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张建军‖母亲·窑洞

 砚城文苑 2021-12-08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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母亲·窑洞



张建军

打我记事起,母亲就住在土窑洞里。窑洞陪伴了母亲的一生,直到她安祥入睡。

如今,窑顶长满蒿草,烟囱早已坍塌,小院满是杂草。母亲,不能再来收拾从前光景。

我站在母亲生活了大半辈子的窑洞前,仿佛看见母亲忙碌的身影来回穿梭,一如往昔。

母亲矮小的身体,撑起一家九口人的汤水。又黑又暗的窑洞,却不能阻挡母亲忙碌的身影。灶台烂了,母亲和上沟里的红胶泥把它泥好;墙皮破了,母亲用麻纸把它补好,再用刷墙粉刷白。

黎明母亲踩着点点星光参加生产队早出勤,晚上背着朦胧月光拖着长长的影子回家。

一年四季,从早到晚,没有一刻轻闲的时候。年轻时的母亲,端庄的脸庞上总是热汗涔涔。慢慢地,母亲额头上增添了细密的皱纹,两鬓染上了灰发。

春天,母亲拿上铁铲,挎上竹篮,沟坡坡上,地圪梁梁,河滩滩边,四处搜寻着苦菜,甜苣,蒲公英等能吃的野菜,添补青黄不接时的裹腹食粮。

夏天,母亲突击采摘几天榆钱儿,把它们晒干,碾成面,做汤喝。

秋天,母亲用小刀把南瓜削成一长串一长串,挂在晾衣服的铁丝上,干了后冬天切成小段,熬着吃。

冬天,昏黄的煤油灯下,母亲不是给我们缝补衣服就是做实纳鞋,一坐就是大半夜。夜深人静,寒冷逼人。母亲不停地做着营生。一个接一个,没完没了。母亲舍不得浪费每一个夜晚,舍不得休息片刻。

一年四季,从春到冬,母亲不停地劳做。家里家外,农活家务,一双手十指关节骨突了出来,粗糙的指尖裂着小口,手背像块榆树皮。腰不在挺直,腿弯了,行动不在利索。

母亲奶头早被我们吸吮干瘪了。米汤,糠面饼饼喂养大一个又一个她的儿女。

母亲从没上炕吃过饭。每顿饭刚给这个娃娃舀好,那个又喝光了。母亲三顿饭就站在潮湿的地下,偶尔靠在灶台边,一边吃饭一边招呼着给家人添饭。

多子多福,其实是多子多罪。母亲没穿过一件整洁的衣服,没吃过一顿美味可口的饭菜,没睡过一个踏实安稳的觉,没花上一个时辰为自己梳洗打扮。

母亲一生风雨来雨里去,养活一大家人的同时,盘熟了村里大小沟岔岔,沟坡坡,沟滩滩。再苦再累,母亲一回到土窑洞,看见她的逐渐长大的娃娃们,母亲的脸上泛起满足的微笑。

土窑洞给了母亲艰难而幸福的生活。她养育的儿女,从土窑洞走出去,走到了外面多彩的世界。晚年的母亲,更留恋她的土窑洞。有时在窑洞门口一坐就是大半天。有时在大门口石礅子坐的,眼晴长时盯着对面岔路口。每当看到宠儿从城里回来时,母亲一下精神了很多,马上站起来迎上去……

母亲的一生献给她心爱的人,献给与她同心相伴的窑洞。

母亲风雨人生,定格在八十七!

开吊那天下午,前来吊唁的人络绎不绝。

灵堂前跪泣的孝子白花花的一大片。哭喊声揪心撕肺。

母亲已含笑九泉。

土窑洞也摇摇欲坠。

别了,我的母亲!

别了,您那饱含深爱的土窑洞。

作者简介

张建军,网名小草,中学高级教师,爱好文学,初学写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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