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己卯本与庚辰本的关系三

 同心台爱心使者 2021-12-06

另外一件值得推敲的事是:恰王府如果借过八十回以后的文稿,想来也一定过录了这后回文稿,但为什么今天留传下来的己卯怡本及庚辰恰本都没有八十回以后的文字,也没有回目?不将八十回以后的文字向外流传,是否是出于恰亲王弘晓的建议或要求?若真如此,弘晓此人正是俞平伯先生所说的“眼福奇绝,却成为千古罪人。”
沿着同样的想法,我们可以推断庚辰怡本是怡府在丁亥年以后另据庚辰曹本过录的。两个过录本上有同样两名抄手的笔迹出现,正表示两本都是恰府抄藏。当年九名抄手只剩下两人,其他都是新人,则表示两次抄录工作相距时间颇久。怡府与曹家人士既然有这样密切关系,己卯年可以把脂砚手中刚誊清的文稿一回两回零星借来抄录,丁亥年以后当然也有能力将畸笏手中的庚辰曹本借来过录。
己卯怡本与庚辰恰本如此近似,是因为所根据的两个底本本身就是如此近似。怡府的抄手在抄录时尽量按照原底本,依样葫芦。己卯曹本及庚辰曹本成书相隔不到一整年,正文改动不会太多,不过因为庚辰曹本是新定本,后来的批语都是加在庚辰曹本上的。当年曹家《石头记》诸抄本似乎始终维持了一个一贯的抄写格式,即每行三十字,每单面十行,每双面一页二十行,不分段,共六百字。现存各本六十七回补稿的后半回出入颇大,但前半回则各本仍然相同。大家相信这前半回仍是雪芹原稿。在这前半回中有一处明显的错简,是很有趣的证明。第六十七回前半回是写薛蟠为宝钗带来许多南方土产,宝钗将之分赠大观园中的姐妹们,黛玉睹及家乡物品,不免伤感身世,独自落泪,宝玉为了安慰黛玉,便拉她一同去看宝钗,为馈赠礼物致谢。成序本此处写道:今被宝玉说的有理,难以推托,无可奈何,同宝玉去了。
但是下面接着写的不是宝玉黛玉探望宝钗之事,而是突然接上薛蜂请伙计吃饭的席间言谈之事。这一大段文字之后,却又跳回到宝玉黛玉到宝钗处道谢之事。薛蟠宴请店中伙计这一大段,整整六百字,一个不多一个不少。我们可以想见,薛蟠请客这一大段,在雪芹当年的稿本中是占了整整双面折的一页稿纸,共六百字,被人误插在宝玉黛玉看望宝钗道谢那一段文字中。今天看到的己卵恰本及庚辰怡本,都是每行三十字,每整页六百字。
恰府抄手忠实抄录的证据也有。冯先生已经指出,如果一回书文借来数人分抄,各抄数页甚至数行,为了使合起来仍能紧相衔接,每人所抄的行款起迄,必需严格按照原底本的行款起迄,这样才能集合成帙,首尾一贯。如果原底本留下了空格或缺字之处,抄录者也必得留下同等数目的空格。又如庚辰怡本上第二十七回有关《葬花吟》的批语中有一条是:
先生想身(缺非字)宝玉,何得而下笔,即字字双圈,料难遂攀儿之意。侯看过玉兄后文再批。
此抄本《葬花吟》旁果有划的圈圈,有些句旁单圈,有些句旁双圈,也就是说并非字字双圈。可见这些圈及批语全是庚辰曹本上原有者,怡府抄手依样录了下来。
冯先生说庚辰曹本上没有朱批,庚辰怡本从己卯恰本过录了正文,再从另一钞本过录了朱笔眉批。现在,《葬花吟》旁的圈圈就可以推翻这个臆测。正文字旁的圈圈与批语是互相照应的,必须是同时过录而得。同时,我们也很容易理解,尽管己卯恰本与庚辰怡本这样近似,两本之间还会有那么些异文。这就是因为己卯曹本与庚辰曹本究竟是两次不同的定本,文字上一定有些改动。因此,我们就不能再称这些异文是“来历不明”。
在这以后,怡府人士曾以庚辰怡本来校改己卯恰本的文字。不过,这种校改并不十分彻底,有的地方改了,有的地方仍然留下了异文。怡府人士又可能根据另一个本子,也就是借来的第三种抄本,补抄若干夹条放置在己卯怡本及庚辰怡本中,或是在文句旁增删勾改。其中某些文字与程甲本同,但这不能证明一定是据程甲本来校改的。很可能程甲本是脱胎于一个类似这样的抄本,或是高鹗参考过这样的抄本。
我们的结论是:两个抄本都是由怡王府抄藏的。己卯怡本是在乾隆二十四年冬从己卯曹本抄来,庚辰怡本是在乾隆三十二年夏以后从庚辰曹本过录而来。这以后曾以两本核对,并用另一抄本略加校改过。这个推测要比冯其庸先生最初的推测简明而合理。最后还有两个问题留待吾人继续推敲。第一,我们都同意,怡府的抄手不会为外人担任抄书工作,怡王也不会以抄《石头记》出售来赚钱。那么他不止一次抄录《石头记》,兼及批语,然后多次校对,纯粹是为了自己阅读吗?或是还有其他目的?第二,八十回以后的文稿未能流传,与怡王是否有关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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