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封面故事 | 树才:从“诗人”到“儿童”

 盐心Jaffe 2021-12-11

新诗虽已发展百年,但儿童现代诗教依然是一个“陌生”领域。陌生,一是教材入选极少,二是新诗身份始终未定。但如果抛开成见,换一种视角,我们会发现,其教育力量早已超越现在一般的作文教育。

如本期封面人物树才老师,他本人既是诗人、翻译家,几年来,他给孩子上诗歌课,在他的影响下,从“儿童写诗是不可能的”,到“孩子是离诗最近的人”,再到“写诗这件事孩子是我们的老师”,大家达成了共识。

树才说:“归根结底,诗的教育就是爱的教育。” 

写诗正是因为“好玩”,所以才“思无邪”。而写诗又不仅是“好玩”,它还对孩子的认知、审美、创造力及人格养成,有莫大助益。在家庭中,它发酵了亲子间的温情;而在社区和学校,它还将儿童与乡土与世界深度链接起来,比如“是光诗歌”这样的公益教育实践。

诗歌的力量或许有限,它无法帮助孩子“成功”,也不能直接帮助他们战胜贫困或苦厄,但一旦开始,它就可以是一颗轻轻投入孩子心灵之湖的石子,在生命中泛起永不消散的涟漪。

如果,这些小小的波浪能汇聚起来,也可以成为改变世界的力量。(本刊编辑部)

因为突发疫情,这次采访转到了线上。树才老师笑着说:“你被疫情的痉挛夹了一下。”透过屏幕,北京秋天的阳光依然透亮,黄叶在风中摇摆。

在北京生活工作了几十年的树才,最喜欢的地方却是昆明和成都。“北京有个好处,这里发生的事带有全国性,但是雾霾、疫情、快节奏,到处都在对审美生活发出质询。”

树才不是“生活在别处”的兰波,他说自己是个“现实主义者”,“童年的乡村生活让我知道,光凭一点浪漫是不够的,要去寻找能置身其中的现实感。”

或许正是这种童年的反复“酝酿”,引领着树才一步步从语言到生活、从文学到外交、从诗歌到教育不断“转身”,如今定格在“儿童”……

树才,诗人、翻译家。儿童诗歌教育倡导者。现任职于中国社会科学院外国文学研究所。著有诗集《单独者》,译著有《勒韦尔迪诗选》《勒内·夏尔诗选》《博纳富瓦诗选》等

01
孤独,自由,抛给大风

诗人莫非在《树才小词典》里,这样说到好友的童年:“自幼养成了对外部世界敏感与超脱的观察。”敏感、超脱,诗人所拥有的两种气质,对于树才来说,却源自一段隐秘的伤痛。

1965年,树才出生于浙江奉化下陈村。四岁时,母亲病故了。一位法国学者在考察文学史上多位大诗人与母亲的关系后,这样说道:“母亲是一个诗人的千思百虑。”失去母亲,让树才清晰地意识到,世上再没有人会无条件地保护他。他看见自己“弱小”的形象,“这正是一个人敏感的起点。”

在乡村,孩子们经常玩在一起,每到吃饭时间,别家孩子纷纷被父母喊回家,等到树才发觉时,只留自己孤零零一个了。“我坐在村口,看着炊烟,看天由黄昏到完全黑下来,陷入一种迷茫。”后来一到黄昏,树才就打瞌睡,“要把黄昏睡过去才行”。

诗人的心理,往往比他的年龄成熟得要早——生命有裂缝,阳光才照得进来。树才开始自己寻找出口。

《童年》

太阳,我跟着你

到处疯走。

我们都是儿童,

看到什么,就照亮什么。

太阳,我们行的路  

在身后发光。

许多年后,树才已是一名交游广泛的外交官,回忆童年,他写下这首诗。

无人照管的“自由”,使他得以亲近自然。

树才成长的村子,旁边是大海,海边是稻田,“桑林环绕,连桃子长出来都是蜜桃。”生在天地间,和“鸟兽草木”打交道,家庭的缺失在自然中得到了补偿和慰藉。

树才还爱看书,《七侠五义》《薛仁贵征东》……只要有趣,拿来就读。他也写日记,字落在纸上,就当说说心里话。

树才的父亲是一位小学校长,一心扑在工作上,无暇照管他。父亲待人耿直、温和,给树才的感觉更像一位“朋友”。父亲也曾考上县中学,但因为家贫没能念下去,他不想遗憾再次发生,所以全力支持树才考大学。

文革结束后,1977年,高考恢复,不仅打开了升学通道,也为社会知识青年提供了上大学的机会。1979年,树才高中毕业,第一次考大学,他的志趣是中文系,他和自己的语文老师一起考,虽然语文成绩考得比老师还好一点,但数学拖了后腿,只考了4分,遗憾落榜。

其后一年,在家自学的同时,树才读了不少人物传记以寻求激励:《贝多芬传》《梵·高传》……但对他影响最大的,还是高尔基的《童年》《在人间》《我的大学》三部曲。从书中,树才明白了“奋斗”的含义,“好像突然觉悟了,要想减轻父亲的负担,只有一条路,走出村子。”

兴趣是学习的原动力,但认识到学习的重要性,把学习的愿望内化,是更要紧的事。从此,树才感到“内心生出力量”,多次报考,多次尝试,1983年,终于考上北京外国语学院。

正如他后来翻译的法语诗《你出走得好,兰波!》里的一句,“你做得好,将它们抛给大风。”对于天才诗人兰波来说,抛却的是束缚灵性的生活;而对于同样十八岁的树才来说,则是孤独和自由参半的童年。

读书时期,父亲给了树才许多支持

02
“在大地上低低飞过”

一次偶然,打开一个新世界。

“如果没有考上大学,可能就被生活的大潮带走了,最多回乡当个老师,不太可能写诗。”树才说。

和法语的相遇,亦出于偶然,只因为他英语不够好,没能考上,而且法语和文学多有相关,也合他心意。

对于连普通话都不会说的“外省青年”来说,学习法语确实不易。第一学期,树才几乎没有听懂。但他耐心等待“开窍”的那一刻。

这之中,有“拿下”高考带来的信心,也有初来北京的新生活带来的抚慰。

当时新气象充盈着社会各阶层,年轻人聚集的大学,更是新生事物的策源地。第一次和同学一起去听交响乐时,树才只顾看指挥的燕尾服摇来摆去,耳边溜过的“高雅”音乐,在他听来和家乡集会的吹拉弹唱并无分别。男女生携手跳舞这回事,才最让树才感到吃惊,“像从原始社会一下跳到了现代社会”。

八十年代,是思想解放的时代,文学成为人们表达和宣泄的出口,其中尤以风格各异、形式自由的现代诗为先锋。

舒婷、北岛、顾城、食指、芒克等创作者,以人的内在精神世界为主要表现对象,为诗歌注入了新的生命力;手法上,则多用朦胧、多义,使诗歌处在表现和隐藏之间,扩大了想象空间。这类“朦胧诗”也因此遭受排斥,被批评说“看不懂”“令人气闷的朦胧”。但大学生认为“朦胧诗”写出了心声。很快,一大批校园诗人萌生于全国各个高校,以热烈的写作姿态酝酿着一场美学运动。

树才的自信也开始舒展开来,积极汇入这股潮流。

在和北岛、芒克、多多等前辈的接触中,树才开始写现代诗。他还和同学一起组建了TEST文学社,创办刊物,自任主编。第一届诗会,树才邀请了知名诗人来当评委,参加的老师学生将上千人的大礼堂坐满。渐渐地,树才成为北外校园诗歌的中心人物,被好友莫非称为“天生的外交家”。

采访中,树才提到这段经历,称自己是“社会人”更多于“诗人”——诗,从心灵的充盈,跃迁到社会文化运动,将一个人的生命拓宽。

但是树才清楚,这样的状态不会持续太长。“现在很多人怀念八十年代,却忽略了我们热情之下虚弱的一面,那停留在感伤、浪漫、理想主义的一面,它和现代诗没有根本瓜葛。”四十年过去,树才的反思显得更加通透,“当写诗成为一种大众运动,不可避免就会染上功利色彩,有的诗人认为,躺在一首诗上就可以过得很好。”

遇见勒韦尔迪的诗,使树才开始尝试从凌空的理想中下降,降至生活的地平线,贴地飞行。

勒韦尔迪是二十世纪现代诗歌探索者之一,出生于法国南方,20岁时去到巴黎,与毕加索、阿波利奈尔等人交往,几年后创办的《南北》杂志,成为超现实主义的重要阵地。37岁那年,他突然离开巴黎,抛开盛名,去一座修道院旁居住,直到三十多年后离世……

在树才看来,勒韦尔迪以一种简单朴素的生活,达到了对芜杂现实的克服。“他的诗看似简朴,实则静水流深,印证了他的生活、他写诗的方法和观念,更加贴近现代诗人的命运。”

树才坦陈,如果没有这一相遇,大学毕业后,他很可能像其他诗人一样,继续探寻理想的边际,走上文学的道路。但勒韦尔迪使他早早就明白,现代诗人的生活是不足以拿诗来支撑的。他开始尝试在诗人和诗之间建立一种更为实在的关系。

“我们只看重一个人写出诗来,至于他的生活是怎么过的,往往流于传说。”树才说,“'诗人’其实是不存在的,人只有在写诗的时候才是诗人,其他时候就是生活中最平凡的那个人。”

树才的大学毕业论文,就是关于勒韦尔迪的:《灵魂苍白之静美——彼埃尔·勒韦尔迪诗选译》。但是,关于其人其诗,他却很少和其他诗人论及。

对勒韦尔迪(左)、勒内·夏尔两位不同风格诗人的翻译和学习,代表了树才内心的复杂性,但他认为,“诗歌里的声音,就应该此起彼伏”

03
语言“阵痛”

进入九十年代,社会文化取向变得多元,诗歌热退潮。每个创作者也许都要面对这样的问题:理想如何“落地”?落地后要如何安放?

“八十年代是理想的、抒情的,海子用生命为它画上句号;九十年代,社会生活的标尺发生变化,物质倾向、世俗倾向必然会影响到诗人的生活态度和生存方式。他们艰难喘息,难以自持,因为写诗的人往往比不写诗的人更奢望成功。”树才这样说。

提到海子这位同代诗人,树才回忆,即使在为数不多的交往中,他也能感到,这是一位才华横溢的早慧诗人。“海子把生命浓缩成一种燃料,和八十年代一起,迅速燃烧并熄灭。”他惋惜:“天才常常是缺乏耐心的,因为没有一个天才有耐心平庸地活着。”

现在的树才,已过天命之年,却还留着年轻时的半长发,清瘦、优雅、精神,看上去仍然可以和雪莱等浪漫诗人的形象列在一起。但若留心,便能从他夹杂的白发中,窥见生活的风霜和秘密。

大学毕业,树才本想进入中国社会科学院外国文学研究所,当时那有一本新创杂志招编辑,但他没能“竞争过”一位科班出身的博士。后来他被介绍到中国艺术研究院研究曲艺评弹,他觉得离专业太远,又放弃了。最后,树才被分配到大学当老师,但报到那天,他被告知要先做两年辅导员……

不肯轻易栖身,树才被“退回”学校。在那一个多月的时空夹缝中,他待在空荡的学生宿舍,细致地回顾了大学四年“浪漫而不切实际”的生活。他想起家乡的老父亲,想到从乡村考到北京的不易,“不能只想着自己,也应为家庭做些什么。”

快开学时,树才终于找到一份工作:在当时外经贸部所属的一家公司做援外工作。他的法语派上了用场,毕业几个月,就有了出国机会。

诺贝尔文学奖获得者、诗人沃尔科特说:“要改变语言,必须首先改变你的生活。”语言的转换,往往是滞后于生活的。对于树才来说,远离故乡,远离时代,校园生活和理想情怀都已黯淡,刻意写诗,无异于无根之木,而从生活的躯体上长出来的新语言,仍在经历“阵痛”。之后两年,树才没有写诗。他更清晰地意识到,写诗远远不止才华,还关乎诗人和现实联结的方式。

1990年,树才被派往非洲塞内加尔,任职于中国驻塞内加尔大使馆经参处,开始了四年的外交官生涯。他参与双边合作,建水坝,建体育场,考察接待;他担任中国技术组副组长,指挥援科特迪瓦国家剧场建设工程;此外,国内有代表团前来慰问,他也要帮着接待……面对这样的生活,树才对自己说:“如果写不出诗来,就不写了。”

即便如此,他和诗歌的联系并没有切断。他继续翻译勒韦尔迪,“在人来人往、嘈杂喧哗中苦熬白昼时,勒韦尔迪的诗帮我从肉身到内心重新赢回一种宁静。”译完时,树才想,这本诗集到他50岁时能出版,就很好了(树才译《勒韦尔迪诗选》《被伤害的空气——勒韦尔迪诗选》,已分别于2002年、2013年出版)。

他逐渐接受了“不写诗也能很好地活着”的日子。他从勒韦尔迪那里习得了解脱:“身为平民,现代诗人要学会在生活里'隐身’。”

叙利亚诗人阿多尼斯(中),在回归诗歌和语言的初心上,给了树才启发。左为薛庆国

04
生命,打开生命

勒内·夏尔,树才称之为“居住在闪电里的诗人”,是勒韦尔迪之后另一位他用力、用心翻译的法国现代诗人。

在外交日常公务之外,树才每天琢磨一首夏尔的诗。这些译作,发表在《世界文学》上,他因此获得《世界文学》设立的翻译奖,“奠定了他作为新一代法国诗歌杰出研究者的影响力”。

夏尔诗风短促、激烈、跳跃,20多岁时他就和超现实主义创始者之一布勒东合作诗集。二战中,他还率领游击队进行抵抗,许多诗就是在战斗间歇写的。正因此,夏尔的诗“穿透了人的荒诞的存在,赢得一种超验的意义”。

于树才而言,夏尔的意义更多是“一种勇气”,“因为诗人大多脆弱,优柔,经不起折磨,经不起诱惑。”他觉得夏尔的风格可以追溯到兰波,“猛烈地向现实扑下来,以生命为代价打开生命。”

勒内·夏尔、勒韦尔迪,一个激烈,一个内敛;一个强力,一个沉静。诗歌兴趣的混杂,代表了树才那段时间内心的复杂。但这并不构成矛盾,“学外语的人,天然倾向于'差异’,因为语言就是差异。”

树才把“极端”理解为一种姿态,“人在极端上是待不下去的,站在悬崖边,你不跳,悬崖也会诱惑你跳。”他更倾向持久、耐心,因此能欣然接受各种风格、各种观念相互激荡,“诗歌里的声音,就应该此起彼伏”。

树才开始从另一角度看待外交生活:“诗人的民族意识强,加上他们有语言天赋,让诗人去做外交官,他们能把自己民族文化中最优秀的部分带给其他民族。”法国诗人克洛代尔、佩斯都是外交家,拉美诗人聂鲁达、帕斯,也有过长期的外交生涯。树才渐渐发现,诗歌和外交并不相违,归根结底,两者都是“交流”。

写诗那一刻,就是一个人尝试交流的时刻。唯有交流,能打开生命。诗人将内心的波动以语言的形式扩散开来,被另一个心灵接收、解码。“通过沉默呼唤另一个沉默。”树才这样说。

他重又写起诗来。1997年,树才个人诗集《单独者》出版。同年,他应邀参加巴黎第四届国际诗歌节。

树才和孩子送给他的画

05
诗的道路,大地天空

采访前一天,树才住在朋友家,早上起床时,他看见床头有一尊小佛像。他花了两分钟,写了一首小诗《菩萨》。“和事物间建立联系,让它出来和你说话。”诗人的一天就这样开始了。

2000年6月,树才放下待遇优裕的国外工作,在恩师、翻译家郭宏安先生推荐下,进入中国社会科学院外国文学研究所,从事诗歌研究。除了外交工作带来的倦怠,更要紧的是,他要找到自己人生的道路,“赢得时间”。

进入外文所后,树才一如既往勤勉翻译,将勒韦尔迪、勒内·夏尔、博纳富瓦、雅各泰、佩斯等法国诗人的作品译介到汉语中来。为表彰他在诗歌交流中做出的贡献,法国政府于2008年授予他“教育骑士勋章”。

回国时,树才正赶上国内诗坛的“盘峰论争”。

九十年代后,随着“朦胧诗”淡出,诗坛诸多流派日渐成熟,各划“地盘”,比如把持主流刊物的“知识分子写作”,和以民刊为阵地的“民间立场”。1999年4月,一场诗歌研讨会在北京的盘峰宾馆召开,就两种立场的分歧进行了深入探讨。“知识分子写作”一方强调书面语和技艺,追求诗歌的超越性和文化性,“民间立场”则强调口语,注重诗歌的日常性。“论争”长达数年,影响广泛。

在此背景下,树才、车前子、莫非三人提出了“第三条道路写作”,意在消解和超越对立——立场之外,还有更多具体的“人”。树才写出发言稿《第三条道路——兼谈诗歌写作中的“不结盟”》。

“任何一种身份,陷入太深,都会压抑人的创造和审美。”树才认为,一个诗人必须有“单独探索”的勇气。“第三条道路”不是一个人或某些人的道路,而是每个诗人要走的道路,寻找着的道路。“诗的道路没有人真的找到过,每个诗人只是写出自己身上那一部分,所谓诗之道,是一个空位子,孩子有时候做得都比我们好。”

置身知识分子间,树才看到的更多是知识的“虚荣”。对“真实”的珍惜和敬畏,让他注意到儿童写诗的可能性。“儿童语言,呈现的就是生命最真实的状态。”轻松、游戏、以手写心、写了就忘……这些美好的品质使树才看到,儿童写诗不仅没有身份感,连“道路”都没有,“如果说有什么道路,那就是天空。”

对于“第三条道路写作”,树才是为难的。他无意成为“领导者”,但实际上却做了宣言文章。他始终认为,写诗是一件朴素的事,是对生活的回归。当有人要接过去,将它变成一项运动时,树才说:“就让它终止在那里吧。”

树才给孩子上诗歌课

06
“回家”

生活在北京,城市的喧哗让树才感到疲惫。除了偶尔和几位好友相聚,打打乒乓球、散散步,他很少出门。对阅读环境他却不苛求,随时都可以进入书中。临睡前,他还喜欢读一小段佛经,“一切痛苦似乎都得以减轻,内心有种释然感。”

松弛的生活状态,并不妨碍树才对语言的探索,“更有耐力、冒险精神和行动能力。”每天写诗、译诗,他很少称自己为“诗人”。“羞于提起,或骄傲到不想提起。”树才笑着说。

“在诗歌越来越小众的时代,山头林立、旗帜飘扬的景象已不再有,诗人过着平静的生活,接受了朴素的命运。”树才觉得,这或许才是正常的,“现代诗人应该通过诗让人识别出来,而不是别的什么。”

菲利普·雅各泰,一位重要的法语诗人,翻译家,出生于瑞士。1953年起,他和画家妻子隐居于法国南部村庄格里昂,过着平静、清澈的生活,直到今年二月离世。他用“自我隐退”的方式观察事物,他的诗“朴素、清醒”,被称为当代法国诗歌喧哗合唱中最真实的声音之一。

为了更好地翻译雅各泰的诗,树才多次去格里昂拜访他。有一次,他从阿尔城坐车前往。傍晚天早早暗下来,最后下起了雨。快到村子时,司机提醒树才准备下车。天黑,下雨,树才正发愁时,远远看见有个人站在那,撑着伞——下了车,那正是诗人雅各泰。“瘦高、清癯的雅各泰与我拥抱,我内心顿时涌满回家时才有的温暖。”

对于树才来说,这个拥抱不仅传递了诗人间的问候,它更像一个“启示”。

半个地球的距离,人生戏剧的中场休息。穿过时间和空间,阳光和雨,他走到这里,像夜鸟归林,落入生命的巢穴——

“我的春天,麦秸和枝丫里的雨滴搭的巢”(《夜是一座沉睡的巨城》 菲利普·雅各泰)

END

2021年/第91期2021/12月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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审 | 杨    军
排 | 阎家珲
图 | 受访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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