跑过来，气喘吁吁的，带着半截缰绳，看样子，是拼力挣脱出来的。

它看着那买主，眼睛血红可怕，急急奔到牛犊跟前，伸出热乎乎的舌头舔着小牛犊。

而那牛犊看到母亲，兴奋至极，忽然在它跟前趴下来，哞哞叫着向它撒娇。

那老牛竟然也趴下了，目中有泪水不断的流出来，把头紧紧靠在小牛犊身上，恋恋不舍的哞哞叫着。

在场的人目睹，都惊愕住，议论纷纷，看着母子恋恋不舍的样子，有人劝周大还是先别卖小牛犊了，毕竟小牛犊太小了，虽然它长的很是健壮。

可周大到手的银子，怎么会舍得再吐出来，犹豫不决。

此时，围观的人越来越多，皆都劝他不要再卖牛了。

就是那买主，看着那老牛于心不忍，不想买了。

周大恼羞成怒，忽的至前，拿出鞭子，狠狠抽打在老牛身上。

可老牛仍然趴着不动，甚至没有疼痛的呻吟一声，目光坚毅，让人动容。

而那小牛犊，似乎现在才知道自己要离开母亲了，竟然也倔犟的趴在母亲身边，一动不动，目光惊恐。

此时的人们都看不下去了，纷纷指责他，真是铁石心肠。

周大恼羞成怒，忽然恶狠狠的把小牛犊拽起来，把缰绳递给买主。

那买主看他决意不退银子了，无奈叹息一声，拼力拽起小牛犊离开了。

可是他刚刚走了几步，忽的听到后面传来砰的一声巨响。

回头一看，惊呆了，只见那老牛竟然撞墙而亡，鲜血四溅，肚子崩裂，肠子都一寸寸的断裂了。

那小牛忽的挣脱出来，跑向老牛身边，趴在母亲身边，目中有泪水缓缓流出，悲哀的哞哞叫着。

人群瞬间静下来，人们都呆若木鸡的看着。

片刻后，议论纷纷，纷纷指责周大真是铁石心肠！

那买主叹息不止，而周大犹如傻了一般呆呆看着。

过了会，方如梦方醒的把银子还给买主，那买主叹口气，接过来，离去了。

周大只好把牛肉贱卖了，垂头丧气的牵着小牛回家。

一路上，小牛都低着头，郁郁寡欢。

回到家里，妻子听罢，大惊，埋怨他不该卖小牛，这下好了！老牛没了！

周大本就心烦，听她絮絮叨叨的，很是生气，把她训斥一顿。

妻子见他生气，不敢再多言，只是叹息不止。

几天后，周大起来出恭，路过牛棚，在月光下，忽的看到自己的“老牛“在牛棚里，和小牛犊趴在一起，甚是亲昵。

他以为自己看花眼，急急至屋里，拿了油灯至牛棚，牛棚里哪里还有小牛犊的影子，只有牛缰绳在地上。

顿时目瞪口呆，犹如疯了一样，四处寻找小牛犊，无果。

妻子知道后，也赶紧出来寻找，夫妻俩找了一晚上，都没有找到。

此后，周大受了打击，变得疯疯癫癫的，神志不清。

人们常常看到他胡言乱语的走在巷子里，他的后面，有个妇人紧随其后，那就是他的妻子。

老人们都说那老牛死后，还是放不下自己的孩子，牛魂把小牛也带走了！真是舐犊情深啊！

回干就湿:指母亲育儿时，让婴儿居干处，自己就湿处。这，就是母爱！世上最无私的爱！就是母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