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原】北魏兰陵公主家暴案

北魏兰陵公主是孝文帝的女儿、宣武帝的妹妹、孝明帝的姑姑，自幼生于帝王家，典型的金枝玉叶，却被家暴致死。此案一出，不仅因牵扯到北魏公主和身为驸马的前刘宋皇嗣而可谓影响重大，又因围绕如何处置驸马及其相干人等引发了较大争论。该案可谓集合了各种戏剧性元素：豪门恩怨、宫廷秘闻、家庭暴力、通奸与不忠、司法诉讼、通缉追捕等，还有当时的种族背景和“国际”背景，故而清末著名法学家沈家本将此案列为中国古代最经典的司法案例之一。

大约在北魏宣武帝正始初年（504—505），孝文帝之女兰陵公主与曾为南朝刘宋的皇族子嗣刘辉结为夫妻。两人婚后十多年，约在魏明帝神龟年间（518—522）刘辉与公主侍婢通奸败露。据《魏书·刘昶传》载：“公主颇严妒，辉尝私幸主侍婢有身，主笞杀之。剖其孕子，节解，以草装实婢腹，裸以示辉。”（《魏书》卷59）兰陵公主本性妒忌，难以容忍刘辉的不忠行为，对待通奸的怀孕婢女，更是竟残忍地将其连同胎儿一起杀死，还施加羞辱之刑。从小就“疏狂”的刘辉对公主的暴虐反应平淡，仅“忿憾，疏薄公主”而已。此事被当时临朝摄政的胡太后知晓，命人查证后令两人离婚，并剥夺了驸马的爵位。

值得说明的是，刘辉的祖父刘昶曾先后娶了三位北魏公主，而刘辉的父亲刘承绪也曾婚配陈留公主。在刘辉的长兄刘文远“坐谋杀刺史王肃以寿春叛，事发伏法”后，不仅刘昶和刘辉未受牵连，朝廷还让刘辉继承了刘昶的爵位并成为了当朝驸马，可见北魏朝廷对当时刘家的特殊礼遇。兰陵公主和刘辉分手一年后，高阳王元雍等亲戚朋友向胡太后建议兰陵公主和刘辉复婚。胡太后考虑到刘辉积习难改，虽没有立即表示同意，但经不住元雍等人的反复游说，最后还是同意了兰陵公主和刘辉共同生活。胡太后还“流涕送公主，诫令谨护。”（同上）

胡太后的担心不幸成为了现实。果然不出灵太后所料，正光（公元520）初年，刘辉又和河阴县平民张容妃、陈慧猛关系暧昧，私下通奸。兰陵公主吸取了前车之鉴，对此也就睁一只眼闭一只眼，权当作视而不见，但兰陵公主的姑姑陈留公主却撺掇兰陵公主和刘辉交涉。结果，刘辉和兰陵公主又发生了冲突，刘辉一气之下竟然将兰陵公主推到床下并拳打脚踢，导致兰陵公主流产，并且因此而死亡，驸马刘辉则畏罪潜逃。

殴打公主致死，自然是了不得的大事，引起朝野广泛关注。门下省递上奏折，拟定刘辉、张容妃、陈慧猛均判处死刑；张容妃、陈慧猛的哥哥张智寿、陈庆和，明知刘辉与自己的妹妹通奸，而不采取有效措施，加以防范制止，连坐判处流刑。接到门下省的奏折，主持朝政的胡太后发出诏书，对陈容妃、陈慧猛宽大处理，免除她们的死刑，改为在脸上刺字，处以鞭刑，后交付宫中服役。别的都同意门下省的处理。

胡太后做出上述决定，实属情有可原，毕竟需要维护皇室的颜面嘛。后刘辉在河内郡温县被抓获归案，羁押在司州监狱，准备执行死刑。也是刘辉命大，公元522年，胡太后失势，孝明帝登基，大赦天下，刘辉逃过一劫，得以活命。3年后，刘辉时来运转，恢复原来的爵位，升迁征虏将军、中散大夫。但好运不长，次年与世长辞。

兰陵公主家暴一案，当时曾引起朝野的广泛关注，只是肇事者刘辉的结局却颇为吊诡。在胡太后失势后，刘辉就凭借大赦，不仅逃脱了罪责还官复原职。可见，真正决定刘辉案处理的，不是当时的国家法律，而是皇家的权势和好恶。权大于法这一中国古代司法实践中的顽症，在本案中再一次显露无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