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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日看尽长安花

 qyxqzy 2021-12-10

——武汉老剧院一日游           

沿中山大道,下行,过“五芳斋”餐厅,右转,入兰陵路口,寻找记忆中的中南剧院不见。问周围的居民,原来,街边一圈围墙内的一片荒废建筑工地就是(如图)。记得年少时我经常来这里观看话剧和歌舞,印象最深的是上世纪六十年代末苏联红旗歌舞团来汉歌舞表演;另一次是八十年代末中国首映美国电影《罗马假日》。

中南剧院:位于汉口兰陵路与中山大道相交的街边,属旧俄租界,曾经是一幢巴洛克式建筑物,外墙有雕花和花饰,数级石阶上去步入罗马立柱的门厅,内部结构依照西方歌剧院模式,只是格局要小得多。1949年后,曾为武汉市话剧歌舞剧重要演出场所之一,尤其是在武汉剧院未建成之前。及至之后,它仍然以其华丽的剧场空间以及优雅的人文格调吸引着市区一部分崇尚高雅娱乐的知识分子型消费群体。

1996年,剧场被拆除,准备按原貌施工,因为与相邻一所中学的一场官司悬而未决,被迫停止工程已近十年。

走到围墙里边,站在地下构筑刚待完工即遭废弃的中南剧院旧址,只见地下室部分臭水四溢,地面施工现场乱石堆积——昔日歌舞弦管繁华之地,如今老鼠蚊蝇孽生之所——《红楼梦》里有“衰草枯杨,曾为歌舞场”的句子,那还是古典的浪漫主义,工业社会中的荒凉废弃之景,自然是农业时代文人不能想象得到的。

中山大道,往大智门火车站方向,上车站路,右转,入天声街,即“天声市场”。穿过两边的菜摊子、肉案子,行几步路,便至赫赫有名的越剧演出中心“天声剧场”,现在已改为一间餐饮娱乐室(如图)。

“天声剧场”建于1918年,先名“天声大戏院”,当年来此演出的有京剧名角黄桂秋,评剧名角芙蓉花、喜彩霞、白玉霜,越剧名角筱灵凤、黄笑笑、玉牡丹、戴忠耀等。1949年后,武汉市成立越剧团,邀请江浙知名艺人来汉定居,从此,天声剧院的越剧演出便聚集起汉口老租界区一批江浙籍市民,形成固定观众群体,上世纪六十年代初,为天声剧场越剧表演的鼎盛时期。

站在人语嘈杂、环境污秽的小街上,从昔日剧场大门朝里望去,依稀可见那一间小小舞台,想象饕餮间隙之中台上的烂俗歌舞——这里曾经是上演过越剧精典剧目《红楼梦》、《情探》、《小忽雷》的地方,武汉市越剧团众位姐妹花倾情演出,不知癫狂了多少戏迷。金雅楼(小生、武汉市越剧团团长)、金月楼(小生)、玉牡丹(小旦)、华姿(小旦)……一串串香艳柔婉的名字—— “如花美眷”终抵不过“似水流年”——数十年回首,一切恍如昨日。
        
汉口友益街上的人民剧院,距离天声剧场只有数百米之遥,两家剧院的命运天差地隔不同——1999年,武汉市有关方面投资近千万元对剧院进行整体装修,2003年冬开业唱戏,重拾旧汉口“戏窝子”的风流蕴藉。

剧院建于1914年,初名“大舞台”,1917年更名为“共和升平楼”,1933年又更名为“明记大舞台”,民间仍俗称“汉口大舞台”——中国传统戏楼的建筑特色,及至上世纪中后期,半圆形高下两层观众席仍然为长条式木质靠背椅,场景气氛的朴拙风雅,武汉市独此一家。

二十世纪上半叶,来此献艺国内名角多不胜数,其中最为著名的表演艺术家有梅兰芳、周信芳、程砚秋、荀慧生、尚小云、马连良、谭富英、李万春、盖叫天、姜妙香等。1951年,梅兰芳又一次乘火车抵汉,当晚,便在人民剧院,盛装华服,亮相登场,出演梅派著名京剧《贵妃醉酒》。

记得上世纪六十年代末,我陪同母亲,乘一辆三轮车,由循礼门翻铁路来这里观看北京京剧三团杨秋玲一行的精湛表演。

友益街右转至宽阔的京汉大道,摩托车疾驰至解放大道上的武汉剧院(如图)。

 武汉剧院有近1000个座位,建成于1959年,为武汉市当年最大一座现代化的演剧场,苏联专家设计,于苏俄模式的“欧洲新古典”建筑大格局中,融合了中国传统建筑的细节:六根华表型立柱(改良罗马立柱)支撑起高而阔的门廊,门廊上方露台状廊顶塑有六只中国宫灯型柱栏——远远望去,灰色方正的房体在大片绿地上气派地耸立着——当年,我的家与武汉剧院仅一街之隔,这里是我儿时天天玩耍的地方。

剧院自建成之日始,一直用于话剧、歌剧以及各类形式的文艺演出,同时,也是武汉市重大会议活动的重要场所。(因为家离这儿太近)数十年中,仅我在这里观赏过的演出就有:吴杏华主演的歌剧《刘三姐》(武汉歌舞剧院)、李默然主演的话剧《第二个春天》(辽宁省人民艺术剧院)、马弈主演的话剧《克林姆林宫的钟声》(武汉话剧院)、话剧《兵临城下》(沈阳话剧团)、越剧《沈清传》(杭州越剧团)、大型歌舞《东方红》(武汉地区文艺团体)等。六十年代初,乌兰诺娃率苏联芭蕾舞蹈团来中国,巡回至武汉,于武汉剧院演出《天鹅湖》。票太紧张了(只演一场,基本不卖票),我没有能够进到里边去,那一晚,也就成为我终身的遗憾。

1992年,剧院主体建筑重新修整,背面开大门,扩展扩建周边绿化广场,与京汉大道相连通——类似的“宫殿园林式”的剧场建筑,在寸土寸金的现代都市里已经不属多见。

近黄昏时,我们赶到武昌阅马场,新建成的湖北剧院在西斜的太阳光里散发出淡淡的银质的光泽,一座被称为“有着中南地区最先进设施”的大剧院,透明的玻璃体建筑,它的建成标志着一个时代的结束和一个时代的新生,中国传统戏剧的没落和现时代的娱乐演艺的兴起——虽然它的兴盛和我的生活似乎相隔得很远(我已经到了再也懒得走进剧院的年龄)——依稀记起,当年,当它还是一所很老的老剧院的时候,有一天夜晚,我从汉口搭公汽过江,来到这里观看了由湖北歌剧团演出的著名歌剧《洪湖赤卫队》——那已经是很久以前的事了。
  由湖北剧院侧翼上彭刘杨路,然后经解放路,转大成路右拐直角走进首义公园路(这是一条死路,前面无路可走),仰面蛇山山坡上,隔长江大桥与黄鹤楼背向而立的这一幢中西混合式建筑物便是曾经有点名气的黄鹤楼剧场,现在名“楚游宫”——一个太俗烂的名字。

走近前去,依山势修筑的石阶上有三只野狗在争斗玩闹,石阶端处,大门铁锁紧锁,偌大的一幢建筑物,寂无人声,寂无人迹,入冬后的蛇山,山坡上荒草丛生,山坡下,行人稀少的路边有几位老者闲坐。老人说到:自从黄鹤楼剧场改名为 “楚游宫”(即所谓的“餐饮娱乐场馆”)后,长年未见其经营起色,之所以管理者已经放弃此处的生意往别处去发展了——“早就关门不做了!”老人大声说。

黄鹤楼剧场:初名“共和大舞台”,1950更名“湖北地方剧场”,1956年更名“黄鹤楼剧场”。1924年,剧场建成之时,此地未建长江大桥,蛇山脚下本是商业集贸繁华之地,剧院当年的风光自不消细说。大桥建起,天堑变通途,车辆行人从此由江上过往,长江大桥引桥由黄鹤楼剧场背面经过一直延伸到武昌阅马场才止住,三镇之间过往的公车多半不在引桥上停站下人,如果有人想去剧场看戏,非得由我上述的行走路径,即从阅马场转彭刘杨路,绕一个大大的圈子才成,自然交通十分不便——这就是黄鹤楼剧场垮掉的原因:数十年间的时过境迁,将通衢之市演变为“末路穷途”,自古商贸兴隆,起始于水陆路径,也就是“一损俱损、一荣俱荣”的意思。

傍晚,长江江边,蛇山山坡上,老剧场颓废了它沧桑的容颜——“关河冷落、残照当楼”,眼前风物,宛如一幅古画——我们转身,背对了它,乘摩托,穿街出巷,朝着街灯次第亮起的闹市中心飞驰而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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