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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读通鉴】解谜:为什么光武帝刘秀偏偏跟伏波将军马援过不去

 衣赐履读通鉴 2021-12-14

衣赐履按:上一回讲到,马援平了交趾之后,被封为新息侯,采邑三千户,基本上已经实现了一个武将的人生理想。但是,老爷子对一个哥们儿说,大丈夫应当死于边野,以马革裹着尸体回来安葬,怎么能天天守着老婆娃娃热炕头儿呢!于是,在从交趾回京一个多月后,又出兵北进,迎击进犯的乌桓部落。


45三千骑出高柳代郡郡政府所在县,山西省阳高县行雁门山西省右玉县、代郡山西省阳高县、上谷河北省怀来县)边塞。乌桓内蒙古西辽河上游)发现有汉军,就闪了,马绕了一圈,一无所得。

公元47年,武陵郡(湖南省常德市,即战国时代的黔中郡)蛮人首领相单程等反叛,东汉政府派武威将军刘尚带一万余人征讨。刘尚实在没把这帮野蛮人放在眼里,沿沅水(流经湖南省西部,在湖南省常德市以西注入洞庭湖)逆流而上,深入武溪(流经湖南省吉首市南),岂料武陵蛮不是一般的蛮,是很有智慧的蛮,他们据险邀击,刘尚全军覆没。

【据说武陵蛮的地界儿,现在是这个样子滴】

衣赐履说:武陵蛮为何这么厉害?《后汉书》上的记录很有意思。在帝喾(五帝之一,喾读如库)时代,犬戎入侵,帝喾组织反击,总也搞不掂。于是诏告天下,谁能得到犬戎将领吴将军的脑袋,赏黄金千镒、采邑万户,还要把小女儿嫁给他。随后发生了一件事亮瞎了帝喾的眼。帝喾养了一只狗,长得非常酷,身材高大,体型健美,特别是一身五彩皮毛,绚烂夺目,还有个很酷的名字,叫槃瓠(读如盘户)。帝喾下诏求贤之后,这只狗子就出门儿了,没过多久,叼了一个人头回来,大家一看,这不是犬戎吴将军的脑袋嘛!帝喾想反悔,怎么能把宝贝女儿嫁给这个狗东西呢!但帝喾养了个酷女儿,人家说,老爹,我愿意!(此处不可细想,不晓得是何方神圣如此编排武陵蛮,呵呵)。狗子背起公主跑到南山,住在石洞里。三年后,公主生了六男六女。狗子死后,孩子们自行配对,结成夫妻,他们用树皮做衣服,可能是为了纪念狗爹,把树皮衣服染得绚丽多彩,衣服上还专门设计有尾巴的形状。公主回到宫里,向帝喾说明了情况,帝喾就把名山大泽赐给他们。自此以后,他们种族繁衍开来,称为蛮夷,武陵蛮就是他们的后代。

【这故事容不得细想,呵呵】

公元48年,七月,武陵蛮攻打临沅(武陵郡郡政府所在县,湖南省常德市)。东汉政府派谒者李嵩、中山郡太守马成讨伐,未能取胜。

老马援又坐不住了,要求出征。此时,马老爷子已经六十有二,刘秀觉得老爷子上年纪了,就没答应。老马说,我还年轻,不信我给你上马表演!刘秀就让他一试身手。老马援顶盔披甲,飞身上马,作了一番马术表演。刘秀笑道,谁能长精神?唯我马老汉矍铄哉是翁也)!于是,刘秀派马援率中郎将(皇家警卫指挥官)马武、耿舒、刘匡、孙永等,率四万余众进军五溪(武陵郡境内有五溪,全是武陵蛮族居住之地)。夜间送行时,马援对朋友谒者杜愔(读如音)说:

我受皇恩深重。但年事已高,去日无多,常常担心不能为国事而死。今日能够出征,得偿所愿,死可瞑目。我只是有些顾虑那些权贵子弟,他们有的就在我身边晃荡,有的还要参谋办事,一想到要跟这帮家伙打交道,我头皮就发麻,这是我唯一的心病。

衣赐履说:杜愔是谒者,是能跟皇上说上话的人,马援这一番话,似乎是想通过杜愔给刘秀带个话儿,你搞了一帮公子哥儿在我身边,一个比一个难伺候,简直烦死了(原文为:但畏长者家儿或在左右,或与从事,殊难得调;介介独恶是耳)。马武是开国功臣,位列云台二十八将;耿舒是建威大将军耿弇(读如眼)的亲弟弟;刘匡、孙永不晓得是什么人,估计也有来头儿。我们不知道马援所说的“长者家儿”是不是指这些人,老实说,就算不是,但这老几位如果听到了马援的话,当作何想?

公元49年,春季,马援兵团抵达临乡(湖南省桃源县),正逢武陵蛮攻城,马援迎击,大破蛮军,斩获二千余人,其余散入竹林之中。

马援大军到达下隽(湖北省通城县),有两条路可入蛮界:一条走壶头山(湖南省沅陵县东北),路近但水险;一条走充县(湖南省桑植县),路好走但运输线太长。刘秀最初也没下定决心走哪条路。耿舒主张走充县,马援认为走充县时间太长,补给跟不上,不如进军壶头,扼住蛮子咽喉,则充县之敌也就不攻自破。两种意见同时上报朝廷,刘秀批准了马援的策略

【这地方可不好打】

三月,大军进兵壶头。蛮贼地势高,据险防守,水流湍急,汉军无法乘船上行。时至酷暑,军中爆发瘟疫,大批士卒死亡,马援自己也被传染,于是,大军受困,上下不得,只能在河岸边凿石窟栖身,以避暑热。每当蛮贼爬到高险之处擂鼓呐喊,马援便拖着双腿挪出去察看敌情,左右参谋人员看着老爷子都病成这样儿了,依然壮志不减,真是又敬佩又哀痛,无不感慨流泪。

耿舒给他哥哥好畤(读如愁)侯耿弇写了封信,说:

当初我曾上书建议先打充县,尽管粮草难运,但兵马前进无阻,数万大军奋勇争先。而今被困在壶头,官兵忧愁抑郁,行将病死,实在令人痛惜!前些时候在临乡(湖南省桃源县),蛮贼无故前来,如果乘夜出击,一举可以全歼。但伏波将军就像个西域来的二道贩子,所到之处,处处停留,导致失利。现在果然发生瘟疫,跟我的判断一样。

耿弇看过耿舒的信后,上奏刘秀。刘秀就派虎贲中郎将梁松去责问马援,并代理监军。

正当此时,马援去世。梁松对马援,早就怀恨在心,于是乘机构陷,网罗马援的罪证。刘秀大怒,下令追回马援新息侯印信(马援平交趾徵侧、徵贰姐妹叛乱后封新息侯)。

梁松是什么人?之前我们讲过,梁松是梁统的儿子,是刘秀的女婿,马援把他当子侄看待,时不时拎过来讲讲做人的道理(详见拙文《伏波将军马援一语成谶,果然“马革裹尸”,究其原因:话太多!)。如果仅仅是这样,梁松最多也就是烦马援,为什么这么恨马援呢?史书上记录了两件事。

【梁松媳妇儿舞阴公主】

第一件:马援有一次病了,梁松前往探望,在床下行礼拜见,马援没有还礼。梁松走后,马援的儿子们说,梁伯孙(梁松)是皇上的女婿(梁松娶刘秀的女儿舞阴公主刘义王),显贵于朝廷,公卿以下,没有不忌惮他的,老爹你为什么不向他还礼呢?

马援说,我和他爹是老朋友,他身份再贵重,也得讲辈份吧?

史书记录,松由是恨之

衣赐履说:梁松的老爹梁统,以前和窦融一道,守西北五郡。马援则跟着隗嚣,应该说,窦融、梁统、马援年龄都差不多,情形也差不多,关系也还都不错,故有马援把梁统的儿子梁松、窦融的儿子窦固视为子侄辈的情况。

第二件:马援的二哥马余有两个儿子马严、马敦,马余死得早,马援对这两个侄子十分关心。哥儿俩平日喜欢讥讽时弊、议论他人,并且常与侠客结交。马援在交趾作战期间,曾写信告诫他们说:

我希望你们在听到他人过失的时候,就像听到自己父母的名字一样,耳可以听,口却不能讲(古人不能讲自己父母的名字)。好议论他人长短是非,随意褒贬时政和法令,这是我最厌恶的事,我宁可死,也不愿看到子孙有此类行径。龙述(龙伯高)为人宽厚谨慎,言谈合乎礼法,谦恭而俭朴,廉正而威严,我对他既敬爱、又尊重,希望你们向他学习。杜保(杜季良)为人豪侠仗义,将别人的忧虑当作自己的忧虑,将别人的快乐当作自己的快乐(原文为忧人之忧,乐人之乐”。马老爷子真是太厉害了!范仲淹的“先天下之忧而忧,后天下之乐而乐”,敢说不是从老马这儿借去的吗?呵呵),好人坏人他都能交往,不失分寸。杜保的父亲去世时,来祭吊的客人,很多都是从外郡远道而来。我对他同样是既敬爱、又尊重,但不希望你们向他学习。为什么呢?如果效法龙伯高,即使学不到精髓,至少还能成为一个恭谨之士,正如人们所说的雕刻天鹅,即使没刻好,至少还象鸭子;如果效法杜季良不成,就会堕落成天下轻浮子弟,这就是画虎不成反类狗了(马援是真正的语言天才啊)。

龙述,是山都县(湖北省谷城县东南)县长;杜保,是越骑司马(南越兵团军政官),两人都是京兆(陕西省西安市)人。

杜保有个仇人上书,指控杜保行为浮薄、乱群惑众,伏波将军马援从万里之外写信告诫侄子不要与他来往,而梁松、窦固(窦固也是刘秀女婿,娶的是涅阳公主)却同他结交,对他的轻薄伪诈行为煽风点火,败坏扰乱国家。

奏书呈上,刘秀把梁松、窦固叫到宫里,一顿臭骂,又给他们看了指控杜保的奏书和马援告诫侄子的书信。梁松、窦固啥也不敢说,只顾叩头求饶,叩得鲜血横流,刘秀最终没有为难这俩女婿。随后,刘秀下诏,撤了杜保的官职,而将龙述升为零陵郡(湖南省永州市)太守。

因此,不光梁松,窦固也是对马援恨得牙痒痒的。此番,刘秀派梁松去调查马援,梁驸马抓住这次机会,狠狠修理马援,虽然你已经死了,死了我也要修理你!

衣赐履说:这一段,非常不解,逻辑链上缺的环节太多。是谁控告杜保?控告杜保为什么要把皇上的两个女婿捎上?不想活了?马援给侄子写的信,控告人是怎么知道的?这封信是怎么到了刘秀的手上的?梁松、窦固要恨也应该恨告状的人吧,怎么恨上马援了?……

且不管这些问题,我们只想知道,明知梁松痛恨马援,刘秀为何派梁松去调查马援的问题?各位,一定要清楚一点,调查组组长对调查对象的态度,基本上就决定了调查对象的结局,此为铁律。我们只能认为,刘秀就是要收拾马援,他根本就不想查明事实真相

这就扯出另外一个问题,看起来刘秀对马援不错啊,怎么就突然要收拾马援呢?我们再往下读。

正所谓福无双至、祸不单行。梁松的奏章上去之后,刘秀已经愤怒,又有人指控马援。

原来,马援在交趾作战时经常服食薏苡仁,因为此物可使身体轻健,抵御南方蛮夷之地的瘴气(老实说,我一直不理解“瘴气”是什么东西,我感觉更像是水土不服而致人生病,被文人们给神秘化了。而薏苡仁这样的东西,可以帮助人适应当地环境)。南方的薏苡仁果实很大,马援想回到北方种植,就拉回一车当种子。时人以为这是南方土产的珍怪权贵们“皆望之”。那时,马援正受宠信,所以没人敢报告朝廷。等马援一死,立即有人上书,指控马援从南方载回来的,全是明珠、带花纹的犀角之类的珍宝。中郎将马武和于陵侯侯昱(前宰相侯霸的儿子)等,都上书说明其形状(原文为:皆以章言其状),刘秀更加愤怒。马援夫人和儿子们惶恐畏惧,不敢把马援灵柩运回祖坟安葬,只好在城西买了块地草草埋葬了事。宾客、故人都不敢去吊唁。侄子马严和马夫人用草绳捆绑自己,到皇宫门口请罪,刘秀拿出梁松的奏书给他们看,才知道马援被指控的罪名,于是上书诉冤,前后六次,辞意哀切,终于得以葬回祖坟。

【据说马援整了一车这玩意儿回京城】

衣赐履说:以我的经验,薏苡这东西并不难表述,然而,看了马武和侯昱的奏章之后,“帝益怒”,这说明,即使马、侯没有对马援落井下石,也绝没说什么好话。马武是跟着马援一块去打武陵蛮的,显然,他对马援很不爽。

实际上,直到现在,我们还是不知道,梁松到底陷害了马援什么?马援的罪名究竟是什么?但可以肯定一点,刘秀没打算给马援翻案,因为,马夫人和马严前后上诉六次,结果只不过是“然后得葬”。


前任云阳县(陕西省淳化县西北)县令、右扶风(陕西省兴平市)人朱勃前往皇宫门阙,上书为马援喊冤,历数了马援的功劳,质问了对马援的指控(原文太长,我们就不引述了),并建议请将马援一案交付公卿议论,评判他的功罪,决定是否恢复爵位,以满足天下人的愿望(实际上,并没有公开讨论)。

刘秀的怒气稍有消解。

衣赐履说:实际上,是《通鉴》上说“帝意稍解”,《后汉书·马援传》里,只讲了朱勃上书,挂冠而去,没讲刘秀看过上书之后的态度。我们不管刘秀的怒气有没有消解,但他一定没有给马援翻案的意思,因为,本年,刘秀徙封朱浮为新息侯,也就是说,刘秀收了马援的爵位,立即给了朱浮,于是,我们可以得出结论,在刘秀朝,老马家已经没有机会了。

另外一个比较蹊跷的地方是,征蛮军团总司令马援死了,刘秀居然没有再任命主帅,实在是让我不能理解。《后汉书·南蛮西南夷列传》载,武陵蛮首领相单程等人饥饿穷困,请求投降,恰好马援病逝,谒者宗均接受了他们全部人马的投降。朝廷在蛮夷设了官府官员,众蛮由此平定。哈!

衣赐履说:王夫之认为马援不知进退,他在《读通鉴论》中说:……天下已定,(马援)功名已经十分显赫,本来可以全体肤以报双亲,安禄位以侍君主,何必非要马革裹尸而后快呢!刘秀于是而知道马援很不自重。不自重的人,明君就会厌恶他。因为,君主难免会想,如果你马援不是贪图俘获之利,为什么非要老于戎马而不知引退呢?明珠之谤(指那车薏苡仁),由来已久。一把年纪了而贪得无厌,驱使别人的军队,满足自己的私利,当然招人反感。所以,马援身死名辱,家族几乎不保,是因为他违背天道,好战乐杀,而忘掉生命的庄严……

柏杨先生把王夫之痛斥一番,说王夫之对马援的评价,再次暴露“他污秽了的心灵”,呵呵。

我倒觉得,王夫之所说,并非全无道理,毕竟,他是从一个理想化的功成身退的角度来作判断的。

所谓“文官不爱钱,武将不惜命”,暗含着中国古代对武将的一种不成文的约定,即,武将出生入死,为自己谋点利益,也属正常(当然,这种利益是不能拿到桌面上来说的)。马援花甲之年,在刘秀拒绝其带兵南下的情况下,依然坚持出征,的确有可能引起帝王和臣僚的猜忌,哪怕马援晶莹透亮如一杯雪碧,也并不妨碍别人会这么想,那一车“薏苡仁”是什么,并不重要,重要的是,所有人都认为那是一车奇珍异宝,你就无可辩解。

现在,我们探讨一下,刘秀为什么这样对待马援

就现有的史料来看,刘秀对马援的不满、乃至恼怒,始于耿舒给老哥耿弇的那封信,信中,耿舒说,老马打仗不行,要用我的方案,蛮人早就收拾了,正是用了老马的方案,才导致军队进退不得,大批战士遭瘟疫而死。

我认为,马老爷子和耿舒,谁的作战决策对,不好说,这里面运气的成分很大,并不是说,老马的决策错了,你耿舒的决策就一定对;也不是说,目前碰到了困难,老马的决策就一定是错的,事实上,最后由谒者宗均收服了武陵蛮,仍然是马援决策的延续而已。

问题的关键是,当时军队进退维谷,似乎决策是错了,而这个决策是谁定的呢?追到根子上,是刘秀亲自批准的诶!也就是说,这个错误是刘秀犯的诶!这真是岂有此理!刘秀从二十几岁开始带兵打仗,不管是亲自冲杀,还是在前线指挥,几无败绩。称帝之后,刘秀多坐镇后方,遥控前方将领,这人牛就牛在,前方将帅,包括大司马吴汉这样的武力值爆棚的家伙,听了刘秀的,就能胜;不听刘秀的,一准儿吃败仗。也就是说,刘秀在军事上,至少在史书的描述上,基本上就是一尊大神。大神是不能犯错的,大神如果犯了错,面子往哪里搁?于是,需要有人背锅,这个人必须是马援,也只能是马援

【马老爷子,让人敬佩】

这个问题搞清楚了之后,对刘秀的一系列反应,我们就可以理解了:派怨恨马援的梁松去调查马援,收了马援的新息侯爵位;徙封朱浮为新息侯;让马武、侯昱上书说明马援那一车“宝贝”是什么东东,然后“益怒”;马夫人和马严六次上书喊冤,仅仅准许把马援葬回旧坟;朱勃为马援鸣不平,基本上没什么反应。

我们在前面讨论过,刘秀统一天下之后,一个基本原则就是,不用功臣,绝大部分侯爷们,都跟家呆着享清福呢,只有邓禹、贾复、李通等有限的几位,时不时参与国事的讨论,注意,他们都没有实际官职,参政都谈不上,最多也就是议个政。我想,刘秀这么做的出发点就是,与这些功臣的感情太好,万一他们违个法乱个纪,有可能下不去狠手,那就败坏了制度。因此,天下一统之后,刘秀基本上不用老班底,用的是窦融、马援这些人,一旦出了事儿,说处理就处理,一点不带含糊(例子很多,比如大司徒韩歆,被刘秀骂到自杀;再比如大司徒欧阳歙,因贪污死于狱中)。窦融是个老狐狸,一贯以退为进,不断要求辞职,反而自保;而马援恰恰相反,所有的功劳都是自己争任务争来的。特别是北伐匈奴无功而返之后,我以为,从个人进退的角度看,不宜再去争着打仗了,要知道,朝里头能打的人多了去了,刘秀最初不愿让马援出征,当然已经有出征的人选了,马老爷子非要挺身而出,让别人怎么想?

我们看看在马援案的过程中,都是哪些人跟他过不去。

耿舒上书,对马援提出意见;梁松调查,让刘秀对马援愤怒;马武、侯昱上书,说明薏苡果实的形状,刘秀更加愤怒。

耿舒的背后是耿弇,梁松、窦固(《后汉书·马皇后传》中说,马援是梁松、窦固两个人害死的)背后是梁统、窦融,侯昱是前宰相侯霸的儿子,马武本来就是功臣。

耿舒、马武属于功臣集团;梁松、窦固既属投诚集团(性质与马援相同),同时还属皇亲国戚集团;侯昱则属文官集团。而朝中除了那个叫朱勃的县长,再也没有一个人为马援说话。也就是说,朝廷中的三(四)大集团,都跟马援过不去。

我们千万不要以为,满朝只有马援一个人是君子,是好人;那些害他的人都是小人,是坏蛋,那就太幼稚了。

每个在官场上混的人,都在以自己的方式为自己和家族来谋取未来,窦融的方式是以退为进,马援的方式是积极进取,但在这个过程中,马援可能得罪了太多的人。我们在《伏波将军马援一语成谶,果然“马革裹尸”,究其原因:话太多!》一文中已经说过,马援有两大特点:一是话太多,得谁都滔滔不绝;二是好为人师,得谁都要教育别人如何做人。这两点已经很讨厌了。在这里,我们再给他总结两个特点:三是太争胜,似乎打仗除了我谁都不行;四是瞧不起人,谁都瞧不起。举两个例子。第一个是,驸马爷梁松前来问病,给他行礼,马援自恃长辈,不给梁松回礼;第二个是,唯一为他上书喊冤的朱勃,跟他从小就熟,大约比他小一点。朱勃很聪明,十二岁就被试用为代理渭城(陕西省咸阳市)县宰,曾让马援自惭形秽,但直到马援封侯,朱勃还是个县令。马援显贵之后,常常照顾朱勃,但很是看不起朱勃,有时候还故意怠慢他。及至马援受到诬陷,只有朱勃一个能够最终保持忠诚不渝。老实说,如果我是朱勃,恐怕不去陷害马援就不错了,断不会放弃官位为他疾呼。仅以朱勃为参照,就可知,马援虽阅人无数,其实并不识人;因不识人,不知得罪了多少人

这么捋下来,我们大约可以感觉到,马援的结局,有一定的必然性——皇帝和皇亲、功臣、投诚、文官四大集团都想搞你,你觉得自己会是个什么结局?

文中提出一些疑问,史料里没有合理的解释。其实,再想想,也不大需要解释。

申明一下,在分析马援事件中,我们不是从道德角度出发的,而是从官场逻辑和个人生存角度考虑的,道德高尚的嘴炮们,请绕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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