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 118 期 世 外 桃 源 张玉梅 与几个朋友闲聊,话题谈及医院,自然想到几年前陪老公住院时遇见的那些病友,几多唏嘘,几多感慨,几多沧桑。 老公在北京某大医院做了个胸外科手术,胸中多余之物经医学鉴定是良性之物,术后在不同医院复查六七次,都说手术没问题。可他浑身难受,茶饭不思,形容枯槁,最后被省内某大医院精神科收治,定了一个从来没有听过的病名——躯体形式障碍。 其实,就是被吓着了,自己想象出来的不舒服和病痛。治好了那个病,又吓出了这个病。少奈没何,作为病人家属,我也陪着住在了精神科病房。 住院的第一天,第一位病友是一位不到30岁的健壮小伙子,个头不高,身体非常结实,一句话不说,饭量也正常,由妈妈陪护,不到黑夜也看不出有啥毛病。 可是,没毛病的人是不会住进精神科病房的,一到晚上,这位健壮如牛的小伙子通宵不睡,不停地用头碰墙,他母亲惊恐无奈拉也拉不住,护士也拦不住。我们当然也无法入睡。 半夜,护士只好把我们转移到楼道一处宽敞地带。正是春寒料峭的早春,楼道冷得无法入睡。护士又把我们转移到一处空办公室。第二天回到病房,那位病友依然一言不发,但不撞墙了,据其他病友说,是因为老婆出轨跟人跑了。 唉,人活在这世上,为情所困,何其难啊! 在第一个病房实在无法入睡,过了两天,换了一个病房,第二个病房三个病人,都是四十多岁的男人,看起来都精精干干,好像没啥毛病。 邻床是某煤矿的机械科主任,来探病的人也很多。这人很健谈,在我的想象中,煤矿是黑不隆通,充满粉尘,矿机嘶鸣的地方,他给我讲现代化的煤矿巷道铺着地板,灯火通明,甚至是宽敞明亮的地方,与我的想象大相径庭。 早上刚吃过早饭,邻床这位病友不是一大早出去锻炼身体了吗?怎么突然被三四个护士绑在病床上,推回了病房。再看,这位侃侃而谈的机械科主任,大汗淋漓,嘴张得老大,上气不接下气,护士马上给插上了氧气。 我不明白,这好好的一个人怎么突然就上不来气了?后来,听人说,一大早有个女人在楼顶上要跳楼自杀,我的邻床病友看到了,人家那位自杀的被人解救下去了,我的邻床病友吓得喘不上气来了。 再后来,听说,邻床病友是因为被纪检委调查,这位主任一紧张,就喘不上气来,所以,住进了精神科。 唉!人活在这世上,胆小莫玩权啊。 她是一位三十刚出头的女人,身材高大健壮。她一下也不在病房呆着,整天在楼道走来走去,也不伤害人,也不自残,不哭也不笑,就是不停地疯说。 听人说,是因为老公家暴,老打她,坐月子也不管,疯了。她不像其他女病人又哭又笑,我遇见几次都是她母亲陪着。 那天中午我正要午睡一会,这位疯女人站在门口,不停地跟我说,我也听不懂她说什么,说了一通,谢天谢地,走了。过了一会儿,又回来了,站在门口,又冲我不知说什么?情急之下,我不知怎么让她停止说话?冲这位疯女人说:我睡着了,你不用说了。疯女人根本不理会我,又冲我说了一气,终于走了。 疯女人刚走,邻床那位机械科主任突然坐起来大笑:你两谁是疯子?我莫名其妙,难道我也疯了? 你跟疯子说你睡着了,你睡着还会说话? 唉!在疯人院,不疯也快疯了。 靠窗的那位病友是杏花村酒厂的领导,他的妻子儿女从来没有探望过他,一位神秘的女人经常来去匆匆,出入病房。长发披肩,嗲声嗲气,打扮妖艳,病床前和酒厂领导卿卿我我,酒厂领导见到这位女士也温情脉脉。 这位杏花村酒厂领导出院的那天,应该是他的妻子来接了。他的妻子,短短的羊毛一样的烫发,灰色西装,黑色裤子,满脸皱纹。 靠窗的这位病友每天彻夜难眠,经常坐起来打电话,听他电话里说,是卷入了一场买卖纠纷,赔了一大笔钱。 人啊,活在这世上,为钱为色所困啊! 人,是欲望动物,在权钱情色的欲海中苦苦挣扎;人,又是情感动物,在喜怒哀乐的漩涡中寻求平衡。 人啊,活在这滚滚红尘中,怎一个欲字了得?怎一个情字了得?怎一个愁字了得? 一切,顺势而为吧!所有的强求,都是缘木求鱼,南辕北辙。 医院不是世外桃源,现实中也没有世外桃源,当你打点起出院的行囊,推门而出,院外早已春光明媚,蓝天白云下,桃花夭夭,自由的鸟儿叽叽喳喳,跟着自由的鸟儿出发吧,那里,一定有你的世外桃源。
张玉梅,山西省五寨县第一中学教师。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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